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晒扇会（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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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个颜色也就罢了，如何还知道走笔二字？难不成是他的痴症有好转迹象？“怎么个好法？大哥哥你再说说看看。”齐纨儿满怀期望地看着他道。
“啊，啊......”阿聪张大着嘴，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好的，好的！”到底翻来覆去就是这二字。
齐纨儿心中失落，然面上却愈发笑的欢喜：“好，大哥哥既然说好，咱们便去细看看。”便走近那狂傲男子的画摊，凝神细看。
这人的画不少，也有山水，也有鸟兽，也有典故，也有纹章。但画风如一，皆是笔触狂放不羁，用色杂乱无章，人、物皆远离其形，与现下世人喜闻乐见的力求细致入微的工笔细画大相径庭。不过那神么……似乎还真非同一般。
齐纨儿捏住自己下巴：这人的画作缺点明显，失之于画者心性不定，想表达的太多了，构图功力又欠缺，一味只管全堆砌出来，便显着凌乱难懂。只有透过那杂乱表象、删繁就简，才能看的出来，阿聪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的走笔天马行空，用色精妙绝伦，极有灵气。
托这灵气的福，困扰她多日的难题烟消云散，齐纨儿脑中精彩纷呈。
“让让，我要收摊了。”那狂傲男子见他们兄妹驻足许久，却只当他们和其他人一样，是来嘲笑自己的，一脸沮丧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且慢。敢问先生润笔几何？”齐纨儿问道。
狂傲男子愣了一愣：“小娘子要买我的画？莫不是消遣我？”
“哈哈，后生你终于开张啦？”却是对面那老者，不忘刚才那一箭之仇，此时故意过来搅局：“哎呀呀，这样天上有地上没的好画儿，小娘子，你可仔细了，你买的起么？后生，看在这小娘子生的可人疼的份儿上，你便勉为其难便宜些吧，一贯钱一幅可好？”
“你……”狂傲男子满脸涨红。他家中已是快揭不开锅了，好不容易有个买主，能卖个三五十文也是好的。奈何这老者作弄他，他又是最爱面子的，决然不肯当着这老者自降身价！
正心中哀叹这唯一一个生意也要跑了的时候，边听齐纨儿从容道：“如此，奴家买七幅。”
“什么？！”老者惊叫出声，狂傲男子也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小娘子，你当真是消遣我吧？”
“此乃定金。”齐纨儿已经解下荷包，掏出一块五六钱重碎银子，递给狂傲男子：“需请先生依我心意，另行作画，不知可否？”
“自然使得，自然使得！”狂傲男子接过银子，脸上的困窘红潮尽数化作喜色。
“你这小娘子，怕不是个傻子吧？”老者却不乐意了，冲齐纨儿吹鼻子瞪眼道：“花七贯钱买这等货色？你还不如把这钱扔进湖里，也好听个响！”
不等齐纨儿说什么，阿聪一把揪住他衣襟，凶神恶煞地冲着他作势挥拳头。
老者顿时软了下去，“老朽这不是为了你们好么。”他挣脱开，一溜烟跑开了。
“请小娘子告知心意。”狂傲男子此时傲气倒也消融不少，和气与齐纨儿说话。
“倒也不是一言两语说的清楚的。”齐纨儿看附近有一茶居，邀了他进茶居说话。
相谈起来才知道，此人名靳荔，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只可惜家道中落，只能以鬻字卖画维生。“倒也不瞒小娘子，这数年来，小娘子却是我第一个知音之人。”说到动情处，靳荔忍不住以袖揩泪：“不知小娘子府上何处？想来家学深厚……”
“呃，承蒙先生抬爱。”齐纨儿笑笑：“奴家家中是在扇子巷做团扇的，字号名藏月扇庄。”
“嗯？原是买了我的画儿做扇子的？”靳荔一听这泪就流不出来了。钱塘城中扇业兴旺，他多少也听闻过其中门道：“可是要拿去做个样子，让画匠照着画的？”
“正是。”齐纨儿应道：“故而过后要和先生立个契书，先生万不可把同样的画再画给旁人的。”
“你当我是什么人呢。”靳荔面上藏不住的不屑之色。他原以为遇到知音——还是个这般美貌的小娘子，岂知是拿去做扇样子。这便由风雅文事变成了庸俗匠事，自视甚高的靳荔如何能甘心！
然终究他是个食五谷杂粮的凡人，他拒绝不得。
“小娘子请说吧，是要画什么，是各色折枝花卉，还是各样花鸟虫鱼？先说好了，我的画风你都看见了，要画的和旁人那般精细，怕是不能。”靳荔勉强振奋精神道。
“都不是。”齐纨儿道：“我出七题，请先生依自己心意画来。”
“哪七题？”靳荔问。
“一名山外山，一名水光滟，”齐纨儿掰着指头道：“一名影黄昏，一名寻桂子，一名怒涛雪，一名挽星河，一名醉芙蓉。”
靳荔眼眸一亮：“小娘子这七题，倒是不俗。”
靳荔回家后，昼夜不休，约定的第三天上，七幅画已然全部画好了。而齐纨儿爷早早手提礼物拜上他的简陋的家门。
看了画后，齐纨儿笑吟吟道：“请先生略改动一二。”
靳荔听了心中一沉。做好的画叫人改动，放在文林这是莫大之耻！再说他觉着自己画作已然完美无缺了！
“你就改呗，这有什么的。反正你也没别的事。”而他老娘窦氏，摸着齐纨儿送来的丝绸，笑眯眯地道。
“并非先生画的不好，而是太好了，先生知道，这是要给画匠做样子的。先生高才，他们怕是临摹都临摹不来，故而需先生改动改动，改简单些。比如这些线条实在太过精妙，这里用墨……”齐纨儿也是一番解释，让靳荔又洋洋自得起来，到底依着她要求行事。
不费一日夜就改完了，齐纨儿又来了。
“还请先生再改改。”齐纨儿歪着头看了又看：“这几种颜色，画匠们难调配啊，若做成刺绣更是难配丝线。”
“这与我何干？”靳荔不耐烦了。
“求先生了，先生大才，定是有法子让这颜色精简些的……”齐纨儿可怜兮兮地眨着大眼看他。
靳荔只好咽下心中的气，重新再次修改。
“最后一回了，我再不改了的。”这次改完后，他板着脸郑重以告齐纨儿。
“不行，还得改。”齐纨儿也不见以往和气，斩钉截铁地道。
“休想！你到底懂不懂得鉴赏！”靳荔再按捺不住，冲齐纨儿吼起来。
“你改不改！不改我不给钱！”齐纨儿毫不示弱地吼回去。
“士可杀不可辱，我宁可不赚你那庸俗之钱！”靳荔很有骨气地道。
“哦，是么，”齐纨儿好整以暇地道：“除了给你的定金之外，剩下的报酬我也已然全给了窦姨娘，让她还你们的欠债。如今你倒是给我还回来呀。”
若换了旁人，十有八九顺势赖了这钱。然正所谓君子欺之以方，靳大才子只好再次为五斗米折腰，而在背后咬牙切齿骂齐纨儿：“奸商，庸匠！”
好歹在他快被她折腾死之前，齐纨儿终于满意定稿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晒扇会（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