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史无前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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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逍宫的书房里，除了无所事事的绯焱审视着璟从御书房搬来的那一十六卷画轴，其余的侍卫、代理首席女官霭云，甚至是璟，都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璟哥哥，这些画轴，你都看过了吗？”绯焱刻意将其中一张摊开在璟眼前，问。
“……”璟一手托腮，一手扶着茶盏，似是正仔细端详着。
“……璟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呀，老这么盯着看，绯焱会不好意思的……”偌大的书房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绯焱脸上浮起的红晕。在那一十六卷画轴之中，理所当然的有她汝嫣绯焱的一卷，画轴上还特意系了一根紫色的缎带。紫色在褐色之中分外的抢眼，在这一批画轴之中，仅有3卷是紫色的，另两人分别是御膳总管北宫曳舞以及礼部尚书柳下 淳的小女儿柳下馨言。
“……”璟依旧一言不发，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霭云看出了他在发呆，可刚想要上前提醒，却又打住了。绯焱的身子前倾，几乎是俯在璟的书案上，双手托着下巴，对着璟眨动着水汪汪的双眼。“……吓！”璟无神的眼一下子对焦到了绯焱放大了的眸上，吓得不轻，身体往后靠到椅背上，“绯焱，你这是做什么？”
“讨厌，璟哥哥你怕我做什么呀。”绯焱直接把璟受到惊吓当作了是逗她玩。
“绯焱，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自己屋去，我……本宫这里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璟尴尬的只想一个人待着。
“……嗯，也好，别想太久哦，传膳的时候我再过来。”走之前还特意把那3卷做了记号的画轴一一摊开在书案上，特别将自己的那一卷放在了中间。
璟根本是无心的，眼前摊开的画轴上画的是谁？他从来没有看过，也没有想到要看，只是呆呆的坐着，就连霭云帮他换了几回热茶都不知道。
一晃眼，正月已过。这一日，是二月初三，金曜日。早朝的时候，璟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那些大臣们个个见了他就笑，也许他们是真心觉得可喜，可在璟看来却令人心里发毛。当然，这一切的缘由，都在酉时三刻揭晓了，地点是瀚逍宫西进的牡丹园。
二月，虽说是早春，却仍是寒风刺骨；虽说是牡丹园，这个季节里却也没有牡丹；虽说只是家宴，却同时宴请了从二品以上的官员。本就不十分宽敞的园子里架起了遮挡寒风的纱帘，几案和座椅也摆的满满当当，仅留出二丈来宽的通道，大概是有安排什么表演吧。璟怎么也没想通，二月初三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怎么会突然安排什么家宴呢？
正对通道的台阶之上，一左一右摆着两张几案，每一张都配了两把椅子。而右侧哪一张的下首处，是唯一一张仅摆了一把椅子的。步上台阶的璟没太在意，随意的坐在了紧靠这一张几案的一侧。“璟儿，做到这边来。”坐在左侧几案的正是郡王独孤瑀以及王妃荔菲曦，瑀王正示意璟做到靠自己的这一侧来。
“是。”璟也没多想，换了个位置。眼角的余光，似有两人同时入席了，与自己同桌的人以及独自一席的人。
“璊儿也到了？”瑀王看了看刚在璟身边坐下的人。同时，独自坐在璊下首的霙也不由自主打量起璟的弟弟。十八、九的样子，和璟很像，却显得玩心重了点。及胸的长发只松松的扎了上半部分，随意的披在肩上，就好像这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一般。
“见过父王母后。”就连打招呼都很随便。
“璊儿，没规矩。”王妃责怪的语气里满是溺爱。
“弟弟也来了。”璟说的平常，看向这一边的时候，却不由得心里一紧。那里坐着的是霙，独自坐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上，用细细的红色丝线勾勒出牡丹的形状，正红色的裙摆也似层叠的花瓣，一重一重的簇拥着。齐耳以上的头发被梳成盛开的牡丹，金色的发束也被用来装点花瓣，余下的头发被分成两束，垂放在胸前。他从未见过一身红装的霙，心跳不由得加速了。一时忽略了一个问题，寅姬为什么没有陪在郡王身边，而是坐在自己的下首？
“王兄？”看着璟呆滞的目光，璊摇了摇手，“王兄，人还没出来呢，你这么看也是看不着的。”
“人……什么人？”难道不是表演的人吗？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转向弟弟。
“哥……”璊换了称呼，他的“没规矩”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若是他还继续将自己称为“王兄”，璟才会不习惯呢。“哥，你就别担心了，父王钦定的人选，差不了。”说着随手丢了颗杏仁到嘴里，“不过……哥，要是这几个你都不喜欢，能不能让我这个做弟弟的挑挑？”
“……”璟一言不发，脸一下子阴了下来，转向瑀王，只见他的父王和母后正聊得欢呢。
“哥，你不反对，我可就当你默认了啊。”璟什么也没听进去，看样子，霙没有听到璊说了什么。
其实璟自己也不知道，父王竟会借着家宴的名义给他选妃。最糟的是，那几个“钦定人选”是谁，他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那些画轴，其实他压根就没看过，就算是猜，也猜不出个范围。对了，绯焱……她怎么没跟来这里？按理说，就算是挂名的，这瀚逍宫的大小事务她也该参与啊，人怎么不在……璟担心的就是这个，以绯焱的背景，她是铁定入选的了，可听璊的语气又不止她一人，该怎么拒绝掉呢？
戌时一刻，选妃大典正式开始了。主持的不是别人，正式璟最看不透的太傅——百里良骐。“今日乃是我寅郡长王子——独孤璟殿下的选妃大典，下官奉郡王之命邀诸位大人以及寅姬殿下一同做个见证。”百里说的不急不缓，就好像这件事是一早就定下了的，“璟殿下，下官可以开始了吗？”百里请示着。
“行了，开始吧。”见璟一脸尴尬，瑀王下令道。
“有请三位佳丽。”百里拖长了音调。余音未了，已有三位穿着淡紫色罗裙的女子在宫女的引领下入场了。二丈宽的通道，刚好是这三人并排站立候选。
“参见郡王、王妃，郡王王妃万福金安；参见寅姬殿下，殿下金安；参见璟殿下，殿下金安；参见璊殿下，殿下金安。”三人站定之后一一行过礼。
“请容下官为各位介绍……”礼毕，百里刚想按流程介绍一下三位，尽管这三人在这些大臣眼中已是万分熟悉。
“百里大人且慢。”打断百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三位候选人之一，一脸有话要说的北宫曳舞，“禀郡王，臣……有话要说。”
“曳舞有话要说？”瑀王特意只用名字称呼，也是希望她们不要过于紧张。
“回郡王，是。”可曳舞偏不领情，站在红毯之上仍恭敬的作揖，不曾抬起头来。“还望郡王准许。”
“说。”瑀王有些不悦，但这也是北宫曳舞的脾气，一时间也改不过来。
“臣自愿退出……”曳舞的话虽未说完，但重点一出，周围坐着的官员也惊讶不已，各自小声的议论着。这其中有一人不禁皱眉，眼神也从曳舞的身上移开了。
“曳舞，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瑀王说的郑重。
“臣，必须退出。”曳舞回的坚定。
“不知北宫总管理由为何？”百里接着问。
“禀郡王，臣……臣已有倾慕之人。”话语虽轻，却也听的清清楚楚。
“哦，曳舞姐姐，你已经有心上人了？”问话的是璊，笑的戏谑。
“既然曳舞有心上人了，那本王就准许你退出。”瑀王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一听理由就准了。
“曳舞啊，改天给本宫说说，是哪家的公子呀。”王妃说着笑了，斜靠在瑀王肩头。
“……臣告退。”曳舞说着，不好意思的退了出去。躲在百官中的那一人似要松口气，却又不敢松。瓴是一直都知道曳舞的心思的，所以刚才听到曳舞说自己有心仪之人的时候心里一惊，好在她最终没有说出那个人是谁。
“两位，没有人再要退出了吧？”待曳舞离场，百里问剩下的两人。见两人皆不回话，百里自然是按流程进行了。
“管然不出所料，曳舞姐姐果然喜欢东宫瓴。”绯焱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响亮，依北宫曳舞的脾气是一定会退出的，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对手了。当初在西宫别院，得知霙和璟的关系那会儿，绯焱可是很紧张的，但后来知道她是“寅姬”，就一下子放松了，突然又有信心了。如今站在这选妃大典上，走了一个北宫曳舞，最大的劲敌又是壁上观，她一个小小的柳下馨言又算什么。百里的介绍可谓言简意赅，一众大臣们也是知道的。接下来的环节将直接决定这二人谁将成为长王子妃。
“请两位分别进入亭内，将‘资格’写下。”百里指了指她们身后的两座暖亭，亭内已准备好笔墨纸砚。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份写有二人资格的红色的折子就被上呈给郡王和王妃了。上书的内容也都大同小异，胜出的是绯焱，胜在“赤诚相见”一条，她写了“是”，而馨言写了“否”。
瑀王连同王妃起身进入偏厅，同时示意璟也一道跟上。
“璟儿，可看清楚了？”瑀王将两份折子摊放在璟面前。
“……”璟极力寻找着可以否定的疑点。
“看样子，绯焱那孩子还真是和璟儿有缘啊。”王妃说，“璟儿，本宫听说，绯焱现在是你这瀚逍宫的首席女官，如今能正式入主这里也是一大幸事……”王妃说的很高兴，却被璟冷冷的打断了。
“母后，儿臣认为，绯焱同馨言两人是平手。”
“怎么会是平手呢，这写的清清楚楚的呀。”王妃有些不高兴了。
“璟儿，这是怎么回事啊，在父王看来也是绯焱胜出啊。”
“父王……其实，这一条……”璟不好意思言明，只好用手指了指折子上的这一条，“这一条说的是‘双方’吧？”
“嗯。”瑀王点头承认。
“那就不符合了，绯焱她……她并未……”璟没有再说下去。
“那就是说是一半啦。”瑀王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那馨言呢？”王妃似乎想到些什么。
“是了，馨言写‘否’，也正是这个原因。”瑀王也想到了，转向王妃说了几句，又转向璟，“璟儿，既是平手，不如加赛一场。”说着，也不管璟作何反应，拉着王妃就出去了。
“两位小姐难分伯仲，故加赛一场。”偏厅外，百里刻意把话说得很响，璟一听就径直冲了出去，担心着不知父王会想出什么题目来。
不消片刻，绯焱和馨言都已准备妥当，站在红毯的两侧，二人的手上各执一朵丝绢制成的牡丹，绯焱手里的是红色，而馨言的则是粉色。最终的决定权还是交到了璟的手里。
“璟儿，去呀。”王妃催促着。
“哥，你不去……难道要我这个弟弟代劳？”璊说着就欲起身上前。
“……”璟不知道说什么，看了看霙，她似乎有心事，并未留意自己，犹犹豫豫的，却还是下了台阶。
一步一步的走近，璟回头看了看霙，她还在低着头想事情，无奈，只好走向绯焱和馨言。只是璟并没有拿起任何一人手上的花，也没有与任何一人说话，只是站在中间。
“王兄，别犹豫了，快呀。”璊只顾着煽风点火看好戏呢。
“璟哥哥，选我啊。”绯焱在心中祈祷着，却见璟走向了柳下馨言那一边，不由得看了过去。璟在馨言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可惜离得再进的官员都没有听到。之间馨言手中的花无声的坠落，转身就跑开了。绯焱不再紧张了，场上唯一的对手已经被璟给拒绝了，长王子妃舍她其谁。
“哟，恭喜啊……”官员之中已有人向着南宫烜和汝嫣魁道喜。
“璟哥哥，快啊。”绯焱娇羞的看着璟，一并将手里的牡丹递过去，“快帮我戴上……那么多人看着，绯焱……会不好意思的……”眼波流转，不由羞得低下了头。此时，台上的霙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好对上了璟转过来的脸，似是在乞求什么。
“……”四周是起哄的话语，璟不想听，他想说，为此，他必须鼓起勇气，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绯焱，”听到绯焱的名字从璟的口中说出，全场都安静了，“本宫……我”璟也改了自称，看向绯焱，郑重其事的说，“我不能选你。”简单的五个字，全场都沸腾了，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尤其是绯焱，那种从山巅直坠至谷底的感觉，让她可以不顾一切也一定要问清楚理由。
“璟哥哥……你说什么？”手里紧紧攥着的牡丹都变了形，“你说你不要我……你怎么可以不要我？”眼泪无声的滑落，绯焱一步步逼近璟，“你怎么可以不要我？”反复的问着同一句。
“璟儿，你这是做什么？！”瑀王生气了，王妃震惊了。
“回父王，儿臣，不能选绯焱。”
“为什么？”绯焱问着，慢慢转向台上紧张的霙，“是她吗？是因为她吗？！”气愤之下伸手直指。“璟哥哥，你说呀，是不是因为她？”
“霙……”寅姬的名讳从王子的口中说出，在场的人，都听见了，那原本因该是除了郡王以外没有人能叫的。
“你叫她的名字？”绯焱双眼噙着泪水，“是她，真的是她，为什么是她？”
“因为我喜欢她。听清楚，我喜欢的是她，是她霞露霙！”璟说到一半时就已正对着霙，话音刚落更是朝向她走近。霙也已经站了起来，隔着几案，璟认真的脸，永远的刻印在霙的脑海里。“我喜欢你！”璟早已不在乎自己正在做的事了，一把就将霙抱在怀里。
恋人之间的吻，本没什么；王子的吻，也没什么；但巫师的吻，不论是在座的人，还是那个世界里的任何一个其他的人，都是史无前例的！
突然被抱住的霙，只想抛开思想，接下来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不需要任何排演，没有一丝尴尬。双臂攀上了璟的后颈，踮起脚尖，身子顺势前倾，闭上双眼，暖暖的落下一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史无前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