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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唯恐再择心(五) ...

  •   我们这两个湿漉漉的家伙一前一后,往莺的寝宫方向走,我一路阿欠阿欠地打喷嚏,他耐着笑,但身体还是因为忍得过于难受而微微颤抖着。我气愤,有那么好笑么?
      “到了,这就是我的寝宫。”
      我听罢一看,然后即刻大呼交神仙帝的待遇真是好得没天理
      他指了指宫殿上方的白色大理石牌匾,“你看看这座宫殿的名字。”
      我眯着眼睛搜寻那牌匾的踪迹,然后自然而然照着念了来:“徴……荞……宫”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莺柔声道:“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个名字而已。”略停顿,又说:“而且那是我亲自题上去的。”
      我听罢将装疯卖傻这一本领发挥到淋漓尽致,“哦……这样啊。字还是挺漂亮的……”

      一路上不停有侍从丫鬟对着莺行礼,盯着我们牵着的手,一脸震惊,然后齐齐硬装成一副看不见的样子。我撅着嘴,看看看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我死皮赖脸要牵着他,有本事你们叫这泽薇莺帝把手松开,我就承认你们厉害。
      正用个鬼脸吓唬一个小丫鬟,恰巧莺就这么回过头来,见小丫头的一脸惊异,又瞟到我的做得正欢的鬼脸,轻轻咳嗽一声:“你干什么做个这副样子,想把我徴荞宫的丫头都给吓跑么。”
      那小丫头见莺帝在她面前说话,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我讪讪地恢复一张正常的模样,皱着眉头问:“你到底还要带我走多久?”
      “这就到了。”他终于带我走进了一扇广门,我缩缩地站在原地,这也不是那也不敢,很是拘束。莺却像变戏法似的取出一袭秀气的女装衣物,交给让我到一幅水墨屏风后头换上。
      我忍不住起疑地上下打量他,眼睛瞪得老大。惜眉莺,你怎么会藏着女子的衣服?
      难道……你也开始金屋藏娇了?

      三下五除二脱下湿漉漉的衣服,丢在地上,然后套好新衣服走出屏风,愉快地发现莺已经不见了。
      满意地看着那身衣服的做工和布料,嘿,还挺合身的,又对着屏风外的一面镜子臭美了一番。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一瓣瓣地剥橘子吃。
      “兰荞,进来。”正吃着,又听见莺正叫我。我郁闷,原来他不过是在里头换衣服而已。含着橘子走了进去,莺正披上了件银丝长袍,还未穿戴整齐,敞着领口瞧着我。
      “看你这丫头,整日不是玩就是吃,不是吃就是睡,也挺好养活。”
      这句话说的是实情没错,可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就这么别扭呢……
      许是做他的丫头做久了形成条件反射,我自发的走到他面前替他束衣系带,叼着的橘子对着他一扬一扬。直到做完了一切我才恍然反应自己应该与他没有瓜葛了才对,这些贴身的事情,根本就轮不到我这个伙房丫头来做。
      罢了,就当我今天做做善事。我无奈地摊手,一口将那剩下的半片橘子吞下。

      莺坐下,看我又拿起一个香蕉掰啊掰,沉吟片刻才道:“怎么这么饿,难道是养膳宫的那些侍员亏待你了?”
      我嚼着香蕉向他解释,“不是,其实他们对我都挺好的。不过这些可是仙帝吃的东西,我除了今天以外还能碰碰之外,以后就吃不到了,机会难得,当然要趁这次吃个够本才好。”
      他呵呵笑,似是我做了什么让他十分开怀的事。
      “兰荞,你总是这么能逗我开心。”
      我斜他一眼,将香蕉皮往茶几上一甩,“是啊是啊,我这么贪吃,只要在什么美食里面随意下点什么毒药毒丹就大功告成了,我很容易被害死的。你这苹果里没下毒吧?”扬扬手中的苹果,又一口啃了下去。
      莺脸色立即沉了下去,“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这里的食物,那你今日就不必回养膳宫,留在这徴荞宫里吃一辈子好了。”
      我被一口苹果卡了喉咙,差点没被噎死。他冷眼看着我不停用手抠嗓子将苹果吐出来,殷红的唇上半是含笑半是轻抿。
      我觉得我现在很有必要告退,和这家伙每多呆一会我就多一分不舒服。于是随随便便朝他一记福身,“奴婢多谢莺帝关心,养膳房还有许多事情待吩咐,奴婢现在得回去了。恕奴婢告退!”说完拔腿就往外冲。
      “你再走一步。”身后传来那家伙冰冷的声音,比寒风更刺骨,“兰荞,你不如再往外挪一步,看看下场会如何。你想玩,孤并不介意,孤有得是时间陪你玩。”
      又来了!我握紧拳头,恨不得冲着他那张美人脸一拳打过去。可惜我果然还是个欺软怕硬的没用家伙,又很没出息地将步子收回来,努力挤出一个恨得牙痒痒的别扭笑容,笑得我都觉得自己的脸在抽筋。
      “莺帝……您还有何吩咐?”

      他坐在龙椅上未动,只是深吸一口气。
      “把你派进养膳宫数十日,也是想让你学着怎样收敛自己的脾气,可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差。罢了,你今日就搬回来吧,继续跟着我。我也累了,不想这么继续同你耗下去。”
      既然他这么开场了,那这就是个绝佳的摊牌机会,我怎么可能放弃。
      “主子,兰荞不想回来……”尽力忽视他稍显严峻的表情,我说得理直气壮,“兰荞一直认为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交神殿,也不是能让主子开心的好奴婢,自从跟了您以来,我似乎一直都在给您惹麻烦让您生气。兰荞不想再这么给主子添乱了,兰荞想回宿朽洞,求主子成全!”顺势跪下,希望他还能有点慈悲心肠能答应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莺唇齿轻张,我以为他想说什么,没想到他却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猛地往地上一砸。那茶水滚烫,四散的开水溅在我的身上,我却一动也不敢动。
      “封兰荞!”莺那语气中终于听出了些怒气,他鲜少生气,更没有如此发过怒。“为何我不论和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的脑子里到底还能装得进什么?我反复说了千次万次,你不准走也走不脱,你想回宿朽洞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一朝踏入交神殿,就永远都为交神殿之魂,你以为你还能出的去?还是你认为我真会蠢到放你出去?”
      我的胃里似有潮水翻滚,绞的我的五脏六腑都是一阵难受,恶心欲呕的厌恶感涌上心头,强迫自己不能哭出来,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难受,他的口气渐软,不再那么怒气冲冲。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他一字一句咬得十分清楚,“我先前曾说,不准爱别人,更不准爱我。现在我改主意了,你必须爱上我,除我之外,不管或人或妖或魔或鬼或仙,你一个都不要妄想。听明白了,我命令你爱我!”
      我们四目相对,半晌静默。
      然后我将头摇动的幅度摆得很明显。

      莺盱了口气,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拇指和十指捏着鼻翼眼角处,许久才唤道:“明睿。”
      明睿立即恭敬地推门进来,跪在门边,“陛下有何吩咐。”
      他依旧揉按着眼角穴道,再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孤令你将她的东西搬回来,马上就搬,一刻也不许耽搁。”
      那个所谓的‘她’,指的自然是我。
      明睿暗蓄我一眼,试探道:“是同以往一样搬进您的寝宫,还是……”
      莺略有不耐烦,“跟了我上百年,那么伶俐的一个丫头怎么如今变得这么迟钝。”
      “是。”明睿叩首,“奴婢马上就办。”莺随意挥了挥手,她出去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可那扇门太大太沉,还是被她弄出了些微门轴转动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显得尤为突兀。
      他那日就那么一直坐着没动,我也就在地上跪了一夜。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起点,我回到了莺的身边,也重新被关进了这座名为‘交神殿’的牢笼。
      其实有句实话,我一直不愿意对莺承认:先前那一个月住在养膳宫,夜晚一个人睡觉时,鼻子嗅不到那熟悉的幽兰香味,居然是感到异常的孤单与不适应。现在回来了,重新嗅到那种香气,与莺平常惯用的熏香气息,不知道是熟悉地让人感叹,还是悲哀地让人心寒。
      他日日破晓不到便要起身,按理我原本也要起床伺候,可最近却身体越来越不好。心悸,又是畏寒,不仅咳嗽还咳血,一发病便是意识模糊不清,而且发病的频率愈见频繁。莺便赦我不用陪同伺候,安心睡着便可,但我却心有不甘,这一躺,有时就是一整天,这种病秧子身体,我自己看着都厌恶。
      直到莺开始喂血给我,我才渐渐有所好转。
      原来能治我病的最佳良方,竟然是他惜眉莺的血。
      那次我靠着他喝着他的血,他竟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看着吧,你离不开我,因为无我的血你便不能活。兰荞,这是天意。”
      我真想灭了这天。

      最近几日里,莺稍有空闲时便叫我给他讲我与阿弃以前的一些故事。
      我先是十分诧异他竟对我的从前有兴趣,心下起疑,可还是给他讲了起来。越讲,我的思路就越清晰,能记起的往事也越多。后来便发现,原来我成宿寐之前和阿弃不过生活了三年,却有着那么多幸福的回忆。
      那是我永远不会忘也不能忘的过去。
      莺每次都非常用心地去听,听完后只淡漠地说了一句,“他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做不到;如果这些回忆就是你所谓的快乐,那我惜眉莺便给不了。”
      我冷笑,嘲讽道:“是啊,我也不指望泽薇莺帝能做到这些,更不指望您能让兰荞有多快乐。阿弃只不过是一届凡人,怎能和您交神仙帝相提并论。”
      阿弃到底做了什么呢,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不过是用心爱我而已,全心全意爱着那个傻愣愣的荞宝而已。
      这一点,惜眉莺不可能做到。

      我还曾愚蠢地抱有希冀,总有一天我能重回人界,和阿弃团聚。只可惜,阿弃的灵魂在莺身体里,而他那般冷血,他连宿朽洞都不准我回,更别说会好心将阿弃还给我。他根本就不愿意让我称心如意。
      原来要折磨我竟是这么简单。
      终于在那清晨,他向我提出三月之后将举行的封后大典。
      我即将成为泽薇莺帝唯一的仙后。
      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他的愿望进行,他成仙帝以来几乎是顺风顺水,而我却受尽煎熬。
      他真不如当初不要救我,就让我被芮帝散魂了才痛快。

      明睿替我打开了窗户,我趴在窗边,吸了吸鼻子,扑鼻而来的兰香让我打了一个喷嚏,她笑着替我擦干净,陪我在窗前向外看风景。
      “姑娘,您最近这面色瞧着真是又好了许多。”
      我勉强地咧咧嘴。是啊,还不是多亏有他惜眉莺的血,我想不好都难。
      窗外是一片兰草园,那是莺吩咐种下的,各种珍奇品种都给他找了来,将园子布置成一片兰香四溢的花海。
      随口问道:“明睿,还有多久?”
      明睿那般精明,怎么可能不懂我指的是什么。“回姑娘的话,距封后大典不过只有半个月余了。”
      我未接话,半个月后与现在又有何差别,照样是天天被困在这交神殿的徴荞宫里,做个半死不活的禁脔罢了。

      一声清啼传入我的耳朵,我抬头,目送一只黄莺飞向高空,羡慕它如此轻快而没有烦恼。
      它无束缚,然能自由自在;而莺和我,却因二人之间捆绑相绊而相互折磨,生生不息。

      这难道便是所谓的缘?
      如莺所说,一旦结缘便永生去不掉,谁也欠不尽,还不清。
      还是段孽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唯恐再择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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