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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救驾 ...

  •   第二十七章救驾

      上回书说到应天府展昭独自为白五爷庆生辰,香满楼仁宗皇帝招摇遇埋伏。一楼店堂之间,卖唱俏女缓调弦音,轻启朱唇,放开喉咙“咿咿呀呀”唱了起来。皇帝兀自浑然不知,饶有兴致的向那民间管弦打量过去。数十个乔装打扮的江湖人手里已经暗暗按上了藏于衣衫袍袖之中的兵器,情势可谓一触即发。
      伺立在皇帝身边的秦愈也非寻常人,此时也逐渐发觉四下里的气氛异常,连忙俯身在皇上耳边轻声禀道:“万岁爷,臣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皇帝面色一沉,轻言问道:“有何不对?”
      秦愈的目光迅速的扫过店堂里的人,说道:“周遭客人中有不少人是乔装改扮的江湖人。万全起见,请万岁速速移驾。”
      仁宗皇帝虽不曾习武,也未见识过江湖险恶,但他身为一朝天子,惯于位居高处将膝下臣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这份动察一切的本事却不输于任何人。这时候闻听秦愈此言,仁宗不动声色,再向店内环视,也察觉到气氛确实有异。谁人武功高强,谁人是普通客商,他并看不出来,但是四下虎视眈眈,自己一行人明显已经落入重围之中,只怕此时任何一个意欲离开的动作便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立时便会遭人群起而攻之。
      正在皇帝犹豫之间,身边的庞贵妃突然说道:“相公,这里好生吵闹,我不舒服……”
      她话音虽然娇柔,似是在撒娇撒痴,但声音却使店堂内大多数人都清晰可闻。话说这庞贵妃也可算是身怀绝技,她的武功虽与其师兄展昭不可同日而语,但在寻常江湖之中也算是佼佼者。进得店堂内坐下之时,她对周围情形也早已有所警戒,但碍于身份却不便明言,此时见情况已渐危急,说不得也难顾上那许多,出言相帮。
      仁宗见爱妃忽出此言,正合心意,忙道:“凤儿怎么了?嫌这里太热闹了?”
      庞妃娇声道:“是啊……吵的我头也痛起来。相公,你陪我进去好不好?有秦管家在这里安排就可以了。”说着,向秦愈看去。
      秦愈心中一动,便即会意,抱拳道:“夫人说的是。夫人身体不适,便与老爷先进内院去歇息。这里一切小人自会打点,待小二收拾好房间,小人再服侍老爷夫人就寝。”
      仁宗点头道:“好,那就辛苦你了。”说着起身扶起庞妃,笑道:“凤儿就是不喜欢喧哗热闹,是我考虑不周了。”说罢,两人便向店堂内门移步欲行。
      情况这一变化,四下埋伏的众人不由得均是“唰”的一齐将目光投向北面大桌上首的一人,等待他指示便立即动手。这一瞬间的目光齐聚出卖了这一人“头领”的身份,展昭、秦愈、庞妃三人都看的明白。
      秦愈向手下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人,去服侍老爷夫人,有什么情况立即回报。其余的人跟我留在这里。”
      那两名大内侍卫拱手听令,便随侍在皇帝和庞妃身后。仁宗拉起庞妃,快步便向内堂走去。秦愈背对皇帝,在内堂门前背手一站,立即又有四名侍卫在他身前横立成一排。秦愈目光紧紧盯向北首桌边那一人,心中盘算:今次随行的大内侍卫每一个均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只待皇上一出店堂门,这些人再动手也来不及,到时将他们全数剿灭,便可护圣驾全身而退。
      展昭坐在二楼上首,居高临下看的清楚,心中暗责一声:“糊涂!这路人马将皇上行踪彻查的如此清楚,早早潜伏在此,此时岂知后院就没有埋伏?怎能让皇上落单前往……”
      果然,还不及他动手阻拦,内堂大门便跌跌冲冲撞出了一个人来,也是过往商旅打扮,怀中抱一个包袱,另一手举一壶酒。这人好像醉的十分厉害,东倒西歪,眼目趔斜,出得门来便与仁宗皇帝实实的撞了一个满怀,手中一壶酒全数合在了皇帝胸前的衣衫上。
      旁边的侍卫喝道:“大胆……!”上前便要叉开这醉汉。不过他这个“胆”字未及喊出声来,那醉汉突然一叠声的乱喊道:“冲撞了冲撞了!失礼!……失礼!”说着便将手中那包袱像贴近皇帝的那名侍卫怀里一塞,那侍卫本来伸出两臂要提他脖领衣衫,却被这一塞给格了开来,不由自主将包袱抱在怀里。那人兀自嘴里念道:“拿一下拿一下,我给这位爷擦擦衣裳。”说着便抬袖向仁宗胸前胡乱抹去。他衣衫褴褛,一件破旧大氅已经看不出颜色,袖口上又是泥又是油,皇帝一见忍不住恶心,下意识的闪身躲去。那人一拍脑袋,道:“对对,我衣服太脏。爷等等,我这包袱里有干净抹布,待我拿出来。”
      仁宗皱眉道:“不必。”说着拉起庞妃就要走。那人却横身一拦,皇帝险些又撞在他身上,不禁气恼道:“你这……?”
      那两名侍卫大怒,将破包袱随手一扔,伸手便向他脸上掴来。那人似醉非醉,趔斜着身子一歪,便闪开了两掌,左手一伸,便将扔出的包袱抄住。嘴里仍然絮絮叨叨,右手往包袱皮上便解去。
      此时,各位看官应该已经看出,这醉汉绝非等闲人。轻松一送一闪之间,两名大内侍卫竟然奈何他不得,此人武功身法确有相当的修为。至于那包袱,明眼人一看,已知那里面装的定然不是什么吉祥物件儿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那人右手已经扯开包袱皮上的一层扣结,店堂之中一个蓝影恍惚飘然而落。几乎是与此同时,只听得“嗡”的一声闷响,画影宝剑连刃带鞘破空飞出,直取内堂门口,不偏不斜,从那醉汉手中的包袱皮另一层扣结上只穿而过。这一掷中展昭运上了七成内力,那醉汉手中拿捏不住,包袱被画影一拖而过,向后院空旷地中飞去。
      “砰啪”一声巨响,响彻整个香满楼上下酒桌内外院房——原来包袱中装的竟是一小捆炸药。
      虽然早已料到包袱里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这小捆火药爆炸的力度还是让展昭吃了一惊。不禁望向皇上和庞妃所站的位置,适才如果自己晚半步出手,让那醉汉解开了包袱,恐怕并上那两名侍卫,四人均要受重伤。
      仁宗和庞妃都被惊吓,呆楞在当地。
      随这一声巨响,阴谋败露,店堂内数十人齐声大喝,亮出兵刃。
      他们快,有人比他们更快。爆炸声响起的同时,落在店中的蓝影只一晃,飞身便欺到了佯醉那汉子的面前,那人反映也极快,出手便是一掌向他面门拍来。哪知展昭身形只是虚晃,身一侧,早闪开这一掌,却是向着画影的方向疾趋。
      只听“呛啷”一声清脆响亮,霞光耀眼,画影出鞘。不待那人另有所反映,仿佛只眨眼须臾,剑光已在眼前,那人大惊,不及闪避,眼见就要被利箭穿胸透腹而过。然而展昭这一剑仍是虚招,见他避之不及,剑锋便回转,却以剑柄向他前胸大穴撞去。只一磕之下,那人周身软麻,往下便倒,展昭身形飞起,右腿飞出,一脚踢在他肩背上,将他踢倒在地。旁侧两名侍卫眼疾手快,立即上前扳住那人双臂,把他牢牢按压在地上。
      几乎都是在同时,“嘡啷啷”连声脆响,秦愈带领的十数御林军高手纷纷拔刀,店内一片刀光剑影。来路不明的这一路人马人多势众,大内御林军高手气势惊人,两方谁也不曾先动手,刀剑相抵,僵持起来,都在等待各自首领的命令。
      这时,北侧桌旁为首那一人一掌拍落在桌上,长剑出鞘,剑随身动,飞身一剑便向仁宗皇帝背心刺来。这一剑却不寻常,力道沉稳,招式凌厉,虽是直直一剑刺来,却暗藏多手后招。秦愈大惊,返身便要回护,无奈那人动作太快,他失了先机,已赶不及挡架。
      展昭身在南侧店门口,目光却没有离开这人的一举一动,从他起身拔剑到飞身出剑,展昭都看的一清二楚。适才那一踢之下微一借力,身形便跃过了皇帝和庞妃,向着那人来势方向也是一剑刺出。半空之中“叮当”一声清响,双剑相交。就这一瞬间展昭手腕就势一扭,画影绞住对方的长剑横了过来,他气贯剑端,身随剑动,猛力向上一撩。那人手上吃力,只觉握持不住,如不收手,手中剑必然要被他撩出去,只得顺力道回转身形,空中倒翻一个筋斗,落在店堂正中一张桌子上。
      这一剑竟被人如此轻松的化解,那人实感不可思议。定睛向面前人望去,待他看得清楚这蓝衣人的面容相貌,不由得一怔。
      现身,出剑,爆炸,擒人,救驾,不过电光火石转瞬之间,店内大多数人到此时还未能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展昭长剑圈转,身形稳稳落地,右手挽一个剑花,收回剑意,“唰”一声轻响,画影斜指向地面。
      这个时候,原本在店中饮酒吃饭的普通客人大多已经蜂拥而逃,店中几个伙计见此势头不一般,早也往后院避祸去也。店堂内短短一阵哄闹之后,便即安静了下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御猫展昭。”那人冷笑一声。

      店中众人闻听这四个字,均吃了一惊,秦愈等人此时也才看清来人竟是展昭。
      “师……”
      “展护卫?”
      若不是仁宗皇帝与她同时开口,庞妃险些脱口而出“师兄”二字,连忙生生咽了回去。
      “展护卫!”秦愈喜道。
      因事前杨宗源一案未有明确的决断,谁也不知道皇上心中是怎样想的,是以他此时不便多言,只是面露欣喜之色。
      展昭顿了一顿,这个时候他不好说什么。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目的他还不清楚,他们是否知道皇上的真实身份,现在也还是未知之数。在这个当口,多言其他便是藐视龙颜之罪,若回身行礼又等于将皇上的身份暴露给敌人。是以他干脆不理会背后的呼唤,朗声向对面桌上立着那人问道:
      “阁下是天山派的什么人?”
      那人“哈哈”两声笑,说道:“南侠不愧是南侠,果然名不虚传,只那一剑就看穿了在下的身家来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山派傅云鹏是也!”说着,“唰”一声,长剑递出,指向展昭面门。
      展昭微点了点头,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人影。
      想着,他再问道:“你天山派坐落颖昌,现在来到这应天酒楼之中暗设埋伏,意欲何为?”
      傅云鹏又是仰天一个笑,说道:“展大人,前不久听说你私放朝廷钦犯,畏罪潜逃在江湖,真想不到今日在这里得见。不过你虽然人在江湖,这做派到是不改,你还当这里是你那开封府,把在下当作犯人审问么?”傅云鹏两道剑眉生的十分狰狞,偏生这人又十分爱笑,笑起来又横眉立目,看上去很是怪异。展昭目光渐冷,并不答言。便听他继续道:“意欲何为?我便告诉你,今日我就是来要这皇帝老儿的性命的!”
      展昭剑锋一侧,向傅云鹏怒目而视。
      “大胆!”秦愈怒喝道,“你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可知该当何罪?”
      傅云鹏仰天长笑,却视秦愈的问话如无物。
      展昭暗想道:“杨宗源一案因涉及到先皇声威与宋辽战事,案发之后并未大肆宣扬,知道内情的人也并不会太多。一个江湖门派把这件事探听的这么清楚,若非朝中有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湘亲王,庞太师,庞虎,天山派,果然不错。看来湘亲王派去与巫神教会合的杀手还未到,庞家却先按捺不住,要借皇上微服出巡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暗下毒手了。湘亲王与庞家的联络信尚在自己的怀中揣着,庞太师此时应该还不知道湘亲王的计划。看来他不仅仅是与湘亲王相勾结这么简单,只怕是早已心存反意,有所预谋。”
      不过傅云鹏居然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到是让展昭实有几分意料之外。刺杀皇上是何等的大罪?凭他刚才那一句话,他整个天山派上下都难逃其咎。这人武功确实不弱,但并不在自己之上,他仗着什么如此胆大妄言?展昭心里纳闷,不知道这人是天性如此口没遮拦,或是另有什么葫芦卖什么药?

      店堂之中,展昭持剑与傅云鹏相对,秦愈带领手下御林军与傅云鹏手下相对,仁宗皇帝与庞贵妃站在展昭背后。傅云鹏对展昭十分忌惮,展昭因身后护着皇上和庞妃,也未有十足把握,是以此时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先有所动作。
      展昭看穿这个傅云鹏性情浮躁,更加刻意不动声色,稳稳握着画影,以静制动,等待对方耐不住性子的一刻。
      皇上一向在宫中养尊处优,未曾见过这般阵势,适才本来十分惊慌。此时见展昭忽然现身,实让他大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他虽不懂武功,也看不出展昭和傅云鹏到底谁技高一筹,但看到展昭持剑拦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没由来便放下了心。
      傅云鹏看看皇帝,又看看展昭,开口笑道:“我说皇帝老子,你这只御猫对你可真是忠心啊,被你这般遗弃也不忘救你。久闻江湖人说,哪个弟兄犯了事要是让御猫缠上了,这辈子可就算是交上了华盖运,再也别想逃掉了,在下今天可真领教……”
      展昭不理会他的挑衅,微微侧头向一旁的秦愈看过去。秦愈此时正侧对展昭,将他神情看的很清楚。
      傅云鹏仍在那里喋喋不休,调侃道:“今日一见,展大人你真不愧是朝廷首屈一指的走狗,啊不……,应该是走‘猫’才对。”
      展昭与秦愈四目对视,展昭将目光向背后略侧了一下,对秦愈暗暗使了一个眼色。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默契,同在一朝为官之人也有他们的不谋而合之处。展昭这个眼色秦愈看的明白,但是心中有些担忧,微皱了一下眉头,暗喻:“是否可行?”展昭向他轻点了点头,示意不必担心。
      傅云鹏见他二人交换了两个眼色,情知再不动手恐怕就要生变,向四下里手下断喝一声:“给我上!”数十天山派门人闻令,齐声高呼,挥刀剑冲了上来。秦愈见对方动了手,立即向手下御林军下令道:“不要恋战,保护皇上走!”这些大内高手全部训练有素,闻听主将下令,纷纷挡开攻来的兵刃,迅速集中向内堂门口皇帝的身边。
      “想走?”傅云鹏从鼻子里哼一声,从桌子上跃下,飞起一脚便将一张板凳踢了过来,直向着仁宗砸去。展昭提气跃起,身形一侧,右腿划一个半圆,狠狠向那板凳踩落去。“砰”的一声,那木板凳子哪里禁得起展昭神力,登时碎裂,还未等落地便粉身碎骨,木屑碎片四散飞溅。展昭身在空中,看得清楚已经逼到了跟前的几个天山派门人,画影就势横扫而出。剑落出,血花散开,“噗噗”几声闷响,面前一排人应声倒地。
      这一来一去两招的功夫里,秦愈已经带人簇拥着皇帝出了内堂大门,奔后院离去。
      后院中间,画影的剑鞘仍自斜插在地面中。这剑鞘还是当日顾星霜为白玉堂所配,也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倒是坚实异常,那捆火药也没有能伤它分毫。展昭内力精湛,后院地面由石砖砌成,那剑鞘竟然穿石入土,结结实实嵌入地面三分。皇上走到这剑鞘旁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向店内唤道:“展护卫!”
      展昭回转身来,向后院望去。
      仁宗此时心神已定,不再慌张,回复了他金銮殿御书房中一般的气定神闲,微笑道:“朕会速派人来接应于你。”
      傅云鹏见皇上走脱,展昭又拦在门口使他们难以攻过,正心急无法,趁皇帝说话的当口,一剑向展昭背心刺来。展昭却并不回身,耳中听见剑气破空之声,分辨来势,侧身背手将他攻势一剑格开,“唰唰”又是干净利索两剑,将傅云鹏逼退一步。展昭右手收回画影,向皇上一拱手,皇帝点头,转身随秦愈快步离去。背后天山派仗着人多势众,攻势渐急,展昭身处店门口窄道之间,面不改色,几乎一剑一个,霎时间已有十数人中剑倒地,回过来手臂平伸,“唰”的一剑递出。
      剑光一闪,再冲上来的十人,被他这一剑的气势所震,动作凝滞,脚下慌乱,不时踩到地上受伤不起的同伴,手中高举着刀剑,却不敢砍落去。
      傅云鹏怒道:“展昭!今天我就先杀了你,再去赶那狗皇帝!”
      展昭还他一个冷笑,凝神定气,说道:“你认为你有那个本事么?”
      皇上已然脱身离去,展昭便放心松了一口气,再无什么后顾之忧。单凭眼下这些人,尚不足与他一拼生死。
      各位看官,话说这傅云鹏不知天高地厚,真把堂堂南侠当成了一只温顺猫儿。展昭为官多年,行事也不免为官场规矩缚手缚脚,多时不曾有机会随心所欲快意恩仇,痛痛快快的打它一场架。今日偏有这么一人带一批江湖宵小送上门来,且看南侠如何教训这些逆党叛贼?书说繁复,务须多提。
      展昭剑锋一转,真气贯注整条右臂,画影如有灵性,与他内息相合相通,微微发出“嘤嘤”共鸣之声。他淡淡向面前一干人等扫视一圈,一字一句说道:“哪一个要去追赶圣驾?先来过了展昭手中剑!” 说罢,左手挥出,袍袖带出一阵疾风,“砰”的一声,两扇店门重重的关上。

      三声更鼓响起,戌时已至。一匹快马急匆匆由应天大街上扬尘而过,在府衙门前停住,马背上一名官员跳下来,马也不栓,望里便闯。两旁衙役上前拦住,那人从手一抬,亮出一块令牌,门口一干衙役愣了一下,慌忙收起兵刃跪拜行礼。那官员也顾不上多说,疾步向府衙里走去,后面忙有衙役跟上引路。过不多时,应天府衙之中灯火齐明,上下官员,一干侍卫,里里外外忙乱起来。
      过不多时,便有近百名武装穿戴的侍卫持着长枪长矛,列队从府衙门口小跑出来,迅速将府衙左右百米开外大街上的商贩民众统统遣散。另有差役捧出几捆大红地毯来,从府衙大堂穿过内院,直铺到大门口,左右大道边也各放下一捆,着力推动,骨碌碌的展将开去。两旁侍卫便沿着地毯分列,一丈一人,夹道侍立。
      皇帝出宫微服出巡,早有机密文件通传沿途各府衙,预备皇上一时兴起若想要多作停留,或是以备各种意外情况。所以应天府多日以前早已有所准备,今日情况虽然突然,打点张罗的也是极快。府中刚刚收拾得停当,远远便看的见一辆马车驶来,当先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开路,车旁有许多随从紧紧随侍,神情凝重。应天府尹早已穿戴整齐,带着府中一干人等守侯在大门口,见马车前来,连忙快步走上前去迎接。
      马车在大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长街之上众人纷纷跪倒,齐声高呼:“臣等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愈下马,快步走到马车边,揭开车帘,相扶仁宗皇帝与庞妃先后下车来。赵祯下得马车来,淡淡说一句:“众卿平身。”应天府尹站起身来,见赵祯和庞贵妃均是微服打扮,忙亲自上前将一件锦绣黄龙披肩递上去,说道:“夜来风凉,万岁当心龙体。”
      他这个马屁拍的不着调,近六月间,风和气暖,哪里来什么夜来风凉?不过赵祯此时无暇理会这些,随便由他为自己披了,劈头便问道:“府中现下有多少可供调派的兵马?”
      应天府尹忙回道:“启禀万岁,现有护军一百四十余名,侍卫二十名,衙役五十名。适才下官已令人快马通传京东将军,他已奉旨在南城侯驾多日,接到通传立时会带兵前来护驾,请皇上放心!”
      仁宗点头道:“很好。你现在立即与朕调令护军六十,侍卫高手十人,火速赶往香满楼,捉拿叛贼,接应展护卫。”
      “是!”应天府尹答应着,一时反映不过来,又问道:“展护卫……?”
      秦愈在旁急道:“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展大人!”
      “啊……啊!”应天府尹脑子里转一转,恍然大悟。他虽不曾在汴京做官,但皇上往年曾经多次南巡,都是展昭随侍身旁,是以秦愈一说,他便回想的起来。
      赵祯皱眉道:“不错。展护卫为了掩护朕脱身,此刻正陷身于香满楼重围之中。你令人火速赶往接应,如果到得迟了,展护卫有什么闪失,朕唯你是问!”说罢,一拢披肩,大步向府衙内走去。
      应天府尹被皇上一句话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其他,一叠声的呼唤府中侍卫统领,急急调令起人马,往香满楼方向疾赶去。

      同在戌时,京中太师府里也是灯火通明,庞太师父子正在客厅中饮茶密议。皇上不在京中,这一段时日庞家在朝中下足了功夫,想尽办法排挤开封府、压制杨家,捏造莫须有之罪名,阴谋部署,准备在皇上回京之前一举将这两府铲除。待得湘亲王南方起兵作乱,国中无君,朝中无将,大宋天下便由他们庞家垂手得来。
      这日正谈在兴头之上,忽有家丁前来通报庞虎,说天山派有人传来消息。庞虎“哦”一声,忙说快快带人进来,又向他爹笑道:“爹,定是我师父派人带来了好消息。”庞太师点点头,捻起一把花白胡子“呵呵”一笑。
      说着,便有一个天山派的小徒走了进来,跪下来禀道:“小人见过太师,见过三师兄!”
      庞虎笑道:“不必多礼。你且快说带了什么消息来?”
      那人抱拳道:“半月前师父已经按三师兄说的路线和时间安排了师兄弟们,前往应天办事。师父派小人前来,先行向太师和三师哥你通报一声,他老人家此时应该已经由颖昌启程,不日便会到达开封。”
      庞虎望向他父亲,两人对视一笑。庞虎道:“很好!爹,等到师父他老人家一到,我们就可以正式开始咱们的大计了。”庞太师大笑点头。
      庞虎又向那小师弟问道:“师父可是依我所说派了大师兄前去应天?”
      那小徒摇摇头道:“不是。一月之前大师兄出事了,受了重伤,到现在也没好。师父无法,就派二师兄去了。”
      “什么?!”庞虎闻听此言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怎么能派他去!师父……师父也真是的,怎么不与我联络就……”
      庞太师不解,问道:“虎儿,怎么了?可是你那二师兄武功不如大师兄高强?”
      庞虎方才还是一脸喜色,现在却被这一句话生生都憋了回去,烦乱道:“爹你不知道……那个人……”说着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心中烦闷,在屋中来回踱步,说道:“武功倒不是问题,没有展昭和白玉堂在,我天山派任何一个师兄弟前去,拿住秦愈那个蹩脚龟都不成问题。关键是我那二师兄……那个人憨的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性情乖张,口没遮拦……师父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能派他前去?”他一时气恼,也顾不上小师弟在旁侧,忍不住便抱怨起来。
      庞太师一听也有些慌乱,急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庞虎怒道:“哪里有什么办法?!算算时日,现在只怕皇上已到了应天,我们就是有神仙相助也赶不及了……迟早让他坏了我的大事!”
      那天山派的小徒也不十分明白他在气恼些什么,嗫嚅道:“三师兄……?”
      庞虎正在心烦,转身便要发作。但转念一想,一脸戾色却收了回去,拍拍他肩膀,低下声来说道:“没你的事……你一路前来辛苦了,我让人给你收拾间客房,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另有要事劳烦你替我办。”
      那小师弟听了甚是高兴,喜道:“谢谢三师兄。”
      庞虎便向外屋呼唤:“刘管家!带我师弟前去休息,叫厨房做些好饭菜送去。”
      庞府的老管家闻声转进屋中,答应了,便引着那小徒向后院走去。
      临出房门之前,他走在小徒的身后,向庞虎偷眼望去,果见庞虎递向他一个眼色,右手扬起,向下一劈,做了一个“杀”的手势。刘管家会意,不动声色,掩门离去。
      庞太师捻着他那花白胡须,问道:“虎儿,下一步我们怎办才好?”
      庞虎皱眉道:“哪知道会生出这样的变化?如今孩儿也是无法。如果二师兄能杀了皇帝再好不过,如果杀不掉,他那个性情,只怕是连我的身份也保不住,都要被他那张乌鸦嘴说了出来!只盼我师父早日前来,我们先下手为强。到时不管皇上知道了多少事情,他远在应天,还有湘亲王、镇南将军狄应,并上那个巫神教这三路人马在等着他,谅他插翅也难脱身。”
      说着,还是忍不住怒从中来,想自己精心部署,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要被一个混人简简单单破了局,多少心血付诸东流?
      不过他自认为已然借杨宗源除掉了展昭和白玉堂,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此时展昭已经掌握了他们与湘亲王勾结的罪证,只在下一刻,一切就要真相大白。
      话说这庞虎,武功高强,计谋也深,朝中有父亲和妹妹,江湖中有天山派撑腰,唯独忌惮的就是展、白二人,想尽了一切办法要除去这两人。可偏生他每每阴谋败露,总是栽在这两人手中,这一次也不意外。另有他大师兄早不伤晚不伤,就这个节骨眼上重伤不起。这一切均是天意使然,都应了那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是人作孽自遭天谴,因果报应,事必归正。

      <第二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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