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宝》朱流照

17、发财啦

　　齐家二老以及周芳莲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齐桂海偏心齐纨儿故意打压齐罗儿，因此当他们私语完回来，齐老爷子劈面便斥齐桂海：“你把罗儿怎地了，叫孩子这一脸委屈模样？你见不得她好怎地？有你这样当爹的么？”
　　齐桂海苦笑：“不是，爹，你不懂......”

　　“我是不懂，可我就知道我看见人都争着抢着去看罗儿的扇子。”齐老爷子哪儿容他说话。又与齐罗儿笑道：“罗儿，爷就说你打小是个聪明伶俐的，是个做大事的料，可不叫爷说着了！”

　　他这样捧着齐罗儿，除了顾忌周方波外，未尝没有自己的私心。他在乡下种了一辈子地窝囊了一辈子，如今来了城里，看着作坊生意兴旺，未尝不眼热，也想着插一腿，尝一尝那当掌柜东家的滋味。可恨作坊给齐纨儿抓的牢牢的，他几次试探，都被齐纨儿伶牙俐齿挡了回来。若是齐罗儿能主事，他便能跟着插进手去了。

　　齐罗儿原给齐桂海说的心里泛了凉。然听了齐老爷子这番话，复又振奋起来，道：“是呢，爷，你老都听见了吧，他们都说咱这扇子好的不能再好，都不敢给咱们定品，依我说，这便该叫个超超品！扇庄可沾咱们的光沾大发了，你说是不是啊，纨姐姐？”

　　“可不是么！”齐老爷子与她一唱一和：“这一下子不知要给扇庄赚进多少银钱来！我说纨儿，罗儿可不能给你白帮忙！先前来时候你意思不愿意让贤，行，先前这些年你忙里忙外，没功劳也有苦劳。可你妹妹既然这般有本事，便合该让她和你一块儿打理生意，不能埋没了人才！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桂海家的？！”

　　“这，爹原说的也不错......”孙滴娇迟疑道。在她看来，这作坊谁打理不是打理，她还乐得齐纨儿轻松些呢！
　　“爷和罗妹妹不用着急。”齐纨儿淡淡打断她娘的话：“等订货结束之后，再说这话也不迟！”
　　死丫头嘴硬！齐老爷子在心里骂道。他倒是迫不及待想赶紧开始订货，到时候看这牙尖嘴利的丫头还有什么话说！

　　又过了半个时辰，总算各家字号都展示完了。王晓星宣布订货开始，齐老爷子和齐罗儿便见着头桌上的几个客商几乎是同时抬腿往自家这边来，立时掬起了满脸的笑。
　　然到了跟前，众人把齐纨儿团团围住：“纨小娘子，东南形胜一套，我要来两千套！何日可得......”“我也要一千套，用料咱们得详议......”“纨小娘子，咱们是老相识了，你得先顾着我......”

　　无一人理会齐罗儿。“啊，诸位掌柜的，你们要不要订那啥山人的扇子，那扇子人不都说好么？”齐老爷子厚着脸皮拉了人搭讪。
　　“哈，哈哈，老爷子，弊号本小利薄，订不起云尽山人的大作。”人只管搪塞他。

　　到夕阳西斜，晒扇会结束，齐罗儿的扇子一把没订出去。回程的船上，齐老爷子齐罗儿等人脸色铁青，一句话不说。

　　另一船人却是兴高采烈。齐纨儿这大半日里接订单接到手软。应付客商、同行，忙的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此时已是精疲力尽，然盘算着这次的收获，心中欢喜的紧，便也不觉着累，更不想歇息。与孙滴娇喋喋不休地盘算着如何排货，如何进原料，如何安排工人，哪家的客商验货苛刻些，哪家的客商结款不痛快......

　　“宝宝，宝宝！”阿聪拉着她衣袖，连唤了她几声，她只是听不到。阿聪不高兴了，长长的胳膊一伸，撩起湖水撩向齐纨儿。
　　“哎呀！”齐纨儿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大哥哥你干什么！”她立时也把身子探出船舷，撩了满手的水泼阿聪。

　　阿聪给她泼了一脸，反倒笑了起来。齐纨儿是实在高兴，勾起了疯劲儿。见阿聪笑的乖顺，愈发接二连三撩水去泼他。
　　坐在阿聪旁边的齐桂海也少不得给波及到。“纨儿别闹了，你是大姑娘了。”他拿袖子挡着阻止他。然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齐纨儿想起他做的错事，心里发恨，倒调转矛头，专往他身上泼：“三月三，泼泼水给你去秽气！大哥哥和我一起！”

　　“好。”她说的话，不管对错，阿聪都是照单全收的。当下挽起袖子双手合拢，大捧大捧掬水往齐桂海身上泼。船上狭窄无处躲避，齐桂海片刻时候就被他俩泼成了个落汤鸡。齐纨儿稍稍解恨，笑的前仰后合。

　　“这丫头疯了！”齐桂海苦笑道。“纨儿累了这许多时日，连个三月三都不能好好过。”孙滴娇笑着抽帕子给他擦拭，又与齐纨儿道：“今日晒扇会耽搁的晚了，你可还要出去玩？”

　　“要去，大哥哥是想去的。”齐纨儿点头。三月三日女儿节，原是女儿家游春玩耍的日子，齐纨儿只能在晒扇会结束后去玩。好在钱塘繁华，这日夜里城里繁华街道还有灯会，一样好耍。这些时日经历这么多事，齐纨儿身心俱疲，少不得好好耍耍犒劳下自己。

　　齐桂海和孙滴娇都累了，再没精力陪他们的。便在湖边靠岸，叫他们两个下去。“别玩的太晚，别和阿聪走散。”孙滴娇吩咐齐纨儿。“知道了。”齐纨儿应一声，拉着阿聪一阵风跑远了。

　　孙滴娇看着他们背影，恍惚间想起自己和齐桂海年轻时候。不由地眼眶一阵发酸，忙揉了揉，心想原是看着她和云昌两个孩子人材相当，有心把他们撮合一对。然即齐桂海闹出这样事情来，纵是她还是心疼云昌的，却也再不能愿意这桩亲事了......既如此，少不得得赶紧给纨儿打算起来了......

　　齐纨儿和阿聪不到片刻时候便到了举办灯会的清河坊中。“大哥哥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请客。”齐纨儿叉腰伸手指着千灯辉夜、万众摩肩的等会，豪气地对阿聪道：“如今我可是，发财啦！”
　　“嗯嗯！”阿聪伸手揉揉她的头。

　　“不用客气！”齐纨儿拉起阿聪，往食摊前凑：“来，我请你吃水晶龙凤糕、金乳酥、梅肉饼儿、玉珍脍、金栗平......”
　　何尝是阿聪要吃，全是她爱吃的。

　　齐纨儿是真饿了。晒扇会上中午虽安排了宴席，然她只顾着应付客商，哪里有心思吃，不过略进了几筷子。如今心无旁骛，吃的畅快淋漓，女孩家矜持都顾不得了。
　　“慢慢，慢慢。”阿聪不住地提醒她，给她递水，然而她还是一不小心，噎住了。

　　阿聪也不管旁边人来人往，起身拦腰抱起她，用力上下颠簸。
　　“好了好了，快放开我，咽下去了。”齐纨儿忙拍开他，小心看看周围来往人等，做贼心虚般解释：“我哥，我哥。”
　　“知道的知道的，不说也知道的。”温柔的店铺老板娘掩唇接话道。

　　齐纨儿自己又忍不住扑哧笑了。“大哥哥你还记得么。”她与阿聪道：“我们在外面那时候，有时实在没的吃的，你就去人家铺子里偷抢，偷抢来之后，怕给人追上来抢走，只好一边跑，一边赶紧吃掉，能吃多快吃多快。我就经常噎着，然后你就这样使劲颠我，有次都把我颠吐了！”
　　阿聪听了也哈哈笑的欢喜。

　　“啊，对了。”齐纨儿又想起一事：“今年的娃娃呢？娃娃还没给我。”她向阿聪伸出手。
　　在外流浪时候，她在一个地方，看到当地风俗，过女儿节给女孩儿做布娃娃，羡慕的很。阿聪发现了，便拿柳枝给她编了一个，她喜欢的很。自那以后，每年过女儿节阿聪都会给她做一个，齐纨儿全都整整齐齐收着，一个没丢。

　　阿聪便伸手往袖子里掏。不曾想掏出来的并不是那憨态可人的娃娃，而是一只发簪。
　　“大姑娘，不玩娃娃的。”他把发簪放到她手里。

　　这是贺她及笄之年的意思？大哥哥果然什么都内里门清。齐纨儿把发簪拿进眼前细看，这是一只男子样式的云首玉簪，通体雪白，玉质极佳。
　　“大哥哥你从哪儿弄来这簪子啊？”齐纨儿纳闷道。

　　“我的。”阿聪答道。
　　“你的？你是说你从地里爬出来时候就有的？”齐纨儿惊讶道：“我怎不知道？”又细细去打量这玉簪，思量着似非凡品，不妨改日去玉楼请人看看，说不定能查到些阿聪的身家来历呢。
　　便把玉簪细细收好，却又伸出手，仰了脸儿嘟起嘴求阿聪：“可还是想要娃娃，给我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