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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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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蓁蓁登时第一反应,便是要惊声尖叫。只是不等她开口,一只大手,已罩了她的脸捂下,将她的那一声“来人啊”,生生压在了喉咙里。
“别喊,”那人贴了她的耳根道,“是我。”
李蓁蓁点头,抓着他的手拍了一拍,以示明了。
只是等他才松开了手,李蓁蓁便顺势抓过他的手腕,自己一个翻身,将他骑压在了身下。
“你好大的胆子,”她拧了双眉,昏暗中,一双明眸也清晰无比,“谁许你上我的床?”
被他压制在了下方的沈政,悠然自得:“你们魏国的女人,都是这般地主动么?”
李蓁蓁抓着他胳膊的手,愈加发狠。
沈政哭笑不得,只得说道:“这是东宫,我不在这儿,又该去哪儿?”
好似也有些道理。
李蓁蓁赶忙摇了头:“那我不管,这里是玉阳殿,那就是我的地盘了。”
真是蛮不讲理。
沈政哪里就轻易会被她那点子小力气给拿捏住了,他只轻松发力,就瞬间反手捏住了李蓁蓁的手腕,盈盈一握。再往起一坐,就与她面对了面,彼此呼吸相闻。
嗯,她是好闻的蜜桃味儿,香香甜甜。
“我说,你就真的想要我走么?”暗色中,沈政盯了她水光盈盈的眸子,轻笑,“太子夫妇新婚,却连着两夜,太子都宿于书房,这话若是传将出去……”
他恰到好处地停下,只看那双明眸,死死瞪了自己。
“那成吧,”李蓁蓁挣脱着手,要从他身上下去,“你爱睡便睡。”
沈政哪容得她这么轻易就下去了,只拽紧了她的手腕,连同她人,一起都带进了自己怀里:“你不睡?”
她没好气:“我口渴,我要喝水。”
原来如此。
沈政松开了手,看着她忙不迭地从自己身上爬了下去,撩开了幔帐帘子。
寝殿内灯火烛光点点,映照了她裸露在丝绸寝衣外的肌肤,愈加肤如凝脂。
沈政斜斜躺了,一手撑了脑袋,望着她趿鞋,悠悠道:“别想着叫人进来了,我既然能睡在这里,你的那几个丫头内监,自然都已经被我给远远打发了。”
心事被人猜着,李蓁蓁干脆连耳朵尖都红了,又被沈政瞧个正着,抿嘴偷笑了一回。
趿了鞋,李蓁蓁自去桌前,取了只白瓷茶盅,倒了壶中凉水喝了,又另取了只杯子,倒满大半,端回床上。
沈政见了,只道:“我不渴。”
李蓁蓁都不屑得看他:“这不是给你喝的。”她抬高了下巴,支使着他,“你往里头去,我要睡外面。”
沈政好笑:“怎么,睡外面好随时跑?”虽玩笑着,他还是往里头挪了一挪。
李蓁蓁踢了鞋,坐上了床,将那只盛了大半杯水的茶盅,搁在了床中间。
“你,不许越过这杯水来。”她指了茶盅,任性道。
沈政挑眉:“这……”
这难度貌似有些大了点。除非两人都躺着一动不动,否则稍加翻身,一个不慎,这茶盅就该倒了。
那边李蓁蓁却不肯再与他多言语,只抱过自己的薄被,扶了茶盅,安稳躺下后,再一动不动了。
行吧,沈政也躺了下去,心道,看你还能扶上多久。
第二日晨起,李蓁蓁置于床中间的那一杯水,一滴未洒。
只瞧着她眼下那微微的青色,便晓得,她怕是后半夜,一点都没睡。
这个倔强的人啊。
沈政坐起,寝衣半遮半掩,隐约露出结实胸膛,四目相对,他打量了李蓁蓁后笑:“倒也应景。”
李蓁蓁不解,应景?应什么景?
直到她见了李蒙。
李蒙是她的同胞兄长,魏帝第九子,三岁立为东宫太子,此番送妹出嫁,暂住城外南郊行宫。
今天是李蓁蓁成婚第三日,他作为兄长,便顺理成章地,再次“长兄如父”,迎她三朝回门。
“太子哥哥!九哥!”才扶了璇玑的手,还未来得及下马车,李蓁蓁便朝着廊上玉立之人,热切喊道。
先一步下了车的沈政,却是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她是在喊自己。
只不过当李蒙自廊上下来,当众牵过了李蓁蓁,将她细细打量一回后,视线在她眼下稍作停留,似有愣神。
待李蓁蓁捏了他的胳膊,他方回过神来,这才向沈政拱手行礼:“太子。”语气生疏。
沈政却不似他那般见外,他还礼:“九哥。”却是随了李蓁蓁的称呼。
李蒙面色如常:“不敢当,不敢当。”一壁将他们往殿内请。
李蓁蓁瞧着他二人,一个皮笑肉不笑,一个日常装傻充愣,只觉头疼。
好在装傻充愣的某人今日有够自觉,不过闲话两句,便借口去围场看马,留李氏兄妹二人,好自在说会话。
沈政这一走,李蒙原先高高端起的架子,瞬间垮台。
在屏退了左右后,他靠去了扶手上,斜歪着身子,望了他的小皇妹,挑了眉:“新婚初夜,分房而睡,可这第二晚,便连觉,也不给睡了?”
李蓁蓁不疑有他,只点头:“是呀,你说可气不可气?”
“这竖子!”李蒙一掌拍在了扶手上。
李蓁蓁不想他这么大火气,还发着愣,又见李蒙轻咳一声,敛了怒意,问她:“那,他待你,还好不好?你,唔……”他别扭着,还是问出了口,“你觉得如何?身子还爽利不?”
话一问出口,他都恨不得能就地出现个窟窿,好让自己能够钻进去。这些本该是由他们母亲来关怀的话,现在让他一个大男人问了出来,着实,是太艰难了些。
李蓁蓁看他扭捏,心中还奇怪,却还是答了:“爽利不爽利的,就是手酸了些……”
“嗯?”李蒙愈加不明。
李蓁蓁脑中百转千回,却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先前出嫁时,便有专事的嬷嬷,来与她讲过,夫妻床帏之事,并给她看了好些图文画册,怎么一来了燕国,她就偏生给忘了呢?
思及此,李蓁蓁只觉得血气上涌,涨红了脸,她分辩道:“才,才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磕磕绊绊着,她将昨夜之事,一一道来。
待听到两人虽是躺在了一张床上,却是盖了两床被子,当中还被一杯水隔了开,李蒙总算是面色稍霁。
沉思半晌,他一手摩挲了下巴:“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你总不能夜夜不眠,只为捏个杯子吧。不如……”他挑了一边眉毛,“今晚你就换个水盆上去吧。”
李蓁蓁扑哧笑出了声:“到底是九哥,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玩笑归玩笑,李蒙正眼瞧了她,叹息:“如今你已嫁入燕国皇室,成了他沈家的人,这一日两日的,你好糊弄,日子久了,你一东宫太子妃,却无所出,必定要被世人所诟病。”
李蓁蓁敛了笑意,低头去看手腕上的镶玉芙蓉花细金镯:“九哥也说了,日子久了,只看那时是个什么光景吧。”
李蒙复又靠回了椅背:“我只冷眼瞧着,那小子对你,仿佛有些意思,只不知道,五妹对他……”
“九哥今日怎的如此婆婆妈妈起来?”李蓁蓁不愿与他再说起沈政,只嘲笑他,“若不是我亲眼瞧了,还只当是二皇姐来了呢,嘴碎个没完。”
李蒙捡起手边葡萄,便向她砸去:“难得九哥关心你一回,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打趣起我来了。我看还是我平日里对你太好了些,纵得你无法无天。”
一面说着,手上却不停,一串葡萄,给他一个个揪了下来,马不停蹄地,全砸向了李蓁蓁。
李蓁蓁忙举了扇子在前,试图阻挡葡萄攻势:“这便是你对我的好?”
她眼睁睁看着一颗葡萄砸中了洁白扇面,留下一摊浓紫汁水,不由得咬了牙,威胁道:“你再不住手,我可就要恨你啦。”
李蒙玩心一起,哪里肯理她,只管一面砸,一面嬉笑:“你恨呐,你倒是恨呐。”
李蓁蓁气极,干脆就拿开了扇子,扔去了地上,以面示他,看他是否就真敢往自己脸上砸来。
李蒙捏了颗葡萄正要扔,看她气鼓鼓一张脸,心中一动,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蓁蓁,”他丢了葡萄去桌上,自己上前,搂了妹妹入怀,“九哥只希望,那个沈政,他能明白你的好,会和父皇母后,还有九哥我一样,懂得珍惜你。”
李蓁蓁只觉得鼻子一酸,明明她一颗葡萄也没吃呀。
双手抱住她九哥的背,这块宽厚的背,她曾无数次地,在这上面入睡过,都是九哥背了她,从他们母后的寝宫,父皇的御书房,还有她九哥的东宫,一路回去她的玉阳殿。
她曾是那么任性的一个小姑娘,不肯自己走路,不肯坐轿辇,更不肯要宫人们来抱,她只要她的太子哥哥来背。
“这算什么?”赶在眼泪流出来前,她照了那宽厚的背,捶了下去,毫无力道。“才欺负完人,就立马又来哄了?你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哦。”
“你不会,你如此聪明又伶俐。”李蒙拉开她来些,抬了她的脸,看她水润迷蒙的一双眼,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再度拥紧了她。
“你若一直都只是我大魏的玉阳公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