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尔才准爱》摸鱼成精

16、第十五章：姹紫红千锦（四）

　　栖苏臭着个脸架着我让我跟他入洞，我挣扎不断，他立即凶我一句：“再动来动去就休怪我给你一巴掌！”
　　我狠瞪他一眼，他回瞪。我不甘示弱，眼睛张得老大，颇有瞪不死人死不休的精神。他反倒扑哧一声笑了，我一脸厌恶，这家伙不但是个施虐狂，更是个受虐狂。
　　不得不说，栖苏其实还是很有用的。因为临界境地十分阴寒，到了夜晚更是冷入骨髓，我这身体受不了暴寒，而栖苏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妖精，身覆蓝裘大衣，看上去十分温暖，我虽不想与他亲近，和还是不自觉地往他的方向挪挪。
　　“冷了？”他双眼晶灿，笑嘻嘻地看着我。这不是明摆着吗！但我还是扭过头，死也不愿承认。
　　狐姬哼了声，栖苏故意放慢了语调说：“既然你是我新要的四十九房小妾，那本少就大发慈悲让你钻进我的裘皮大袍里来暖和暖和好了。你可要心怀感激地朝我拜谢才是。”
　　我重重一嗤，使劲搓着手试图取暖，面对他的厚脸皮，我已经是自叹不如了。
　　“别这样嘛！”他突然嬉皮笑脸地拥着我，硬让我一同裹在那温暖异常的大袍下，双手不安分地环着我的腰，光滑的脸蹭着我的，“我知道你其实很想进来，就是不好意思低头承认而已。罢了，本少如此疼你，也就不在意你这点小别扭了。”
　　我僵着脸，正和他在大袍里斗来斗去，将大袍撑地飞扬不断，却听狐姬忽然大叫一声：“苏少，您这是太过分了！”说完就气冲冲地冲出了洞穴，一眨眼就不见影子。
　　我和他呆楞着看着狐姬含泪奔出洞，半响，我才率先反应过来，推推他：“喂，你的狐姬生气了，还不快追去哄哄。”
　　他盯着那洞口：“这样就走了？真没气度。”又立马凑上来：“正好，碍眼的走了，我们终于可以做点好事而不怕被打扰了。”说完就将爪子伸过来。
　　我仰天长叹：“栖苏，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爱’？”不待他回答，我便开始对他授课：“所谓‘爱’，就像你的狐姬一样，她一心一意对你，爱你胜过于爱她自己，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就这样让爱你的妖精转身就走？你真是太不懂得珍惜了！若是有一个像她这样爱我的，不论是仙还是妖，我都会正视他的感情！”
　　他立即停止了动作，笑容隐去，蓝眼略变深：“爱？”他嘲讽道：“荞宝，我也爱你，可为何你就可以忽视我的感情？我认识你时你虽是傻呆呆的，可却是真心对我。现在你来了仙界，不但将我们的回忆一笔勾销全部遗忘，还视我为仇敌。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的爱么？”
　　我哑口无言，栖苏，我要怎么解释你才能明白，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个荞宝啊。你的爱，给的是当初那个与你相处交心又无忧无虑的女子，可我封兰荞不是她啊。
　　他见我略显愧疚，拥地我更紧：“荞宝，荞宝你别难过，我不怪你，真的，我真的不怪你。你忘了我没有关系，只要我还记得你就好。我们的初三之约虽未有履行，但我现在找到了你，你只要同我回妖界就成。我说到做到，定会娶你为正妻。待我成王，你便是我妖族之后。我栖苏以王族之血发誓，绝不负你。”

　　我只觉得温暖。我虽不喜欢他，可却不由自主地羡慕那个叫荞宝的女子，她能享有栖苏这般爱，也是她万年修来的福气。
　　荞宝，你在哪儿呢？真的化为泥土了吗？你知不知道，有个叫栖苏的小妖精，只因你们曾在一片桂花林里渡过的一个短暂午后，而不从未停歇地爱你想你一百年。
　　而我，封兰荞，和那个荞宝，和扬眉凤仙样貌酷似。她们一个有栖苏的痴情，一个有芮帝的疼心，都是万分幸福的女子。但真正爱我封兰荞的人，究竟在何处？

　　他忘情地诉说着他对荞宝的爱，想起了什么，又抚摸着我的脸：“我刚才打了你，你痛不痛？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打你了，你别恨我。”
　　我更是内疚，只得说道：“不痛，早就不痛了。你别伤心，我不恨你。”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我只是想代替荞宝给他温暖让他开心。告诉自己说，我是在报恩而已，只要荞宝在他心目中永远是个完美的样子，让他永远保留着她的美好回忆，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我们静静相拥，互相汲取对方的温暖，只觉得这片刻的宁静带来的舒心，是我许久不曾拥有过了。
　　栖苏其实是个很好的妖精，只可惜，他爱的不是我，我也不爱他。

　　我正闭眼逐渐入睡，却有阵巨响将我震醒，且听狐姬朝我们大喊：“苏少，快跑！”
　　还未等我反应，栖苏将我一把抱起，眨眼便退开五尺。原来那洞门已经被谁用法术炸开，只见琉薷仕槐一手托着鲜血淋漓的狐姬，一脸阴郁地看着缩在栖苏怀里的我。
　　“大胆妖精，竟敢随意闯入仙界领地，还不快束手就擒！”琉薷仕槐看上去十分生气，那模样都叫我不敢正视他。
　　栖苏冷冷说道：“本少行事向来自由，要留要走岂是你说了算！我警告你快放了她，否则即便是这仙界，也能叫本少给拆下来！”
　　“痴心妄想的妖孽！”他刚一说完，身后的荧光便幻化成巨剑，直袭向我们。栖苏抱着我几个飞跳，那巨剑却不用琉薷仕槐的控制便能对我们追赶连连。栖苏这下火了，他一个转身，朝琉薷仕槐食指一点，又有蓝火飞出，对着那巨剑当空就是正面一击。
　　琉薷仕槐手提狐姬，厉声道：“你若还不住手，我就立刻将这妖精就地正法！”
　　“苏少别管狐姬！您快走吧！”狐姬凄声大叫，下一刻，她突然手拍前胸自尽，口吐鲜血瘫软下来。“苏少快走……”
　　“狐姬！”栖苏狂怒，双目居然成了全黑，他带着我直逼琉薷仕槐，使出全身法术，大有和他同归于尽的趋势。琉薷仕槐并不躲闪，那红羽袍却突然张开，如翅膀般飞扬。他几下闪烁，身影突然消失，下一刻已经朝栖苏重重一击，将他打出了洞口，也顺手将飞出来的我当空接住。
　　“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嘴噙冷笑，刚要收服栖苏，却见栖苏幻化成一匹雪狼，朝着远处跑去。
　　琉薷仕槐并未追赶，而是走向了他那头栩花飞骑兽，轻巧地带着我坐了上去。
　　我被他夹着动弹不得，且听他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妖族的妖精。你可知道这是要犯大罪的！”
　　我还未从刚才的对打中缓过劲来，只是下意识的语无伦次地同他解释：“我……我没有。他……我只是卡住了……他好心……然后……他其实……他……”
　　“够了。”他不耐烦地将我打断，“今天这番经历，你不许对别人说。尤其是惜眉莺！若是他问起你去哪了，你就说你迷了路，是我碰巧追赶一头神鹿才找着你的。听明白了？”
　　我哪里还有胆子反抗，连连点头。行不多时，却听远方出来声声嚎叫，好似有一匹雪狼，正对月哀悼一位深爱他的伟大夫人。声音凄婉，其中带恨，带怨，还带殇。
　　我对着那圆圆满月祈祷：“栖苏，还望你日后珍重。”

　　琉薷仕槐直接将我带回了宜风厢，明睿早就在门前等着，看着我平安回来，直舒了好大一口气，连连行礼朝琉薷仕槐道谢，又朝我说主子等我多时，让我赶快过去。
　　我惊魂未定，又因狐姬的死而有些失魂落魄，什么都没说，径自走进居住的寝房，一路上什么都看不到，脑海里不断重复回放的，都是狐姬临死前眼神里的决绝与坚定。
　　“兰荞，兰荞。”莺叫我两声，这才发现早已不自主地瘫坐在他的床上，他则捧着一卷书坐在床內。
　　“给主子请安。”我起身，心不在焉地朝他请安，转而又继续坐在床边上出神。
　　他手搭着我的肩膀，轻声道：“可是今天走失吓到了？别怕，你现在回来了，有我在身边，你再无任何威胁。”
　　我转头，用那泪水模糊的双眼对视他：“主子，您知道什么叫爱吗？”
　　他不语，只是一直看着我，看着我流泪，看着我几乎泣不成声。

　　“爱是包袱。”莺突然一连串地说出，仿佛这番话对他来说早已烂熟于心。“爱是阻止你成功的绊脚石；爱是使人痛苦的源泉；爱是让你丧失了心智的蛊；爱是蒙蔽人双眼的黑布；爱是消耗你生命的毒药；爱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东西！”
　　他双手紧掐着我的肩，微微颤动，目似有烈火熊熊，将我烧得体无完肤。“兰荞，我这么说，你可是听懂了？不要让我知道你爱上任何人，更不要爱上我，否则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我毫无任何情绪地对着那双美得几乎不真实的眼睛，麻木地擦擦眼泪：“多谢主子赐教，兰荞明白了。时候不早，且让兰荞伺候主子早日休息。”
　　莺抽回手，随手将书卷丢在一旁，翻身背对着我躺进被子里。
　　“记住便好。今日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永远不会追问你，也希望你好自为之。”
　　忘记了他背对着我看不见，我只是轻轻地点了几下头。
　　他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放你走，不管是谁向我要你，你都不可能离开我，即便那人是鹜源芮帝也罢。你就安心在我的泽薇府中度过余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