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的纤纤玉手》背影杀手

7、痛楚

　　祝倾心很快便到了，见了容氏，暗暗打量着她的面色。
　　容氏面色很温和，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祝倾心顺从地落坐在榻边，容氏稍一犹豫，轻轻拉起了她的手。
　　祝倾心不免受宠若惊，娘怎么突然对她这么温柔起来了。
　　容氏心中生起一二苦涩，原来在女儿心中，自己已经有那么久都没同她亲近过了吗？

　　容氏很快便恢复了心神，和颜悦色问道：“我听你爹提起悠然之事，就想问问你，你怎么拒绝了这门亲事？”
　　祝倾心心一跳，容氏的心当即也跟着她跳了一下，紧接着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画面——
　　她疲惫地跻身于嘈杂喜悦的人群中，周遭吹锣打鼓，喜乐声不断，明亮宽敞的朱雀大街上，齐悠然身着一袭红衣，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面容冷漠而俊美……他竟是要去迎娶珠玉公主。
　　容氏的心跟着一痛，紧接着画面就没有了。
　　祝倾心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低头强颜欢笑道：“女儿只是想通了，不喜欢他了。”

　　看来女儿真的是有着前世的记忆，而齐悠然也看不出来，居然会是个薄情郎。这会儿，容氏心中倒是慢慢开始接受女儿有前世的记忆一事了，她又拉过祝倾心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倾倾，你知道吗？娘昨夜，忽然做了个梦。”
　　见容氏没有继续往下追问，祝倾心不由得松了口气，问道：“什么梦？”
　　“娘梦见……”容氏缓缓道，“我们一家三口被抓进了牢狱，受尽羞辱与拷打……”
　　祝倾心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她娘……也有前世的记忆？
　　容氏继续道：“那种感觉，就像是亲身经历的一样，像是不久之后就要发生的祸事。”
　　可不是吗？一年后，一年后就发生了。祝倾心心中十分紧张，抓着容氏的手不觉紧了一紧，心中盼着容氏继续说下去。
　　容氏知晓了时间，又道：“可是娘只记得这些了，后续发现了什么事，我们是被人救了，还是死了，却是半点记忆都没。”
　　祝倾心一下子红了眼眶，祝季智和容氏二人赤身裸体曝尸城墙的画面又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啧啧啧，这花魁就是不一样，死了身段都能这么销魂，这双腿又白又直，腰又细……肏起来不知道多爽。”
　　“可不是吗？这通体都是雪白的啊，看起来瘦，没想到这一对这么大，抓起来都不知道多舒服……”
　　“这珠玉公主什么时候放容氏下来啊？”
　　“你不会是想……”
　　“嘻嘻，要不到时咱们几个去乱葬岗瞧瞧……”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还请善言，莫为来世造下罪孽……”

　　不过是祝倾心中脑海中一瞬间的事，容氏却无法承受，猛地松开了祝倾心的手，惊恐万分推开了她。
　　可那画面却像是在她脑海中烙印了一般挥之不去了，她抱头尖叫了起来，痛苦地将榻几上的杯盏扫落在地，又扑在榻几上连连尖叫，就像发狂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她和四爷怎么会是这样的下场！
　　秋月和秋桂二人在外面听到声响连忙跑了进来，一进门，便见满地杯盏的碎片，祝倾心跌坐在地上，满脸惊恐，看样子像是被容氏吓坏了。

　　“夫人！”
　　“姑娘！”
　　二人连忙奔了过去，秋月将祝倾心扶起，秋桂正想上前扶起容氏，可才刚碰到容氏容氏便失声尖叫了起来，挥手将她重重打开，哭喊道：“别碰我！别碰我！你们都别碰我！”她精神崩溃，那几个男子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不断响起，他们的污言秽语仿佛都欺辱在了她的身上，她痛哭不已。

　　“夫人！”
　　在书房听到声响的祝季智也紧忙赶了过来，一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便是一愣，他顾不及女儿，三两下爬上弥勒榻，将缩在角落里抱住自己哭泣的容氏紧紧拥入怀中，“夫人！”他心跳极快，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声音有些颤，但还是尽量温柔。
　　容氏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揪住了他衣襟，力度之大，几乎勒得祝季智喘不过气来，她颤声道：“我害怕，我害怕……”
　　“别怕，别怕，我在，我在……”祝季智紧紧地抱住她，这还是成亲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是她如此惊慌失措的表现，还是吓到他了。

　　“倾倾，发生什么事了？”祝季智问道。
　　祝倾心哭道：“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娘突然间就像疯了一样。
　　秋月回祝季智道：“奴婢们也不知道，七姑娘才进来没一会儿，我们就听到夫人叫了起来，一进来就看到地上这样了。”
　　看着满地碎片，祝季智皱皱眉，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倾倾你留下。”
　　秋月和秋桂二人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书房内，祝季智将惊魂未定的容氏抱了起来，低声道：“夫人，我抱你去里面休息。”这里有茶盏碎片，他恐伤到她。
　　祝季智抱着容氏转入内室，将她放在自己平日睡觉用的罗汉榻上。
　　容氏不敢躺下，仍是缩着身子紧紧抓着他，抽泣着。
　　祝季智便不松手，抱着她。
　　祝倾心也跟着进来了，不过不敢上前，只立在深浮雕矮座屏风旁垂着眼，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小脸上泪痕未干。

　　“倾倾，过来。”祝季智开口道。
　　祝倾心走了过来，祝季智坐在榻边，她便坐在了他脚下的脚榻上。
　　祝季智问起刚才发生的事，祝倾心低头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将方才的事情都说了。
　　祝季智听得皱眉，拍拍容氏的背，安抚道：“不过是做了个恶梦，怎么就害怕成这样？”
　　容氏这会儿已经停了哭，她面色复杂、泪眼朦胧地看着祝倾心。她缓缓闭上眼睛，于心中质问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是在内宅中安逸久了吗？不过一个区区的幻象就能将她击溃成这样子吗？容氏闭目泪流，等自己缓过劲来。
　　祝季智轻轻拍着她的背。
　　半晌后，容氏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冷静了下来。

　　她拉起祝倾心的左手，将她的手放入祝季智手中，道：“你们两个，握着手。”
　　父女二人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她说的做了。
　　容氏自己也拉起祝倾心的另一只手，紧紧握在手中，开口道：“倾倾，你想一下小时候发生的事，不要说出来。”
　　“小时候的事？”祝倾心分外不解。
　　“是，随便想一件。”
　　见容氏态度这般坚决，祝倾心便不再多想，认真地回忆了起来。

　　她回忆起那日下午，阳光很柔和，她娘在花园里翩翩起舞，像仙子一般，她摇摇晃晃地朝她奔了过去，她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她还很小，身高只到她娘的大腿，她娘冲她温柔一笑，俯下-身来温柔地将小小的她抱了起来。
　　画面忽而一转，她在她爹的书房里醒来，身边一个丫环都没有，她爬下了矮矮的弥勒榻，发现本应在看书的爹正悄悄地趴在窗缝处不知偷瞄着什么，她凑过去一看，竟发现她爹在偷看娘亲跳舞。
　　她爹见她发现了，连忙“嘘”了一声，又将她抱在膝上，柔声哄道：“你娘漂亮吧？”
　　她看了看，脆声道：“漂亮！”
　　“倾倾想不想像娘一样漂亮？”
　　她连连点头，胖乎乎的脸蛋儿跟着轻轻抖了抖。
　　“那倾倾去跟娘学跳舞好不好？你要是跳累了，爹就给你送好吃的过去。”祝季智这般哄道。
　　她一听就乐了，点头如捣蒜。

　　容氏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蛋在跟着女儿小脸抖动着，她看向祝季智，见他满脸震惊，便知他同自己一样，也感受到了女儿脑海中的想法。
　　容氏缓声道：“你想起了你爹以前偷看娘跳舞的事情是不是？”
　　祝倾心不由得震惊道：“娘你怎么知道？”难道娘懂度心术？
　　容氏没有回答她，反而问向祝季智道：“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祝季智匪夷所思地点了点头，祝倾心更加震惊了。
　　“倾倾，爹和娘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容氏轻声道，“娘方才跟你说的那个梦，并不是我做的梦，而是今日在花园里的时候你牵着我的手，我从你手中感知到的，包括你刚刚回想起的……我和你爹曝尸城墙的画面，娘通通都看到了。”
　　祝倾心吓得猛地收回了自己的双手。
　　祝季智一时间如丈二的和尚般摸不到头脑，“曝尸城墙？”
　　祝倾心唇翕动着，说不出话来，她心中万分懊悔，娘性情孤傲，可她竟让她看到自己死后遭受了那等屈辱，难怪娘刚刚会情绪崩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