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尔才准爱》摸鱼成精

24、第二十三章：唯恐再择心（四）

　　自从跟着莺回了交神殿之后，日子总算平静许多。为期三日的即位大典将仙界弄地不那么死气沉沉，只因琉薷至今还未被捉到，所以莺心中还是有个小疙瘩。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莺是用了什么法子将那份诏书改掉，更不知道他留我存活的意图为何。我被芮帝指为下任仙帝，又是扬眉凤仙转世，头带红石，力量时弱时强，该是他的眼中钉才对。
　　不过既然他暂且不要我的命，那我又何苦要自寻烦恼，且过一天乐一天罢。
　　云霄被莺关了起来，不晓得过得怎样。而莺又下令不准我去看它，也不得接近它，这使我对他的憎恶又加重了几分。
　　不过可说我唯一发生的一点变化是：我从一个莺的专属奉员转眼被贬进了交神殿的养膳房，不再为他画眉而是当起了煮饭婆，天天和柴米油盐打交道。
　　虽不比在莺身边伺候来得轻松，却也乐得开心。

　　银质小刀锋利无比，左手舞刀，在空中漂亮地一划，下一刻已经成功抵上了我深恶痛绝的那个家伙的喉咙处，刀锋与皮肉相差不过毫厘。
　　我一脸狠绝，冷笑：“好你个惜眉莺，怕了吧？怕了吧？怕了就求荞姑姑我放了你一马，要是求得我开心，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饶你一条小命。”
　　被我用刀比着的那张脸面无表情，全然没有反应。
　　我继续威逼利诱：“念在你是仙界第一美人，现在又成了什么什么莺帝的份上，荞姑姑我就对你放点水，只要你放我离开这交神殿，我就从此消失地一干二净，再也不来烦你！怎么样，答不答应？”
　　漂亮的脸永远都是那么漂亮。
　　倔骨头！既然如此，你就别怪兰荞姑姑我心狠手辣！
　　扬手，眼睛眨都不眨地将他的脑袋砍下，那颗脑袋骨碌碌滚在地上，我毫不犹豫，对准了它就是一脚踩下去，直到把那脑袋给踩成了个稀巴烂。
　　仰头，哈哈大笑。

　　“死丫头，拿着个萝卜削了一天了都没削好，那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丢在地上踩！你做什么呢！”
　　一声震天吼，我一个寒噤，僵在那儿，缓缓转头，嘿嘿笑道：“催大厨，我这不是正在削么……”
　　胖墩墩的催大厨挺着个肚子晃过来，我盯着那肚子想着若不是催大厨是个男的，我肯定怀疑那里头是装着一个娃娃。
　　他指着那个被我踩了个稀巴烂的可怜萝卜，扬声道：“干嘛踩得这么碎，这萝卜招你惹了你？”
　　本来这萝卜嘛……的确是没招我也没惹我。可惜，它被我雕成了惜眉莺的模样，所以我看着这个‘萝卜惜眉莺’就来气！
　　拍拍手，殷勤地替他又揉肩又捶背的。“催大厨，不然我再给您削个萝卜好了，您别生气，别生气！”
　　催大厨颇哀怨地看着我，“你呀！不是我啰嗦，本就是漂漂亮亮的姑娘，怎么就不晓得努力一点，早点成仙，也就早点脱离了这苦海哟！”
　　点头点头，“您教训的是！”
　　“本来是莺帝手下的红人，怎么好好的犯了错就给贬到这养膳宫里来了。你看呐，一个是在莺帝那儿伺候的好差，一个是在这里削萝卜的闷差活，你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张罗张罗呢，要是被莺帝看上了，日后不就是好日子享不尽呀！”
　　呿，我要是真在乎这些，那又何苦被那死家伙给丢来这里？我宁愿在这儿削萝卜，也好过在他旁边一天到晚受气！
　　“催大厨说的是，兰荞真是太笨了！”我夸张地做出一脸惋惜的样子，其精湛演技让我自己都为之惊叹。
　　催大厨继续炮轰，“荞丫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可能永远在这削萝卜啊。虽然这交神殿的养膳宫相对仙界其他几处伙房都豪华干净许多，可终究不不是个让女子藏一辈子的地儿啊！”
　　催大厨慷慨激昂，捶胸顿足；我昏昏欲睡，麻木地点头又说嗯。
　　“孺子不可教也。”催大厨终于看出了我心不在焉的模样，又重新丢了根萝卜给我。“这根你且给我好好削着，削不好今个就别想睡觉！”
　　我认命，继续坐下来削萝卜，可这手就是不听使唤，削着削着，又被我削出了只黄莺。
　　真是见鬼来了，怎么现在弄什么都能给联想到他惜眉莺？他果然是我的灾星！

　　举着那萝卜黄莺傻笑，只见沐水伸了个脑袋进来，左瞧瞧右瞅瞅，看见了我就连忙冲我挥挥手。
　　低头，继续在那根萝卜上加工。
　　“兰荞，兰荞！”沐水悄声喊我的名字，我则哼着小调。我听不见，听不见。
　　她一跺脚，就这么冲了进来，杵在我跟前，柳眉倒竖。“兰荞，我叫你呢，你怎么装看不见我！”
　　我手忙不停，“我哪有装了，没见我正削萝卜么，找我什么事？”
　　她哼了声：“你怎么就这么生分了，锦儿和苏绣几个怕你在厨房闷得慌，特地叫我来找你玩，你还不乐意！”
　　我终于抬头看她：“你是明睿姐姐手下的丫头，明睿姐姐又是直接伺候莺帝的尚品奉员，你自然是这交神殿里少见的有出息的姑娘；但我只是个厨房打下手的丫头，怎么能时时刻刻找你们玩。沐水，你心细，做事也知分寸，毕竟咱们身份有别，以后你就别来找我了。”
　　沐水见着是真生了气，一把拉我站起来，“兰荞，我不管你是厨房里的还是呆在莺帝身边，我就知道我喜欢你，自第一眼在泽薇府里看见你起我就喜欢你。我沐水拿你当好姐妹，才不去计较什么身份高低，你怎么能这样辜负我们几个的一番心意！”她那小脸蛋绷地紧紧的，让我不住莞尔。
　　忙改口道：“好沐水，是我错了还不成么？我道歉，我向你道歉！”重重鞠了一躬，瞟瞟见催大厨好似没脾气，又说道：“行，我这就跟你们出去玩去，这萝卜我不削了。”
　　沐水瞬间转了笑脸，抓过我的萝卜，指指道：“你这削的是什么鸟呀，真可爱！”
　　斜着眼看那萝卜，“是黄莺，不过不是什么太好的小鸟，你可千万别在我面前说它可爱！”
　　“为什么？”沐水不解，抓着那只萝卜黄莺仔细看：“我还是觉得它挺长得好看的。”
　　我没那心情也没那好脾气对她解释我对‘黄莺’这种鸟的怨恨，只敷衍地带过一句：“也就是那身皮毛好看，其实心是最黑的！”
　　沐水似懂非懂，拿着萝卜站在原地。

　　两手叉腰，立在桃吟雅阁空地正中间，“小丫头们，今日要兰荞姐姐我陪你们玩什么呀？”
　　七个小丫头笑得前俯后仰，啧啧，这一个个都长得貌美如花的，可以凑成一队七仙女了。
　　沐水丢给我一块帕子，示意要我蒙眼玩捉迷藏，我将头一撇，“真没意思……”
　　“兰荞你敢有意见？”七个丫头异口同声，很是凶悍。
　　倒退几步，“不敢，不敢！姐姐们有令要玩捉迷藏，小的我不敢不从呀！”
　　“贫嘴。”苏绣啐我一句，她也是明睿手下的‘老丫头’了，很有威信。“你蒙好眼睛数百下之后再来找。”
　　蒙眼，数了一百下。我一把摘掉手帕，搓搓手，仰头做奸笑状：“哈哈，等着荞姑姑我把你们这群小兔子们一个一个全部找出来！”
　　东游西荡，这儿摸摸那儿搜搜，怎么都没找着。哈，几日不见她们躲藏的功力大有长进，总算没再叫我那么无聊。
　　直穿过一座水上木桥，我看着桥下的潺潺流水有些发愣。催大厨其实说的没错，我虽不上进，却不希望真在养膳宫那种地方过一辈子。莺何必再留我在交神殿，所谓的虞凤扬帝，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罢了。我无兵无马，孤身一个，就连琉薷那样的仙骑都没能斗赢莺，他又怎么会认为我能对他有所威胁？
　　甩甩头，偶然瞟见沐水的衣摆在溪边的巨石后一闪。我一甩之前的阴霾，蹑手蹑脚地走下木桥，一连几个小碎步冲到石头后面，猛地一扑。
　　“呀！”沐水被我吓得惊声大叫，我则拍手称笑：“怎么样，怎么样，要和我荞姑姑玩捉迷藏，沐水妹妹你还嫩了点！”
　　沐水懊恼地看着我，然后噗哧一声，与我一同大笑。
　　笑着笑着，她突然瞪大了眼睛，颤颤拉着我结巴道：“兰……兰……”
　　我白了她一眼，“兰什么兰。我是兰荞，不是‘兰兰’。记住了？”
　　“不是不是！”沐水看着很是着急，讲话更加磕巴了，“兰……荞……”
　　又翻了个白眼，“不错，你终于想起我的名字了。”
　　“哎呀，不是呀！”沐水一脸绝望，手足无措，最后突然啪一下就跪地上了。
　　我莫名其妙，直觉到有人在我后头呼气，吹地我耳朵和脸颊痒痒的。
　　接着便是一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嗓音低沉的嗓音诡异地出现了。
　　“她其实是想说，我就站在你后面。”

　　冤家路窄！这是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就是，我又死定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忽得转身，还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却没想到莺和我站得那么近，我这一转正好用额头撞上他下巴，两人同时‘噢’了一声，不过我叫声更响更惨。
　　几个倒退，还听见沐水惊叫一声：“兰荞小心！”下一刻后脚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后栽跟头，还在天旋地转间，七孔已全部被水浸了个全，‘哗’地溅起了一大片水花，整个人载进了小溪。
　　不停地水里扑腾，却怎么都站不起来。封兰荞啊封兰荞，你一世虽不怎么英明，今日却落得要死在这不过一尺深的小溪里的下场了么？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陛下！”我就被一只手给提了起来，头终于露出水面，不住地咳嗽。
　　莺似是叹息又似是觉得好笑，半身子浸在水里，一手提着我的衣领。
　　“唉，你永远都是这般冒失。”
　　我呛个不停，几乎都缓不过气来，他拎着我走到岸边，搀着我坐下，替我拍拍后背将溪水喷出来。
　　好半天才终于恢复过劲，我没好气地顶撞他：“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交神正殿不呆，非要跑到这地方来吓我，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周围顿时一片静谧……
　　接着……
　　‘扑通’，‘扑通’，‘扑通’接连几声响起，我好奇地探出头，却见莺身后跟着的一堆侍从个个跪地，伏在地上皆不敢抬头，有两个胆子小的竟然还浑身不停地打颤，看得我目瞪口呆。
　　有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侍从颤颤地抬起头，尖声求道：“莺……莺帝……这宿寐不懂事，冒犯了莺帝……莺帝恕罪啊……”
　　我无言，莺没理会那群跪地的侍从，反而脸上挂着微笑，“孤今日稍闲，不过是‘凑巧’逛到这里罢了，况且这桃吟雅阁又不是你封兰荞一个人的，孤为何不可在此游玩？”
　　借口，纯属借口。我心里明白得很，面上装着不懂，站起来朝他点点头，“既然如此，兰荞便就告辞了。”拉过僵得一动不动的沐水，挂着一身湿淋淋的衣裳拍拍屁股预备走人。

　　“兰荞等等。”
　　他一记呼声，我只好站在原地，却连头也不想回。
　　莺走到我面前，注视我良久，我正不耐烦想走，他却二话不说拉着我往反方向行。
　　“哎哎，你想干什么！”我急了，这条路不是回厨房的路，倒挺像是通往他住的寝宫的方向。
　　“你全身都被弄得透湿，非要着凉不可。先和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说。”莺淡淡道。
　　我刚要反抗，他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回过头冷笑：“你敢说声不？兰荞，你不如试试说声不。”
　　我立马浑身抖了三抖，“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