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盼风雨来》知小鱼

4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潮湿的心

　　“苏斓雨，我们结婚吧。”

　　求婚的人站在大雨里，全身湿透，面部轮廓模糊不辨，许琅宇躲在一旁看不清楚那人究竟是谁，心里恐慌不安。

　　他的目光落在苏斓雨的脸上，“苏斓雨，不要答应他！”

　　许琅宇冲苏斓雨大声喊，但是她听不见，也看不到他，她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接过那人的玫瑰花，伸出手让他给她戴上戒指。

　　她突然转过脸，看向许琅宇，对他说：“我要结婚了，许琅宇。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吧？一定要来哦！”

　　她终于看见他了，“苏斓雨不要嫁给他，不要嫁给他！”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像被卡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口。

　　苏斓雨笑起来，“你看，你还是说不出口！胆小鬼！”

　　“胆小鬼！”宁婵，何深坤，郭锐……无数的人出现，笑容诡异地对他说：“胆小鬼！胆小鬼……”

　　结婚进行曲突然奏响，苏斓雨身穿洁白如雪的婚纱宛若天使，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身边挽着的人却不是他。

　　“苏斓雨，不要嫁给他！我喜欢你！”许琅宇内心很激动，他终于说出口了！

　　苏斓雨却遗憾地说:“太晚了，许琅宇，我已经结婚了。何况，我已经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

　　“不喜欢你”这句话像魔咒一样不停地回响，整个世界突然间只有他头顶的那一方天空下着雨，而其他人的都是晴空万里，花团锦簇。

　　他们的笑声越来越远，他被抛弃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许琅宇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他恐惧地睁着双眼，像差些窒息的人急促地呼吸。当他意识到方才那些不过是一场梦，依旧不能缓过劲来，身体如同泡在雨水里，心也跟着一起潮湿冰冷。

　　从床上下来，脚步不稳地走向浴室，身体陷入浴缸的瞬间，热烫淹过肌肤，冰冷而潮湿的心才感觉好一些。

　　从英国回来之前他就经常梦见苏斓雨要结婚，何深坤告诉他，苏斓雨跟杨玹分手后没有再交过男朋友，但是从今年开始她不停地相亲，似乎真有结婚的打算。他如果再继续躲在国外不肯回国，不敢跟苏斓雨坦白，他一定会永远失去苏斓雨。

　　所以，他回来了。

　　要下这个决心并不容易，尽管何深坤和宁婵都告诉他，苏斓雨是喜欢他的，但倘若苏斓雨发现他近乎精神病的这种情况，一定会害怕恐惧，甚至永远的躲开他，那时候他该怎么办？

　　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苏斓雨，永远是他唯一没有把握的事。

　　他回国两个月，仅仅这两个月苏斓雨已经相亲六回，可想而知她是多么想忘记他！听宁婵说，今天她又要去相亲，对方叫招兴正，三十二岁，在政府单位任职。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6点，在这之前他要去正在装修的房子查看一下装修进度与装修质量，确保工人们正确按照他的设计进行装修。如果顺利，下个月就能完工。这是他给苏斓雨准备的惊喜，当然得等她答应嫁给他之后才能带她来看。

　　苍白的皮肤被热水烫得通红，浴室里弥漫厚厚的水汽。许琅宇关掉热水开关，从浴室里走出来，镜子里，他披上浴袍，戴上眼镜。

　　走出浴室的瞬间，视线忽然有些模糊，耳朵里嗡嗡地响，苏斓雨软软的声音在脑海里荡起来，“许琅宇，今天早上吃什么？”

　　身体突然地一颤，他回国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幻听，更没有再看见苏斓雨的幻影。

　　苏斓雨的声音又响起来，“许琅宇，我想吃海鲜粥。”

　　许朗宇揉一揉眉心，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没有新鲜的海鲜，放些干贝可以吗？”

　　苏斓雨跑到他身边，乖巧地说：“嗯。”

　　许琅宇取出干贝清洗一遍再放进水里泡，苏斓雨又说：“我还要喝柠檬汁。”

　　“早上吃酸的不好，下午再给你做好不好？”

　　“好。”

　　在国外九年，苏斓雨的幻影一直跟随他左右，最严重的时候是在她答应做杨玹的女朋友之后，每当他梦醒，她就在床边，软声呼唤他起床，跟着他洗漱，陪他做早餐，一起上学上课，看书，一整天都跟在他身边。

　　她与他说话，他都会回应，最开始只是心里面的对话，后来没人的时候他还会出声回应她。他知道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可有她在身边，幻觉又如何？

　　这一天白天苏斓雨的幻影一直跟着他，直到傍晚他透过车窗看见苏斓雨的身影真正的出现在眼前，她的幻影才消失。

　　虽然他计划着到她身边，抓住她，再也不放手，但心里终究是害怕的，害怕她那笨脑袋瓜子一不小心又答应别人。

　　进餐馆之前，他戴上黑帽与口罩，穿着最普通不过的黑色T恤与牛仔裤，俨然一个怕被人发现的通缉犯，然后又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多此一举的感觉。即便他不这幅打扮，时隔九年，苏斓雨也不一定能认出他。

　　苏斓雨相亲的对象早早便到了，看见苏斓雨来到起身向她问好，待她入座，殷勤地给她倒茶。他问她喜欢吃什么随便点，还向她推荐了两道菜，苏斓雨欣然接受。

　　许琅宇在她身后坐下，他们刚刚点完菜，服务员收回菜单瞧见他转身就将菜单递给他，请他先做浏览，待会就来为他点餐。他脱下口罩，点头表示同意。

　　身后，相亲的两人并没有谈及枯燥的相亲话题，招兴正向她说起这间粤菜馆的历史与方才那两道菜的特别之处，其中的水中菊并非真正的菊花，而是豆腐，厨师以娴熟绝妙的刀工将方形豆腐块外围切丝，最后放置水中轻轻一拨，自会散开如菊。

　　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愉快，苏斓雨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地露出赞叹的表情，轻声应和招兴正。直到用餐结束，他们都没有问及彼此的经济和家庭情况，以及对对方的要求和希望，他们俨然认识许久的朋友，一方说话时，另一方就认真倾听，偶尔回应一两句，即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苏斓雨放下筷子，想给自己倒杯茶，拿起茶壶的时候瞥见招兴正茶杯上的茶已经见底，便顺道给他倒至八分满。

　　“谢谢。”

　　“不客气。”

　　苏斓雨喝一口茶，搁下茶杯后手并没有离开茶杯，她将茶杯顺时针小小转两下，将来之前就想好的话跟招兴正坦白。“不好意思，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其实我没有交男朋友或结婚的打算，只是我妈总是逼着，我被骂怕了才不得不答应她来相亲，不过今天很高兴能认识你，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如果你觉得受骗不太舒服，我可以帮你介绍女朋友。”

　　听见这段话从苏斓雨口中说出来，许琅宇有些惊讶，以前跟个小兔子一样跟人说话都发抖，现在竟然还当起了红娘！其实苏斓雨说这段话的时候心很虚，她认识的人不算多，给招兴正介绍，大概也只能介绍在她店里打工的姑娘们，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介意。

　　招兴正轻轻一笑，“不用不好意思，我和你也差不多。相亲不免有点尴尬，我也是经不住爸妈的念叨。”

　　听招兴正这么一说，苏斓雨轻松不少。

　　“不过人总是要结婚的，你确实没有结婚的打算吗？”

　　“嗯。我，我心里藏着一个人，虽然他出国了，也可能不会再回来，但我忘不了他，像我这种人不合适交男朋友，更不合适结婚，我不希望伤害到无辜的人。”

　　从餐馆出来，苏斓雨回了一趟书店，直到22点才回到小区。许琅宇感觉自己像个变态跟踪狂，一路尾随，偷偷摸摸地观察她，就差没有趁她不在的时候偷溜进她的住房。虽然高中的时候他就常常偷偷留意苏斓雨，在她没有发现他的时候也时常跟在她身后，可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娴熟与……龌蹉。他捂住额头，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感到羞耻。

　　她已经安全到家，灯光透过窗台照射出来。他从车上下来靠在车门上静静仰望，这件愚蠢的事他也做过无数遍。

　　刚才她说自己心里藏着一个人，这个人是他吧？理智告诉他，是他！可令他气愤的是她竟然答应别人以朋友的方式交往！心，从刚才就一直在颤抖，是因为欢喜，也是因为伤痛。笨蛋苏斓雨！折磨人的坏心眼的小兔子！

　　明天他要去北京一趟，与PALA在亚洲总部的梁总与施总会面，并针对CBAB组织在亚洲总部大楼的设计开研讨会。梁总与施总希望他能出任主设计师，全面负责总部大楼的室内设计，这个项目预计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期间他还要去一趟英国，去处理他在英国的财产。

　　说实在话，从刚才听她说出她心里有他时，他已经不想再离开她，现在更是恨不得立马冲上楼去逮住那只小兔子要抱抱。他实在担心，离开一个月之后再回来，她是否又被别人忽悠，傻傻地答应别人做他的正式女友？

　　许琅宇拨通宁婵的电话，那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许大公子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何指教？”这说话的方式与说话的态度，十年如一日。

　　“我暂时离开一个月，你结婚的时候就回来，苏斓雨拜托你了。”

　　“呵。”宁婵冷笑一声，“有本事你自己盯着她。”

　　“届时厚礼奉上。”

　　宁婵一声谄媚地笑，“怎么也得一百万！”

　　“你当是卖女儿？”

　　“我这是卖情人，买不买随便你。”

　　“买。”

　　宁婵婚礼的前一个星期，许朗宇赶回来，刚下飞机就跟着她来到宁婵家楼下，等她终于吃饱下楼，却发觉她的情绪有些不对，显然，宁婵告诉她，他回来了。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的车门前，没有开车锁就直接去拉车门，打不开也不知道拿出车钥匙还不停地拉，瞧她这情绪，怎么开车回去？他只好上前与她说：“你不开锁，怎么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