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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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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鉴跟随着龙辇,一直护送到郦君玉府邸。郦府早得报讯,大开正门,康若山带着众家丁,在道路两旁跪迎御驾。
申庆等见郦君玉依然昏迷不醒,向梁鉴道:“梁大人,郦相是下不得辇了,待俺们将辇车卸下,抬入内堂可好?”
段恩俞上前道:“不必了。待我抱大人进去。”
柳轻衫知他武艺高强,曾在山西救过郦君玉性命,止住众内监,亲自掣起车帏。段恩俞俯身抱起郦君玉,上身不摇不动,飞步走进内堂去了。
荣发见郦君玉早上好好地出去,却是这般昏迷着回来,着实惊疑,一面叫人去后面传报夫人,并去荣安园通报老太太,一面在外堂安排茶点,款待梁相柳将军并诸位内侍。
梁素华听闻丫鬟报讯,惊吓不小,碎步急趋出来,见郦君玉被段恩俞打横抱着,双目紧闭,人事不知,衣袍俱换,叫道:“哎唷,老爷怎么了?快放到榻上去。”
段恩俞径直进了忘照亭,将郦君玉轻轻安顿在紫檀榻上。
梁鉴送别了柳轻衫与申庆等,同康若山一道进来看视。于时孙氏并王柳姨娘等,都得知了消息,慌张拥进来,虽有梁相在,也不暇避讳见礼,一个个围榻呼唤。
梁鉴愁容满面,默默垂首看着郦君玉。康信仁跌脚连呼:“究竟出了何事?今早儿好好地进朝,怎么说吃了三杯御酒,就变成这般?”孙氏愁眉苦脸,连叫“相国我的亲儿,你这是怎么了?”德姐柔娘眼泪汪汪,万般关切,却不好出声。如玉小姐刚从学里出来,从大人身侧挤进床头,靠着枕头,娇声呼唤“哥哥醒来,哥哥醒来!”
梁素华急得伸手抱住郦君玉身子,哭道:“父亲,公公,婆婆,他这是酒醉得狠了,所以不醒么?有什么醒酒的方子,可以救得他转来?”
众人七嘴八舌,各发议论。梁鉴皱眉道:“就怕不是单纯酒醉。恐怕他前病未痊,所以如此,如今只好等太医来。”康若山道:“襄阳曾有人醉死七天,被杜先生一针救回。只是杜先生如今不在京中,如何是好?”孙氏道:“用深井水洗头,再拿片热豆腐贴在心口,最能醒酒。”德姐道:“奴家曾听说,酒醉可用锅盖水一杯,入腹即解。”柔娘却道:“昏迷之人,都是丢了魂儿。听我娘说,用井底泥涂在眼皮上,一边敲井盖一边叫他名字,就可回魂。” 如玉道:“哥哥只怕是辛苦过甚,先让他睡一睡不好?”
正慌乱中,荣发进来禀道:“相爷,老太爷,外面有太医院四位大人,奉了皇旨来给老爷看病,还有武宪侯、孟侍讲等,都来请安。”
梁鉴点点头,道:“请几位太医进来。其他人先让候着,就说郦相昏迷,不遑接待。”
荣发领命,顷刻间领了四位太医进来。堂中内眷都已回避了。太医们向梁相康公见过礼,就来轮流诊脉,又悄声合议半晌,道:“郦相脉气平和,没什么症侯。听说这玉红春是番邦进献,想是他制造之方有些奇异,不合我中华之人脾胃,所以竟把郦大人醉倒了。平常要解酒,可将半夏粉末吹进鼻中。只不知这玉红春酒性如何,此法是否有效,还得试过方知。”
梁鉴道:“内监说保和公昏迷中曾口吐鲜血,这个也没妨碍么?”
诸太医面面相觑,道:“曾吐血么?这个小医却不知的。若然如此,只怕半夏亦不可轻试。”
康若山道:“他平日酒量最好,若不是旧病未痊,怎么会突然吐血?还请诸位再加诊断。”
众太医道:“若是突然吐血,必是脾肺有伤,怎么脉象又诊不出?”又聚拢商议起来。
梁鉴等正等得焦躁,旁边段恩俞忽然上前,道:“我会内息导引之法,不必用药,可否让我试试?”
他送了郦君玉进来后,就垂手侍立于角落,诸人都未曾留意。梁鉴不知何为内息导引,正要询问,康若山却深知段恩俞有奇技在身,郦君玉素日极为倚重的,且他是杜任的外甥,想来有些家传的医术,闻言大喜,道:“怎么忘了你?快来,快来!你既能救,怎么不早出声?”
段恩俞走上前,半跪在榻旁,执着郦君玉双手,默运内息,从劳宫穴将玄蝉真气渡入郦君玉体内,运转小大周天。
梁鉴等在旁凝视,见郦君玉始而面颊泛红,继而微微出汗,渐渐地空气中隐隐闻到酒香。酒气越来越浓,后来竟在他周身形成一圈淡淡白雾。过了一刻钟,白雾散去,露出郦君玉的面庞,长眉舒展,俊眼微开,呼吸也明显均匀了。梁鉴喜道:“这是把酒气逼出来了罢?果然是奇人奇技!”
段恩俞调匀了郦君玉体内气息,知道已无妨碍,方放开手,躬身退出门去。
四位太医在旁观望,惊得目瞪口呆,待段恩俞奏功退后,连忙谢罪请辞。梁鉴抚慰几句,康公送出厅外。这一边,内眷们纷纷从屏后闪出,莺啼雀闹,夸赞段恩俞好手段,又围上榻前呼儿唤夫。
梁鉴见郦君玉面色红润,长睫微闪,喜道:“素华啊,明堂已有些苏醒之状,当是无碍的了。”
康若山送客回来,见状道:“这屋内人多闷热,你看他额头都汗津津了。老伴安人过来,替他脱下靴子,解开冠带,凉爽凉爽。”
梁素华连忙抢过,道:“正该媳妇服侍,不敢劳动婆母。”就坐在床侧,以自家身躯遮掩,将郦君玉双靴褪下,冠袍解开,纤纤素手,为他抚摩胸腹。
梁鉴笑道:“我等出去吧,你们也不要都围着床榻。把那后窗也打开,透些凉风。再把这床前帐子放下,不要让他酒醉之人直接当风。再者那灯火也多了些,病中人耐不得火气亮光,只留着那排纱灯就可。”
梁素华连声答应,谢过父亲关怀。
梁鉴方同康若山往前堂而来。刚进房门,皇甫敬已经扯住,连问:“梁相爷,贵婿郦大人怎么样了?小儿曾遣人问候,闻说保和公伤了酒,蒙御辇送归。小儿正在卧病,他事师如事父,若闻此信,只怕更增忧烦。我尚瞒着他,要得个保和公痊可的消息,才好告知。”
孟嘉龄也躬身道:“梁相,郦大人苏醒了么?家父母着实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