61、第九章 蛊毒之祸（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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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山，炊烟袅袅，层林染红，溪水泛波。
齐军的大营里，一口口巨大的铁锅被相继架起，身穿黑甲的士兵们砍柴生火，忙得不亦乐乎。不消片刻功夫，食物的香气便弥漫了整个营地的上空。
“好香啊！”一人搓着长满了老茧的手，满脸笑意地盯着那在锅内上下翻腾的肉条。
“就是就是。”另一人猛地抹了一把嘴角流出的口水，“老子好久都没有吃上热乎的饭了，可馋死我了！”他说着竟然不顾食物烫手，伸手便从锅内揪起了一块肉条，丢进了嘴里。“好吃，好吃！”那人哈着热气含糊不清地喊道。
“就你猴急！”负责煮饭的老兵笑骂方才那人。他从一旁放着的小罐子里抓了一把叶子撒在了锅里，“看好了，撒了这把香叶，嘿嘿，这肉羹的味道便更鲜啦！”他舀起一勺肉羹，放在方才偷吃的那人的鼻下，冲着那人挤挤眼道，“怎么样，还想吃吗？”
“想，想……”
一股异香从勺子里传来，这香味甚至更甚方才，直让那偷吃之人的口水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给你给你！”煮饭老兵笑着将勺子递给那人道，“肉羹煮好了，就由你负责分派吧，我可要就地歇息一下了。“他说着退到后方，一屁股在帐篷前的一块大石头前坐了下来。
“好啊！”
一阵欢呼声后，一大帮士兵忽地一下涌了上去，将那口大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坐在大石上的老兵无限惬意地点燃了一根土烟，他眯起眼睛一口口地吸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咳——咳——咳——”
烟雾缭绕里，一人以手拨拉着那劣质烟草燃烧喷出的刺鼻烟气，脸色铁青地坐在了大石的另一头。
老兵一手捻灭了烟头，转眼去打量着那坐在他身旁的低着头的小兵。
他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长得高高瘦瘦的，以至于那身套在他身上的军装看起来是这么的臃肿。他的脸色蜡黄，头上的发丝干枯而缺乏光泽，他低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坐着，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大石，像是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喂，小子，你怎么不去吃饭？”老兵用手肘轻轻捅了捅那沉默的少年，“你不饿吗？”
“饿。”少年老老实实地点头，他微微抽动鼻翼似是在努力地吸取那溢满在空气里的属于食物的香味。
“饿你怎么不去吃饭啊？”老兵嘿嘿地笑着，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哦，我知道了。”他猛地一拍脑袋，“看你小子这一副瘦弱的样子，八成是挤不进去吧？来来来，我带你去啊！”老兵说着一把拉起少年瘦得皮包骨头的手就要往前走。
“不，不，你等等……”少年反手扯住老兵，他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蹲了下来。“我，我肚子不舒服，上吐下泻好久了……”他说着便感到胃部一阵抽搐，张口便吐了一口“清水”出来。他已经吐了一个下午了，是以胃里什么都不剩，就只有酸水了。
“小子……”老兵慌忙蹲下身，细细打量少年的脸色，“你该不会是水土不服吧？”
“叶将军！”
宴席就要结束的时侯一人忽地气喘吁吁地冲进了主帐里，他跑得飞快，甚至未曾来得及通报，身形已然出现在了叶舒眉的视野里。
“什么事？”叶舒眉神色镇定地问。她知道此时就算有天大的事情，身为主帅的她也不能表露出丝毫的惊慌，只有这样她才能稳定军心，才能带着这支大军越走越远。
果然，那报信之人看见叶舒眉一脸沉静后神色也不似方才那般慌张了，他定了定神道，“报告叶将军，我军有大批人马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
“水土不服……石将军，你对这里的情况最为熟悉，倘若是水土不服的话应该要用什么药物治疗？”叶舒眉稍事思索，便扭头去问那坐在一旁的石要离。
“这药倒是不难找，只是……”石要离神色一肃，开口问那人，“现下库内存药够用吗？”
“唉，就是药物不够啊！”报信的士兵神色苦恼地摇头。“水土不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库存的药材就要用完了，现在军医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糟糕！”石要离猛地一拍桌案愤愤道，“这水土不服虽然病小可影响却大。倘若得不到及时治疗，万一南疆趁机打过来了我们也不知要如何应付才好。总不能让一批手软脚软的人上阵杀敌吧？我看他们连武器都举不起来！”
“石将军，你方才说这药物并不难寻，那么不知营地四周可有医治此症的药材？”
“有是有，可是这药材长得极为分散，如果不出动大批人马去找的话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搜集到大军需要的份量。”石要离的两条剑眉就要扭成麻花状了。“可要是我们贸然出动大军去寻找药材的话，万一南疆此时进攻我们，这里可就是个空营了……真是头疼。”
叶舒眉脸色沉重地坐在位子上兀自思索，她那细长的手指一下下扣击着楠木桌面，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
“现在我们没有发病的人数是多少？”叶舒眉蓦地抬头问那报信之人，她的眼里迸发出睿智的光芒。
“十万。”
“那么要是想在一日之内收集齐大军需要的药材我们又需要出动多少人？”
“这……”报信小兵蹲在地上，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一笔一划地算了起来。“大概八万人吧！”不消片刻，小兵便粗略地计算好了人数。
“好，你现在就传令下去，要这八万人化整为零，以每十人为一小组，穿上便服，明日一早便到各个山头去采药。”
“得令！”小兵得令而去。
“石要离，你和司马寄嘱领着剩下的两万人驻守本营。你们的任务就是煮饭！”叶舒眉胸有成竹地吩咐。
“煮饭？”石要离有些疑惑地看向笑得一脸得意之色的叶舒眉，“我们为什么要煮饭啊？”
“你们非但要煮饭，还要煮够整个大军食用的份量……”叶舒眉站了起来，伸手拉开挂在壁上的南疆地形图。她挥手一指，道“看！两军对阵，之间隔着一条清涟江，敌军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渡江袭来。假如他们要试探我们的真伪只能派出侦查兵，而我让你们煮饭则是做假象给这些侦察兵看。”
“你的意思是……”石要离的脑海里隐隐地摸到了一丝线索。
“对！”叶舒眉脸上的神色松懈了起来，“早上雾气浓重，间或又有瘴气出没，此时渡江虽然安全可这些个侦察兵却不能一窥我们大营的真伪。而他们想要窥探我们便只能等待中午。”
“中午时分则恰好是我们开火煮饭的时侯，倘若我们做出与往日里一般忙碌之色的话定能骗得这些侦察兵……况且他们为了不被我军发现通常都不会太过靠近营地……这样一来只要我们造足了声势他们定然不会怀疑！”石要离神色大喜，他哈哈笑着赞叹道，“小叶，看不出你到是挺聪明的！”
“那还用说？”叶舒眉笑得恣意。她正当风华之年，军旅生涯又带给了她一份英勇狂傲，乍眼看去却也是光芒四射，引人瞩目。
“那你又做些什么？”在此时，司马寄嘱蓦地发声询问。
“我？”叶舒眉笑着道，“我自然是随着大军一同去采药了。”她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不行！”石要离蹙眉阻止，“你是统帅，岂能孤身离营？”
“没错！”司马寄嘱也趁机站了起来，极力阻止叶舒眉。“你绝不能一人前去，就算要去也要带上我！”
“谁说我要一人前去的？”叶舒眉笑着朝右边一指道，“小谢跟我一同前去！小谢武功之高你们也都是见识过的，这下总放心了吧？”叶舒眉说着微微叹了口气，冲着司马寄嘱道，“司马，你是我的副将而不是我的贴身侍卫，没必要一日到晚的跟着我的。”
“我，我……”司马寄嘱被叶舒眉这句话给嗝住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吱吱唔唔地道，“反正，反正你就是不能去。”
石要离轻轻扫了司马寄嘱一眼，他故意忽略了好友脸上的尴尬之色，他低沉着声音道，“小叶，你是主将，理应坐镇营中的……”他还想再说出个一二三四条来改变叶舒眉的决定，可他半条还未说出，话头就被叶舒眉打断了。
“你们都不必再劝了……我自有打算的。”叶舒眉说着掏出放在衣襟里的虎符，将它递给石要离。“我不在的时侯这虎符就交由你保管……再说了有你看守大营我这个将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是号称是除了当地人外最了解南疆的人吗？”叶舒眉语气诚恳，言语里全是对石要离的信任。
石要离苦笑着接过虎符，他微微摇头道，“你不用给我带高帽子……倘若你真的如你所说的信我，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但是……万事小心！”
“好！”叶舒眉重重点头，“我答应你了！”她说着转身去看兀自低着头的司马寄嘱。她伸手拍了拍司马寄嘱的肩膀道，“司马，我也一样信任你！”
司马寄嘱那绷得紧紧的身子微微一疆，随即神色别扭地将身子转到了一旁。
叶舒眉淡淡笑着收手，转身便往帐篷外头走去。
“哎，饭还没吃完呢，你要去哪儿？”司马寄嘱见状急急地喊了起来。
叶舒眉微微转身，“当然是去帮军医忙了。现在人手不够我哪里还好意思优哉游哉地坐在这里吃饭？你个呆子啊！”叶舒眉说着无奈地摇摇头，踏步走了出去。徒留下司马寄嘱一人呆呆地坐在原位。
“司马兄……”石要离忍笑轻轻唤了司马寄嘱一下。“你……失态了……”石要离的眼里有微波流转，他伏在司马寄嘱的耳旁轻声道，“傻小子，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司马寄嘱浑身倏地一颤，“没，没有的事。”他神色慌张地反驳。他匆匆抓起筷子低下头大口大口地扒饭，垂下的发丝微微遮挡了他那张红得如同番茄一般的年轻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九章 蛊毒之祸（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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