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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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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典雅,于细节处彰显气质。如今受欢迎的酒店尽是这种格调,只为了迎合同样气质的付得起价格的客人。
这次的酒席算是家宴,宴请者只有墨家和安家的当家人,以及当事人安若素和墨琉璃。
墨琉璃的父亲和墨夕月的父亲是兄弟,同父异母。墨琉璃本人不像墨夕月那样能干,也不如墨夕月美貌,但堂姐妹之间长相颇多相似之处。墨琉璃生的更柔弱一些,清新娇弱如同纯白的茉莉花,让人怜惜。
她本人性子也不算坚强,是生长在豪门里娇贵的花朵,待人接物勉强尚可,礼仪方面完美无缺,但要说心机算计,远远比不上墨夕月。
否则她也不会被用来联姻。
她坐在安若素对面,微微低垂着头,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膝上。乌黑的长发垂落腰间,额前戴着漂亮的钻石发夹,衬得她小脸更有光泽。一身纯白的一字肩小礼服,中规中矩的选择,不失礼也不会出差错。然而腰间却有花瓣般的收拢,令她看上去腰细的仿佛一掐就能掐断。
墨夕月是高不可攀的神女,墨琉璃却是凡俗间的尤物。
安若素的目光并不算温柔,却多少收敛了锋利。硬刀子和软刀子的结果没有差别,区别只在于前者会让墨琉璃脸色苍白,后者则如同现在——她满脸羞涩的红晕。
而那两位老人乐见其成。
他们这样的家庭,结婚只讲究合适,至于爱情,未来自然会有情人来填满。
一顿饭吃完,话其实并没有说太多,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
临走前安老爷子让安若素送墨琉璃回家。墨琉璃今年大三,在学校外面买了一栋房子独自居住,看样子大约是打算一毕业就结婚的。
安若素自然不会拒绝,绅士地把人请进了副驾驶座。
司机已经离开,只留下一辆黑色的汽车,刻意给她们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墨琉璃显然也清楚用意,坐在车上,咬着下唇坐立不安,脸上的红晕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
女人的真心假意安若素见的太多了,她在驾驶座上悄悄叹了口气。
墨琉璃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很喜欢她,只是因为墨夕月在她身边,所以墨琉璃从来没有说出来。
可惜她不知道,一个人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换言之,任何人都知道,唯有本人还在自以为小心地掩盖。
安若素心里生出一点罪恶感。
如果墨琉璃不喜欢她,安若素还不会选择她。然而偏偏她这样喜欢自己,这样的女人显然有了弱点,在喜欢的人面前毫无底气,更好控制。
从安若素选择这一条路起,就知道必然会伤害无数人。
她既然有所选择,便绝不后悔。
车子开的很慢,也很稳。
而车子左手边的人手指也很稳,修长的手不紧不慢地打着方向盘,给人以安稳踏实的感觉。他俊美的面容半隐在黑暗中,车窗外的灯光偶尔滑过他的五官,惊鸿一瞥。
墨琉璃低垂着头,不时抬头悄悄看他,像怕他知道似的,一瞥之后又赶紧收回去。
被这样容貌身材家世都无可挑剔的女孩注视,任何男人都难免生出隐秘的自豪感,也难免怜惜对方。
可惜她是个女人。
沉默着过了一段路,墨琉璃终于忍不住开口,“晟睿哥哥,你不高兴吗?”
安若素冷淡地撩起眼皮,这动作和墨夕月做出来一般无二。他也不看她,只盯着前面的路,声音冷沉:“门当户对,不是你也会是墨家的其他人,谈不上高兴与否。”
他突兀地笑了笑,笑容里分明没有笑意,容色却如春晓之花刹那芳华,竟无一处不诱人。
“墨琉璃,如果不是你,那么你希望这个人选是谁呢?”
她像是被说中了心思,脸色通红,又在一瞬间苍白。忙不迭地低下头,回程的路上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自然希望是自己的。
爱慕这个人,从情窦初开的青葱岁月,经过花季雨季,直到今天。所有的爱情都给了他,再无一星半点的余地留给别人。
这是唯一能够成为他妻子的机会,从此陪伴他一生。这诱惑大的不可思议,她毫不犹豫地攥紧了,哪怕断手断脚也不舍得松开。
死也不会松开。
安若素送她到了楼下,目送她上去,又在楼下停了很久。
墨琉璃才是这场联姻里唯一的牺牲品,她甚至不知道人选是安若素提出了。而安若素本人则毫不犹豫地装成了受害者,从此以后便可以自然而毫无压力地把千般柔情都留给墨夕月,万般冷漠皆留给墨琉璃。
今天这句话是她给墨琉璃的最后一个机会,也是她唯一的怜悯。
如果她选择拒绝,安若素可以另外选择别人——墨家喜欢她的人并不止墨琉璃一个。
可惜她没有拒绝。
今天过后,她再后悔也没用了。
车子掉转头,她就着路灯低头看了一眼新买的腕表,八点多。屋子里的灯开了,墨琉璃站在窗边低头下望,目光温柔地朝他的方向笼罩下来。
安若素没有抬头,毫不犹豫地驱车离开,至始至终不曾看她一眼。
墨琉璃闭上眼,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慢慢滑落下来。
华灯初上,有人失意就有人得意。
小桥流水是一家很精致的会馆,业务范围广泛,是个玩乐的好场所。许多豪门贵族在这里进行各种活动和有趣的尝试,这里总能满足你,让你感到快乐,以及堕落。
明砂被人领到包厢门口,深吸口气,才伸手拧开门。
包间不大,从外表看也不起眼,可一推开门,明砂立刻就嗅到了一点危险的意味,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里面空间很大,整体也非常奢华,用紫水晶为装饰主体,非常符合那个少年张扬又耀眼的风格。然而包间的角落里却摆放着舌喙兰、绿箩、长春藤等盆栽,一架木质的大酒柜在一旁充当背景,点缀着黄玉做装饰,柔化了过于抢眼的风格,显出一种别出心裁的精致和清雅来。
中和两种风格的沙发上,此刻安静地坐着一个少年,他手指间拿着漂亮的水晶杯,专注地看着里面冒出的气泡,一时竟显出一种纯真无邪的气质。
仿佛水晶雕琢出来的人。
明砂情不自禁地看着入了神。
“学姐。”少年低沉着嗓音,带出一点暧昧的气氛,他仿佛极其钟爱各种禁忌的关系,包括擦边的姐弟恋。学姐两个字从他嘴里喊出来,让人无法抗拒地坠入地狱。
哪个女人能拒绝他?
明砂不受控制地想象少年低沉着嗓音叫老师的场景,竟觉得身体发热。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诱惑。
他就是诱惑本身。
明砂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用指尖用力掐着掌心,才勉强颤抖着声音喊:“安少。”
安若素轻轻笑了笑,那笑声响在耳畔,如同有生命的潮汐在起伏。
明砂猛然睁眼,少年精致风流的容颜闯入视野。他还穿着白天的那身西装,看上去腰细腿长,禁欲中透着掩都掩不住的魅色。只是领带有点歪,叫人恨不得出手把领带扒下来,自己替代上去,好触摸他紧致的肌肤。
安若素看着她的眼神,忍不住又笑了。
这距离太近,他过于诱惑,容颜近距离看更加毫无瑕疵,连原本不爱他的明砂,都忘记了危险。
人总是容易忘记,越美的东西越有毒。
明砂好不容易才从那种诱惑中挣脱出来,身体比脑子更快,向后退了两步。
安若素唇畔的笑容更加艳丽。
明砂心里的不安到达了顶峰。
对方歪了歪头,眼睛却极深沉,“学姐,是在害怕我?”他顿了一顿,“我以为学姐胆子很大。”
明砂警惕着不敢回答。
安若素也不介意,自顾自又换了一个话题,“这间包厢里的装饰好看吗?”
明砂轻轻点头。
安若素显得很高兴,“这间包厢是我和别人一起设计的,原本只专门供我们两人会客用。学姐,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明砂又不说话了。
安若素轻笑着,声音温柔又低沉,“你当然知道啊,就是当初你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学姐刻意模仿的那个人啊……”
她抬起手,指尖力道轻柔,仿佛眼前真是她心爱的人。
手指轻轻地拂过明砂的头发,“一样长的头发。”
拂过她刻意修饰过的眼睛,“相似的眼睛。”
拂过她浅粉色的唇,“相同的口红颜色。”
掠过唇角,“相同的微笑。”
收回手,“相仿的衣着风格。”
手指下明砂控制不住地颤抖,在她一字一句地挑明下,被揭穿真相,抖得更加厉害。心像是坠进冰窟窿,冷得要命……他果然,知道了。
安若素望着她轻笑,总结:“仿制品。”
明砂很慌乱,此刻,心理学再也救不了她。她知道墨夕月是这个人心里唯一的弱点,也是唯一的逆鳞,她刻意接近,故意利用这一点引起他的注意,眼下猝不及防被拆穿,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你……你想怎么样?”
安若素吐出一口气,笑容里有一种彻骨的冰冷,“你该庆幸,自己有利用价值。否则凭你的所作所为,这样侮辱阿月……”
她不再往下说,再度吐出一口冰冷的气息,突然又换上了那张散漫的笑脸,“学姐这样爱慕我,愿不愿意在我结婚之后,与我继续来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