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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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初几了？
瓴站在王宫深红而无比沉重的宫门前，思考的尽然是这样的问题。
“少爷，少爷？”小晗看着发呆的主子，挥了挥手。
“唔…你在干什么呢。”瓴正色的看着书童。
“少爷，应该是您在干什么吧？”小晗说着一个转身，避开了瓴的手，“少爷，您最近总是发呆，对了，就是从南礼回来开始的，魂不守舍的，夫人都问过好多次了……”
“都问什么了？”瓴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我说少爷啊，还能问什么啊？您也知道，夫人可是一直都指望着少爷您赶紧……”
“那你小子就什么都招了？！”瓴有些生气了。
“没！一个字都没露！”小晗举起了右手回答，“不过少爷啊，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要是夫人严刑逼供，我可……”
“你可？可什么啊？”瓴冷冷的盯着小晗，“本少爷警告你，不许说！”
“好好，不说，我一定不说。不过少爷啊……”
“不过什么？你要是敢说……”
“不是这个，”指了指瓴身后，“门开了，少爷，您快进去吧。”
“门开了你不早说……”瓴转过了身，急匆匆的就想跟着引路的宫女进去。
“少爷，拜托您等一会儿见殿下的时候别发呆。”小晗一个箭步覆在瓴的耳边轻声说道，却被瓴一个犀利的眼神给瞪了回去，退到宫门外，恭敬的说道，“奴才在宫外等候。”
原本东宫家族被王室召见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可这对于瓴来说就不那么普通了。他尚未继承家业，才刚从南礼的分店回来，而召见的人又是王子，瓴不禁想问自己为什么被召见。宫女只管引路，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什么也没问。
璟所住的宫殿叫做“瀚逍宫”，宫女一路带着瓴避开政殿，急速走着。“东宫大人请在外稍候。”宫女在璟的书房前示意瓴停下脚步，自行上前代为通报。
“殿下有请，东宫大人请随臣下入内。”瓴随着瀚逍宫的女官进去了，引路的宫女也就退下了。
有多久没有进宫了？瓴在心中默数着日子，可以用“年”来计算了吧。听说是璟王子殿下召见，瓴多少有些吃惊，曾经，他们也是玩伴，可是他的模样却已经模糊了，自那以后，就没有再这样见过面了，这次突然召见，又是为了什么呢？
璟正伏在书案上，摆弄着尺规。“微臣东宫瓴，参见璟殿下。”瓴虽然很好奇璟的行为却也还是先行礼。
“噢，东宫啊，你来了。”璟放下了手边的工具，吩咐站在一旁的侍从收拾书案上的工具，自行走到瓴的身边，“有几年没见了？坐啊。”伸手示意瓴坐下，而此时，宫女也已经端上了刚沏好的茶。此时的璟早已经换回了王子应有的装束，玉冠金簪、华服锦袍，瓴也没有认出这张曾在南礼有过一面之缘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璟刻意装作没有见过瓴，客套的寒暄了几句。瓴却还紧张的端着茶盏，连盖碗都没有掀开。
“不知璟殿下此次召见微臣，有何吩咐？”许是多年未曾进宫，对于王室书房里的气氛，瓴有些透不过气来了。门外站着侍卫，书案两侧有侍从，身后则站着女官，除了这里的主人以外，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光线虽然足够明亮，屋内也很温暖，可瓴的心里却涌出了一丝寒意。
“本宫找你，自然是有事了。”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了一眼侍候在书案边的小侍从。
瓴很清楚的看见了璟刚才在摆弄的东西，是一张图纸。“这是？”瓴起身看了看由侍从举起的图纸，转过身不解的问，“架子？”
“是画架。”璟也站了起来，走到图纸前。
“画架？”瓴也上前了两步，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个画架，只是他不明白，难道王子殿下召见自己只是为了让他看一个画架吗？
“这个，你能做吗？”璟没有看着瓴，而是一手抚摸着图纸，轻声的问。
“木质的吗？”东宫家是供应王室装饰物品的，虽然大部分是珠宝和雕刻摆件，但是偶尔也会被要求做其他的东西，只不过，这次不是装饰品而是实用性的画架。
“用紫檀。”璟转过脸。
“紫檀？”那是只有王族才能使用的木材。
“本宫要给她一个惊喜。”璟的脸上洋溢出一丝笑容，“图纸你拿去，做的精致一点。”
“……”
“三天，”璟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三天之内做好，以东宫家的工匠，应该不难吧。”
“微臣定当按时完成。”瓴的额头都渗出冷汗了，时间实在是太紧了，虽然画架上没有镶嵌宝石，但也有很多繁杂的雕刻，必须要十个以上的高级工赶工了。
“在你家的工人赶工的同时，本宫要你做另外一件事。”璟将卷起的图纸交给瓴。
“请殿下吩咐。”瓴知道，这才是重点。
“想必你也知道，只不过是做一个画架，而且还要用紫檀木，要完成这项工作，其实在宫里就可以了。”
“……”果然，王子召见是有其他原因的。
“既然这是一个画架，就是用来画画的，所以，”璟顿了一顿，微笑的看着瓴，“本宫另外要吩咐你的，就是颜料。”
“颜料？”瓴不解。
“就是颜料，只有你东宫家才办得到的事。”
“您要的是……用宝石做的颜料？”瓴知道在贵族中有人用宝石磨碎来做颜料，王宫中收藏的名家画卷中也有用宝石做颜料来画的。
“嗯。”璟点点头，用宝石做的颜料，色彩艳丽且经久不褪，对她来说再适合不过了。“这三天的时间，本宫要求你找到尽可能多的颜色，制成颜料后放进小琉璃碟，尽可能放满画架，做得到吗？”这本来就不是询问，是命令。
“微臣定当尽力。”瓴都不敢抬起头了，害怕被璟看见自己额上的汗珠，“殿下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微臣这就着手置办。”
“嗯，你先下去吧，本宫等你好消息。”这个她一定会喜欢的，作为礼物。
自从来到“冥”，或者应该说是“回到”这里，霙都快忘了日子。瑀王还没有把她当众介绍给文武百官，所以她现在的生活很清闲。“清”，自是冷清，偌大的神殿只有十一人，除了长时间打坐的神官、神侍，这个宫殿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一般安静。如今，她喜欢摆弄那些小巧精致的琉璃瓶。现在，那些瓶子里都装的满满的了。其实那些瓶子是用来装护肤品和化妆品的，只是霙没有想到，这些也都是由太医院根据每个人定制的。瓶子都很小巧，为的是保证品质的新鲜以及便于根据不同时期来调整添加物；“闲”，这样的生活自然很闲，书案上都是砚台、毛笔，霙对于练字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偶尔想要画画，却也画不出那种感觉了，毕竟不是自己惯用的工具了。所以现下，她最大的兴趣是试妆，从化妆品到衣服的配饰，当然，这些也是会腻的。
如果天气还不错的话，霙会在用完早膳后出来散步，当然只是在神殿外的院子里。“禀殿下，璟殿下命人送东西来了。”听到阴鱼的通报。霙一时间错以为是璟来了，快步绕到神殿门前，却只见紧闭的殿门，门外站着的是阳鱼。
“璟呢？”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12天了，没有再见过的他。
“回殿下，璟殿下没有进来。”阳鱼所说的“进来”，指的是进入到神殿的范围，也就是说，璟现在至少也在距离神殿三百米开外的地方，如果还没有离开的话。
“……”霙多少是有些失落的。
“璟殿下送来的东西，已经搬进内殿了。”阳鱼似乎察觉到霙的情绪，忙说道。
“东西？是什么……”霙一时也想不到璟会送什么东西来。
“臣下不知。”阳鱼的回答到是勾起了霙的兴趣。
内殿的光线依旧不那么明亮，但是放置在床前的物件还是在闪着光的。白色的绸布罩着，布的四周垂有金色的流苏。此时的内殿只有她一个人。霙没有一开始就掀开绸布，而是绕着它走了一圈，似乎是个架子，底下有轮子。站在床前，轻轻一拉，绸布便飘然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是个画架，在柔和的光线下显现出凹凸的浮雕。和所有木质家具一样，是紫檀木的，雕工精细，圆润光滑。与以前家里的那个不一样的是，这个没有磁性，纸张是被固定在框架上的。框架可以调整角度，架子下方是一条与架子等长的凹槽，分两层，上层放的是画笔，下层是颜料。一排白色磨砂琉璃碟，盖子上刻的都是盛开的蔷薇。由于是白色，所以也很容易分清颜色。在画笔的下侧，压着一张信笺。他的字还是那么好看，这是霙本来就知道的，但那是以前，璟不得不用水笔写下的字，而现在，是用毛笔写下的，字体很接近现世的瘦金体，那也是霙最喜欢的字体。
是信，璟的亲笔信。
“霙：一直没能来见你，不知道你现在过的还习惯吗？我们之间的直线距离差不多有2.7公里，和以前的比是远了不少，只是现在，我还不能接近你这里。
礼物还喜欢吗？因为神殿里是不能有电子装置的，所以，我没有办法送你电脑或者手机，就让这个画架代替吧。和你以前用的不太一样，不过应该和神殿里的装饰很相配。颜料是用宝石级的珠宝磨碎制成的，不管过多久都不会褪色的。
这里的生活很无趣吧，这些日子下来，你一定也很想家，还有灵感画设计稿吗？希望这个画架可以让你的生活丰富起来。‘今天’，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生日快乐！
璟”
“明明应该是很开心的，可我为什么却想哭。”霙看着画架上摆放的画笔和颜料，左手捏着璟的信，右手摸着画架。心里的那一丝温度是什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冥历”和现世的阴历是一样的，今天刚好是十二月廿三，霙的阴历生日。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瓴的脸上挂着两个深深地黑眼圈，一出宫门便把整个人的重心靠在了书童小晗的身上。
“少爷，您没事吧？”小晗一个不稳，差点把靠在自己背后的主子给摔下来。
“唔唔。”瓴摇了摇手。
“少爷，上车吧，回去好好休息。”小晗说着便扶他走到车边。
“休息，嗯。”瓴刚上车，就又开始摇头叹气，“没的休息了……”
“诶，少爷，这次璟王子殿下找您究竟是什么事啊？这几天您什么也不说，整天呆在作坊里，老爷夫人很担心的……”
“别废话，让本少爷睡一会儿……”瓴没有听到小晗的话，合上眼就睡了。
再过七天就是己丑纪57年了，据说今年会祭天。原本这些都只是传言，突然回来的“寅姬”，这个郡终于又恢复到20几年前了，所以惯例新年的祭天仪式也会恢复举行。至少在今天进宫复命之前，瓴只把这些当做传言。原本，他只以为那个画架是送给宫里某个画师的奖励，却没想到，那个在民众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寅姬”，居然真的回来了。今天才知道啊，这个画架居然是为她做的……瓴在睡梦中还在想，一个喜欢画画的“寅姬”会是什么样子，可他的梦里，却出现了另一个人的侧脸。一张素净的脸，简单挽起的长发，依旧在看橱窗玻璃，可是衣服却……“吓……”瓴从梦中惊醒，一个他永远也不希望变成真实的梦。
车已经停在东宫府的门前好一会儿了，只是看他还在睡，小晗没敢叫醒他而已。“少爷，您醒了？”看到瓴独自跨下马车，小晗连忙上前搀扶，却被瓴拒绝了。
“回房。”跨进门槛，瓴就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到房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一路紧跟的小晗没停住脚，撞了上去。
“…少爷…”声音都轻了。
“告诉厨房，不用准备本少爷那份了。都下去吧，我要休息了。”瓴没有怪罪撞到自己的小晗，但是很明显的心情不好，不过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瓴睡得很沉，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二天凌晨了。昨夜似乎下过小雪，距离新年，又近了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