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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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文言死了。
她死在客栈的房屋里，一刀穿心，眼睛瞪得死死的，血丝与惊恐布满了眼白。
事情变得越发复杂。像密不透风的网，网外是荒无人烟的沙场，对外大喊一声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花无缺不忍心看刀文言。美好年华的姑娘就这样陨落。
狄飞惊咦了一声，他因为只能低着头，便看到了她袖口下露出的相比之前端正许多的血水。
楚留香也发现了这处不寻常的地方，他低声道了声得罪，便将刀文言的袖口撩开反放。
——刀文言的手边，袖口遮住的地皮，血液歪曲一笔一划，写出两个字。
陆小凤皱眉，顾及到花满楼的眼睛，轻声为他念出这个名字:“禾子？”
无情也看去，却是脸色大变。
这哪里是禾子，分明就是一个季字。
或许是前几日下过雨的原因，今夜的月明亮而透彻，幽幽拉升着人对未知的恐惧。
楚留香摸摸鼻子，道:“姑娘，这着实是没办法了。在下追查来追查去，你的婢女有非常大的可能就是诛杀刘家三百人口的杀人犯。”
他话中的婢女禾子在吴颜身后，低着头，没有了初见时的气势，沉默着不言不语。
无论对面的盗帅如何劝说，吴颜瞧着船外明月，都不愿意赏他一个眼神。
女人难相处，漂亮又有权势的女人翻倍难相处。
老实说，楚留香也不愿相信那时碰见的婢女会是凶手，他那时完全没有觉得那姑娘身上有一丁点恶意。
完全不像是杀了上下百来人口的穷凶恶极之辈。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侍女而已。
楚留香摸摸鼻子，锲而不舍道:“姑娘，你或许是被蒙骗了，我真的是追查到了一定证据的。”
吴乐漫不经心地想:跳到姑娘的船上和她说她的贴身婢女是杀人凶手，做这种事前拜托用脑子想想吧。
楚留香见劝说无效且被主仆二人一同无视，只得讪讪一笑，他也是着实没办法了才来诈上一诈。
他虽查到刘家有那名禾子婢女的信息，却也无法证实她就是这件事背后的主谋。但这婢女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万一不是凶手，他也怕这婢女会被灭口，提醒一句总归是好的。况且反正死活也搜不出什么了，姬冰雁才得到消息这位姑娘和她的婢女要北上，此行一别怕是要远离江南，这桩惨案怕也是要永无了结之日。
实在是毫无办法，只能这么试上一试。
走之前他似是警告似是提醒:“姑娘，请一定要小心你的婢女。在下觉得她真的不对劲。”
楚留香走后，吴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底重新放回桌上也不过几息。在这几息当中船外又阴云绵绵遮住月光，刚刚还明亮的星空眼下又要落雨。
她面无表情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婢女。
“说吧，怎么回事。”
雨滴落在湖面上的瞬间泛起点点涟漪。
禾子迅速跪在吴乐的脚边，露出与普通脸庞不符的凶狠的目光:“奴婢知错。定是毛手毛脚落了东西。等晚上就把他们...”
“算了。”吴乐冷声道。
“明天就要走了，今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人，你又不能带军队去，去了也是白白坐实了这罪名。”
吴乐叹了口气:“你这次也是太不小心了，不要在边关混久了就不把平民放在眼里。”
禾子应了声，又道:“奴婢去把无情找来。”
“算了，他也是个人精，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回去之后找沉木治一下他的腿吧。”
吴乐摇摇头，她也是疏忽了。
五十多年前，伪沾还处在云氏的控制下，那里的刘家出了一个浪子。
那浪子名唤刘桓，性情豪爽洒脱，热爱美酒，聪明得很却不热爱读书，考上状元后竟放弃功名，抱着他那宝贝的酒壶浪迹江湖去了。
这件事在当时也曾轰动一时，刘家老爷倾动全部人力财力要找出那逆子却无果，白白沦为了众官卿的笑柄，后又害怕圣人怪罪便告病辞官，到江南种植桃园了。
不过这也只是世人能知道的全部表面了。
事实是，刘家要反，刘桓也要反，刘桓一走刘家老太君就怕了，觉得这事被圣人知道了，刘桓只是一个警告。成不了了，就又不敢反了。
可是兵马粮草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算你说不反就不反，那么多的东西被查出来也是要诛九族的。于是老太君就辞了官，又不敢回伪沾，就去江南开了个桃园，打算慢慢销毁。
那老太君也是个蠢的，吴氏虽族人全在帝都，但这么样个庞然大物本宅可就在江南，还偏偏往死去送。
被查出来不过是两天的事，当时正值战争高发时期，吴家当时的家主上报圣人后便把事情压了下去，决定让他们先养养肥，等打完战争或者国库空虚的什么时候再拿出来溜溜，搜刮点东西。争取多榨出点金银土地充实国库。
五十多年后，尽管吴家家主已经死了三任而刘家老太君还活得好好的，战争也已经进入尾期，但这笔账当然不会就这么烂在桃园里。
半月前，吴乐带兵南下，就在五天前，进行了这场迟了半个百年的屠杀。
刀文言是刘家家主的私生女，被当奴仆使唤，不计入族谱。当时因外出给主母买针线而逃过一劫。
她还算聪明，改了姓装成乞丐。或许她原本还能多活几天，却千不该万不该找江湖人以调查真相的名义保护自己。
更不该在刘家灭族后通过刘家老太君的书房知道真相。
而吴乐根本不用翻找刘家遗产，伪装成随便别的什么，到时候官府接手家当产业，受益者自然是当今圣人，也顺便受益了未来将要供给战争的国库。
这一切，当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了。
江湖中人尤是。
吴乐离开江南回京那天还在下雨，她看了眼处于烟云笼罩下的江南，突然有些舍不得。
她念念着说书人嘴里的十二连环坞，西湖旁的鲜花楼，掷杯山庄的鲈鱼脍。绝不羡慕自由的一生。
吴乐转身回来船舫。
回京后，禾子就恢复了自己的身份。
他叨叨扰扰着让吴乐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他爹这次陪她做事他用了女子的身份。
吴乐莫名惊恐:“汉！原来禾子是你？我以为是季漪绵！”
季雨时同样惊恐:“诶别骂人！你见季漪绵会做荷叶鸡？会下厨？”
吴乐摸摸鬓角:“你，你原来有这种癖好？我们是朋友，我支持你的！”
“什么这种癖好，我没有你别乱讲啊。”
季雨时给吴乐倒茶:“我知道我的易容很好，但你不能真的分不清我和阿妹啊。”
吴乐无语，为自己辩解道:“还不是你们每次易容换名都叫禾子，你们取名废也太废了吧。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会扮做侍女。”
“这不是方便嘛。你想，你一个姑娘和侍卫形影不离，叫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吴乐眨眨眼:“嘶——也是。其实想想你和季漪绵性格还是挺好分的。”
那你不还是没分出来哦。
季雨时在心底默然吐槽。
“行吧，我不说。我要去给圣人复命了。”
吴乐点点头表示要去换衣裳，季雨时快走两步跟着她道:“等会去点香阁呗，花魁今日游街呢！我已经包下了她一整夜，难得花魁陪酒不能不去诶。”
特邀青梅去青楼还包了花魁的，也就季雨时有这个能耐了。
吴乐无所谓道:“行吧。你安排。”
季雨时便和她分了两路，盘算着要请多少人一起去花楼玩。
吴乐换了身正式的服饰后便进了御书房，拟穗还在和圣人讨论政事，见到她后便微微一笑，行了礼。
吴乐朝她点点头，便朝圣人行礼跪拜。
圣人笑着道:“吴卿回来了。不要在意虚礼了，坐。我刚和拟穗说到江南事，你就回京了。知我心啊！”
吴乐笑道:“圣人拿臣取笑了。上京的船一到江南臣自然就跟着回京了。”
拟穗弯着眉眼，温和地表示自己的事说完了就告退了。
圣人问:“此去可有收获？”
“战事连胜，百姓也该安顿了。臣此去江南，见闻江湖人个个神勇，除暴安民比得上县官。刀枪剑斧比得上士兵。就是不知搬砖运石比不比得上守疆兵士了。”
圣人点点头，吴乐继续道:“臣以为，不出两年战事必然有个结果。战后赔款与合约已经在草拟，外危不足为惧。到时再着手江湖事有些迟了。”
“海上销金窟，不纳税的白云城，京城武当山万圣阁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薛家庄移花宫恶人谷丐帮，不入流小国到我国内部作乱肆意妄为，沙漠石观音玉罗刹快活王...等等等等。太多了。”
“君仁心宅厚，国家律法不得被宵小之徒紊乱，君臣有别，无律法认同不得称王。各种规矩总被逾越，民间某处甚至有推崇江湖高于朝廷之势。事关圣人威名，不可不管。”
“为了安国繁盛平安，他们，该成为历史了。”
吴乐从御书房出去的时候拟穗靠着墙等在外边。
等她出去就对她眨眨眼笑了:“去点香阁？”
吴乐慢了半拍回道:“嗯...。”
“不会他也叫了你吧。”
拟穗笑着:“对啊。我在来御书房前他就找了我，听说我要去御书房一时激动差点把圣人也叫上了。”
...长本事了啊季雨时。吴乐在心里摩拳擦掌想要去给他一个教训。
“不过他真够迅速的啊。只要他不叫云氏，我也无所谓。”
拟穗笑笑，吴家和云氏向来是死对头，季家又是依附吴家才步入的四大世家。当然不会在办宴会的时候叫上云氏了。
她道:“他八成要把狐朋狗友全叫上。我倒是第一次知看个花魁居然也要这么大阵仗。”
“那我们也算狐朋狗友吗？他也叫了我们。”
“算！怎么不算。我们本质上就是一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乐简直笑弯了腰。
“你别不高兴，听说那个花魁平时不怎么接客，很难见到的。”吴乐意思意思劝了两句，想了想确实她也不怎么乐意，便也道:“好吧，我也不是很高兴了。”
“我在别的地方也看过花魁，实话，我觉得还是镜子里的人最好看哩！”
拟穗跟着道:“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就是你了。但我也不差，我肯定是比花魁好看的。”
吴乐乐了:“对。你肯定比花魁好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