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房子会说话》君逸书

13、第 13 章

　　打定了主意，周晓晓的第一要务就是跟刘教授请假。
　　在前期的项目进度都已经定好，估计刘教授连机票酒店都预定好的情况下请假，搞不好完全打乱了刘教授的项目进度的安排。说实话，周晓晓还是心有惴惴的。
　　她来到刘教授的办公室时，甚至准备主动承担自己的那部分机票和住宿费用来表示歉意，可没想到，在说出请假准备竞赛方案的事情后，刘教授只沉吟了一下，就问：
　　“小周，你未来的职业安排是什么？”
　　周晓晓愣了愣。
　　刘教授笑了笑，“小周，以前我问过你未来的打算，你说你想进比较大的设计院。”
　　“所以，我让你从头到尾跟项目，从前期调研，到中间盯效果图公司和后期汇报，甚至还有催款，我都让你去盯着。”
　　“这么三五轮下来，你对大致的流程和具体事情心里有数了，我又让你去做项目的总统筹，你也完成的很好。”
　　“如果你未来的打算仅仅是去设计院，现在在我这里学习和锻炼的一切，已经足够了，只要不出意外，你30岁成为总工是没问题的。”
　　“小周，你的工作一直完成的不错，我本来打算，等你毕业后，国内几家较大的设计院，我可以直接让你走内部推荐的路子，基本上，你想去那家就能去那家了。”
　　“当然了，这是因为你能力到位，不会砸了我的招牌。”
　　“可是，小周，”刘教授面露关切，“你为什么会把这个竞赛看的这么重？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出国深造的打算，也就没有必要不断加深简历的这方面含金量。”
　　“如果你只是为了加重简历厚度而不断地刷竞赛的话，小周，这个假我就不能给你，因为没有必要。你完全可以用业务时间来完成，我相信你能做到。”
　　“很多学生没有对于职业和人生的规划，一味地盲目考证考竞赛，在拿到证书之后就对这项技能弃之不用，在我看来，这和浪费时间没有任何区别。”
　　“小周，所以，你的职业规划，究竟是什么？”
　　周晓晓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教授，我想开一家自己的建筑师事务所。”
　　刘教授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毛，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微微笑着：“小周，你知道国内建筑事务所的具体情况吧？”
　　“我们和国外，可不一样。”
　　“国外的建筑设计公司和建筑设计事务所，是投资资本的区别，只要是注册建筑师，就能接项目。”
　　“国内对于承接项目，是有资质要求的。即使是三个一级建筑师开办的建筑事务所，也只能承接所有项目的建筑设计部分，至于管网、水电、地下人防部分，只能和其他公司合作开发。”
　　“说白了，就是只画设计图，不画施工图。”
　　“这可不像建筑设计公司，只要拿到了甲级或者乙级资质，就能承接这个项目的所有部分，包括设计图部分和施工图部分。”
　　“根据国内的现状，小型项目考虑成本，委托给设计院或者设计公司，一平方米几百块就已经包含了所有的设计费用和施工图费用，人家没有必要将设计单块拎出来给你增加成本。”
　　“大的项目，”刘教授的脸上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无奈，“大的项目，招投标考虑的，很多时候，是设计以外的东西。”
　　“即使有非常考虑的设计的独立项目，往往也被国外的建筑事务所承揽了。毕竟，他们有经验，有建成的案例，有成熟的运转模式，远远不是国内刚起步的建筑事务所能够比较的。”
　　“要是凭着想象国外的建筑事务所的情况在中国运营，小周，你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知道，教授，”周晓晓握紧了拳头，“我知道，所以我得趁着有限的时间专研我的设计能力。”
　　“在国内的现有情况下，一家建筑事务所想要开起来，如果没有大的人脉和背景，就只能靠着主打设计师的知名度了。”
　　“只能做精，做高，不是吗？”

　　刘教授最后还是给周晓晓批了假，在最后，他对周晓晓说：
　　“你仍旧可以挑选你想去的设计院，我会给内推。”
　　“但是小周，你要想好了，设计院这种地方，成长的是经验和资历，而不会是名气和设计能力。”
　　“我知道你想借助设计院的工作经历，来结识人脉，甚至说不好听一点，你想翅膀硬了就飞，把设计院接手的大项目一起带走，成为你开设事务所的第一个项目。”
　　看着周晓晓欲言又止的表情，刘教授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听自己说完。
　　“我不是要谴责你什么，很多设计公司的第一单就是这么拉来的，创业的事情千头万绪、困难无比，谁都不能说自己的第一桶金清白无暇。”
　　“这样的话，起步确实是快了，可是，小周，和你想要的依靠建筑师牌子来开设建筑设计事务所的打算就背道而驰了。”
　　“小周，你都能想明白对目前的你来说，竞赛设计比项目统筹重要，那为什么在这关键的一步上，你却想不明白？”
　　最后，刘教授收敛了笑容，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周，我对你的未来是有期待的，但是，无论是传统的路子，还是激进的路子，你至少得坚定地选择一条走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想要。”
　　“那你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捞不着。”

　　听完刘教授的肺腑之言，周晓晓满脸心事地回了家。
　　无论未来的路怎么走，已经决定了的行程是不会改变的，周晓晓暂时没有能力想那么长远，光是负担自己的眼前的工作和健康，她有时候已经觉得心力交瘁了。
　　吞下心理治疗师开给她的抗抑郁类药物，晃了晃已经有些空的瓶子，听着药物撞击晃动时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周晓晓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上，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汇聚成沉重无比的砝码，坠着她一点一点地向下掉落。
　　门“咔嗒”一声被打开了，管音格拎着一袋水果走进了房间。
　　一瞬间，周晓晓收敛了所有不安和消极的情绪，笑眯眯地问刚回来的管音格：
　　“正好你回来了，我要买机票了。”
　　“可是，小管，你没有身份证，怎么上飞机？或者，我直接带着笔记本过去，过去了你再投影出来？”
　　管音格对于不能乘坐飞机有些遗憾，但他通过最近这段时间对现代社会的了解，他也明白自己敏感的黑身份确实无法通过安检，从好的方面想一想，他还帮晓晓节省了一笔飞机票的费用，这样看来也不错。
　　“对了，”说起带着笔记本过去，周晓晓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准备买新电脑了，把独乐寺观音阁的全部测绘文件拷贝到新电脑上，你也会跟着过去吧？”
　　“这个，”管音格学着小师弟的模样，摊摊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下子周晓晓是真的惊讶了，“我还以为涉及到你自己的事情你全都知道呢？”
　　“因为我对电脑和数据文件的认识，就只是我们这类生物的栖身之所和本体，”对此，管音格也有些沉凝，“难道就像你新设计的平面图纸会对应变成新的衣服一样，新的电脑就能让我……搬家？”
　　“恕我直言，”周晓晓托了托鼻梁上架着的蓝光眼镜，“现在你住的还是我每个月交5000多块房租的房子，我实在是没有看出来你还自带了居住属性。”
　　“算了，”周晓晓叹了口气，“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她站起身，从门口拖出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箱子，对着管音格好奇的眼神，解释道：“这是我今天刚到的包裹，是我新买的电脑。”
　　“可是，晓晓，”管音格仍然很疑惑，“之前的那台电脑也没有坏掉，你为什么要买新的？”
　　“因为我现在还是个穷学生，效果图无法外包，”周晓晓一边拆包裹一边面无表情地吐槽着，“渲图是一件特别烧主机和显卡的事情，不随时更新换代无法渲染效果图，图面效果不显眼，就有各种各样的新鲜小贱人要爬出来替代我的位置了。”
　　周晓晓说的是竞争，管音格却不由自主想到了过去身为寺庙，看到的各种各样或者服饰光鲜、或者容色黯淡的女施主，在佛主跟前祈求良人回心转意或是长长久久。管音格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心中暗暗祈祷不要让周晓晓变成她们那样，汲汲营营就为了男人的一颗心。
　　周晓晓是不知道管音格在想什么的，她从箱子里取出各种配件，按照说明书一一安装完成，插上电源，看着新电脑在几秒之内完成了开机的所有程序，心情愉悦地说道：
　　“好啦，我们来试试吧。”
　　她对着自己的小破笔记本插上U盘，对着整个测绘文件夹单击了下右键，看着弹出来的“复制”“剪切”选项，突然犹豫了。
　　“那个，小管，如果我选择复制，”她转过来面对管音格，“会不会出现好几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