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东·南·西·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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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宅邸的路上，东宫枢艺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而同车的儿子瓴也在沉思着，一路上，父子俩都没有交流过半句。这一段路本就不长，加之二人心事重重，不消片刻就到了。
“老爷回来了？”正厅里，东宫枢艺的夫人也就是瓴的母亲正等着，见他父子二人踏进家门便起身迎了出去。
“夫人怎么还没休息？”枢艺是爱护妻子的，宫中牡丹园的闹剧落幕已是亥时三刻，想必现在已经是子时，看着妻子仍在等门，心里既温暖又不忍。
“没事，才刚过子时，回来的不如预计的早啊？”
“啊。”东宫枢艺在妻子的服侍下脱下了厚重的外衣，坐到了正厅的椅子上。站在一旁的婢女立刻端上了新沏的茶。瓴的书童小晗也闻讯赶来，接过了瓴的外套。
“选了哪家的小姐呀？”东宫夫人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嗳，慢点说，让我猜猜。”说着放下了茶盏，思考了起来，“照我说呀，要不是北宫曳舞年纪大了点，应该选她，可曳舞这孩子也是，怎么把自己的婚事都拖到30岁上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另外两个是汝嫣绯焱和柳下馨言吧，绯焱这孩子怎么说也是南宫家的，可馨言嘛，柳下家再怎么是名门望族，也比不上南宫家呀……”她刚想说自己猜到了，却被瓴没好气的打断了。
“娘，你就别瞎猜了……”一旁茶几上刚端上的茶盏，瓴连看都没看，就一直这么晾着，就连小晗都察觉出了异样。
“瓴儿，你怎么能这样和你娘说话！”东宫枢艺的怒气终于可以稍稍发泄一下。
“瓴儿，娘怎么是‘瞎猜’了？”东宫夫人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啊。
“娘，您别生气，瓴……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在牡丹园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告诉爹，到底出什么事了？”
“……”瓴，没有回答，沉默了。
“到底结果怎么样啊，选了谁呀？你们倒是说句话呀，想急死我不成。”东宫夫人会守到这个点，璟殿下选妃的最终结果也是其中一方面。
“璟殿下谁也没选上……”东宫枢艺说出了意外的结果，“北宫曳舞说是有了心上人自动退出，而汝嫣绯焱和柳下馨言，殿下是一个都没选。真是不明白，殿下怎么会选中……”
“慢着慢着，老爷，你刚才不是说璟殿下一个都没选中吗，怎么又说他选中了？”东宫夫人不停的追问，而瓴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一旁站着的小晗也越来越好奇璟殿下最终究竟选了谁。
“原本，内定的人选是三个，不论璟殿下要挑其一还是三个都要都不成问题，可谁知，这三位小姐，璟殿下竟一个都不要，偏偏看上……”东宫枢艺停了一下，喝了口热茶。
“说呀，看上谁？”
“璟殿下竟然看上了……看上了寅姬殿下……”
“你说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个寅姬殿下究竟是何许人也？”
“老爷，这璟殿下怎么会呢？”东宫夫人转念一想，“难道是内定的三位小姐璟殿下都不喜欢，就随口说喜欢寅姬殿下？”这倒也算是个合理的解释。
“不是。”东宫枢艺坚定的否认了，“为了这件事，连前任的寅姬——千代霂都请出来了，证据确凿，寅姬是最具资格的人选……”
“可她不是‘寅姬’吗？又怎么会……有资格呢？”
“怪只怪二十几年前，寅姬流落异世……也不知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老爷和夫人说了些什么？从听到璟殿下选了寅姬殿下之后，小晗就傻了。自从祭天回来，他就知道了，少爷说的，在南礼的分店外见到的那位小姐的真实身份。她是“寅姬”，光是这一重身份，他家的少爷就没有机会了，即便少爷愿意等上60年，那位“寅姬”也未必会接受少爷。更何况，现在璟殿下又选中了她，少爷就更没机会了。想着想着，竟忘了自己现在正在正厅，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少爷，‘寅姬’……那岂不是少爷你……”话没说完，瓴还来不及阻止，东宫家的老爷和夫人就看了过来，瞬间，有三双眼睛同时看向了小晗。
“小晗，把话说清楚。”东宫枢艺命令着，可领却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小晗一个字也没说出声。“瓴儿，你不用瞪小晗，他今天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在牡丹园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对劲了，看样子和那位‘寅姬’殿下是脱不了干系了。”转向小晗，“不用怕，本老爷恕你无罪，尽管大胆的说。”小晗是真的怕了，说了，那是对不起少爷，可不说，又对不起老爷，踌躇了片刻。可就是这么会儿功夫，瓴，按耐不住了。
“爹，你别为难小晗，我说。”瓴站了起来，将小晗护在身后，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这是他第一次和父亲对着干，会有怎样的结果，他现在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好，你自己说。”东宫枢艺端起温热的茶盏，对站在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便接了下来转身去换过。
“我喜欢她，从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喜欢她！”
“这孩子，没头没脑的说喜欢谁呢？”听到独子有喜欢的人，其实东宫夫人是欢喜的，可这份喜悦，立刻就被她家老爷的怒气给冲散了。
“你……你说什么？你喜欢她？！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喜欢她？！”
“是，我喜欢她，就算祭天的那天我知道了她就是寅姬，我还是喜欢她！”瓴强调着，可他的父亲却气得不轻。
“瓴儿啊，你刚才说喜欢的是哪家的小姐？娘怎么没听清楚啊……”东宫夫人只愿是自己听错了。
“娘，我说，我喜欢霙，即便她是寅姬，我还是喜欢她！”瓴回答的清楚、坚定。
“逆子，你个逆子，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喜欢上‘寅姬’，你说你……”东宫枢艺说着，瞥见了躲在瓴身后的小晗，“小晗，过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少爷喜欢的是谁？”
“……”小晗真的怕了，不知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爹，小晗什么都不知道……”
“哼，他成天跟着你，他会不知道。”说着走到正厅门前，拉来两个家丁，硬是把小晗拉走了。“瓴儿，你现在就去祠堂，给我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好好反省反省！”说完，不容瓴有任何异议，也不许瓴为小晗求情，离开了正厅。
“瓴儿，这次娘也帮不了你了，先去祠堂吧，娘过会儿再去看你。”东宫夫人的眼睛是红的，瓴看见了，却也说不出半句可以安慰的话语……
汝嫣魁被绯焱赶了出来，只好在房门前来回踱步。而他的老丈人南宫烜也只能在门外守着。与女婿担心女儿不同的是，南宫烜担心的是绯焱还能不能再继续待在璟殿下的身边。从宫里出来，绯焱一个人就上了马车先走了，难为他一把年纪却只能随领兵的女婿同乘一骑，飞奔着赶回来。绯焱可以说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等不了，等不到绯焱再像琰儿一样，也等不到曾孙女出生长大。他必须想办法，让绯焱重回璟殿下的身边。
“绯焱，开开门，让爹爹进去可好？”汝嫣魁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这么隔着门板说了。屋子里，绯焱没有点灯，除了哭声，还夹杂着物件碎裂的声音，真是把他急死了。他虽是一介莽夫，却也是真心疼女儿的，妻子离世后，女儿就是他唯一的心头宝，小小年纪才十七岁，他怎么能眼看着女儿……他不敢再往坏处想，只想破门而入。
“爹爹……外公……”绯焱哽咽的叫着门外的二人。
“绯焱……”
“绯焱……”二人同时贴上了门板。
“爹爹……外公……你们…你们，别进来……”
“好好，外公和你爹爹都不进来。”南宫烜最担心绯焱这孩子想不开，两忙拉住急的想要卸下门板的女婿。“绯焱啊，听话啊，点盏灯，房里、地上到处都是碎片，你乖，点盏灯，小心点，别伤着了。”若是房里有灯光，他们在外面好歹能看到她的影子，知道她在做什么。
“绯焱，小心点啊……”汝嫣魁还是希望女儿等开门让他进去。
“爹爹，外公，你们放心……绯焱…绯焱…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璟哥哥才不会…才不会…真的看上那个女人呢……”
“绯焱……”汝嫣魁身为大将军，阶级观念根深蒂固，是绝不会容许女儿将“寅姬”殿下称为“那个女人”的，可现在也不是说教的时候，恰巧一旁的岳父又将话头抢了去。
“绯焱是好孩子，外公知道啊，璟殿下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独处，才会一时瞎说的，绯焱啊，你要有信心啊，过几天，璟殿下想通了，你的位置还是你的。”岳父的一番话，在汝嫣魁听来是安慰，却不知这是“循循善诱”……
“外公，绯焱明白，绯焱不会放弃的，绯焱明儿个就回宫去，璟哥哥那里少了我可不成……”
“绯焱，这么想就对了啊……”南宫烜心中的石头算是轻了点，可这一夜哭下来，明天就想回宫，怕是不行了。
没过多久，绯焱就点了灯，从屋外的影子来看正坐在床上呢，南宫烜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女婿紧张的肩膀，“绯焱没事了，我们也早点去歇着吧。”
“岳父……这……”
“没事，绯焱这孩子懂事的。”说着就走了。
“不行，我得在这看着……”汝嫣魁始终还是不放心，选了一处能清楚地看到屋内影子的栏杆，靠着回廊上的廊柱，坐了下来……
自从逼宫未遂，勍就一直被软禁在四方别宫的西宫之中。别宫不小，可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初春的深夜，寒凉自知。
勍点了一盏灯，独自坐在床榻前的台阶上。他曾经怀疑过，那天也夜里审问他的人真的是“寅姬”吗？在西贤遇到的那个，与璟殿下有着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暧昧关系的女子竟然是“寅姬”。老实说，在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特征之前，勍是不承认的，他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这两人之间暧昧的关系而已。当然，事情失败以后，勍也想过，在别院看到的都只是做戏而已。他们之间，最终会发展到这一步，勍是没有料到的。
被软禁的近三个月的时间，勍也是经常失眠的，但像今天这样平静的心情，还是第一次。璟殿下一定是真心喜欢她的，因为他的演技太拙劣，总也隐藏不好，可寅姬的演技太好，总也看不出何时是真心，何时又是假意。如果说在西宫别院的那一切都是演出来的，那么今晚的又是不是演戏的呢？
这原本不该是勍操心的问题，他想的再多也没用，可他就是不能不想……
“家宴”结束之后，北宫嵚武就匆匆回到了四方别宫中的北宫，不出所料，姐姐曳舞在当场宣布自己有心上人甘愿退出之后就回来了这里。能在这里看到姐姐，嵚武也算是松了口气。比起璟殿下惊人的选择，嵚武更关心的是姐姐所谓的“心上人”。
“你回来了？”曳舞看着喘着粗气、衣冠凌乱的弟弟，“怎么跑的这么急。”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宫女，示意上茶。
“姐，你刚才说的……”嵚武的话还没问完，曳舞就先问了别的。
“这个不急，我一会儿再跟你说，你倒是先说说，璟殿下，最后选了谁？”曳舞并不是只关心自己，这次的选妃虽然自己中途退出，却也始终记挂在心。
“姐……这个……”
“你怎么不说，是绯焱还是馨言？”选择只有两个，应该很容易回答才对啊，嵚武却脱去了外套，坐下喝了大半杯茶，找了各种理由将站在别宫前殿里的宫女都遣了出去。
“到底怎么了？”见到弟弟的举动，曳舞的心情倒紧张起来了，似乎有什么惊人的事情要浮出水面了。
“姐，你没发现璟殿下最近有什么异常吧？”璟的饮食最近开始归曳舞打点。
“你怎么这么问？”
“没发现就好。”
“你说什么呢？发现什么了，难道璟殿下……”
“不是，姐，不是饮食上的问题，而是……”嵚武担心姐姐不是真的有心上人而是察觉出璟殿下的心意才主动退出，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姐，你先回答我，你说的‘心上人’是谁？”嵚武站到姐姐的跟前，双手搭在姐姐的肩上。
“嵚武，你真的想不到吗？”曳舞的眼睛略有些湿润，看着弟弟，暗示着。
“难道是……是东宫…瓴…？”嵚武以为那只是姐姐小时候的玩笑话。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曾经有一次，他问姐姐，为什么不像叫西宫勍那样把东宫瓴叫做“瓴弟弟”，那个时候姐姐的回答是“他不是弟弟，姐姐喜欢他。”
“……”曳舞肯定的点点头。倘若那个人是东宫瓴的话，嵚武倒也不反对。“好了，现在可以告诉姐姐，璟殿下选了谁吗？”曳舞很早就想告诉弟弟自己喜欢的人是东宫瓴了，现在说出来也轻松多了。
“姐，这个结果不作数，璟殿下的婚事，押后了。”
“不作数？璟殿下选的人怎么会不作数呢？”事情越听越蹊跷。
“璟殿下既没有选柳下馨言，也没有选汝嫣绯焱，”见姐姐没有打断，嵚武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璟殿下选了霞露霙，也就是寅姬殿下。”
“你说璟殿下选了寅姬殿下？”这是曳舞怎么也想不到的答案。
“刚才，牡丹园那边都乱了，真不知道璟殿下是怎么想的……”
“你觉得璟殿下是认真的还是故意的？”
“不知道。”嵚武摇摇头，回想着刚才璟殿下的表现。曳舞也沉默了，仔细的想着璟殿下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东·南·西·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