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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朝堂之上 ...

  •   “不知道小晗怎么样了……”在祠堂跪了一整夜的瓴,心理最记挂的竟然是自幼跟着他的书童小晗。天大概快要亮了,瓴独自推算着时间,祠堂里的长明灯不时的摇曳着。这一夜,他想了很多,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宛如清风一般的身影。他还记得,霙那一天的穿着打扮,还记得他曾经说过她缺少一支金钗。与其说是面对祖先思过,不如说瓴在思考,最配霙的金钗的式样。一夜,他想了一整夜,却还没想到最合适的……
      小晗的身上只剩一件贴身亵衣,在经历了一夜的拷问之后,这件姑且还能被称作衣服的东西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连同汗水一起将它黏在了身上。其实东宫家并没有什么私刑,只是稍稍用了点家法,却还是将他打得皮开肉绽。小晗是矛盾的,直到鸡鸣的那一刻,他都没有说什么。可当最后一鞭沾了盐水的鞭子落下的时候,小晗还是逼不得已开口了。“……南礼的分店…外…少爷说他…见到…见到了一个小姐……可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也不知道…不知道名字叫什么…后来…后来…祭天的时候……少爷睡不着跑出去…又…又见到了那位小姐……后来才知道……知道她是……是‘寅姬’殿下……”
      “就这些?!”东宫枢艺很是恼火,正要示意继续行刑,小晗却在迷迷糊糊的说完这些后晕了过去。
      “老爷,你就饶了小晗吧……”东宫夫人再也看不下去了,想要为小晗求情,“小晗这孩子你是看着他长大的呀,怎么忍心叫人把他打成这样子……”说着低声抽泣起来,“这孩子…这孩子…你还不了解他吗,他什么时候有过隐瞒不报啊……这孩子就是成天跟着瓴儿,对主子忠心呀……”
      “夫人呐,你以为我忍心吗?一定是瓴儿那个逆子不让小晗告诉我们的……”东宫枢艺还在气头上,但总算是把吊起来的小晗放了下来,让人抬回了他的房间,还命人给小晗请了大夫。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瓴的两位姐姐得到消息后就直奔回了娘家,到的时候也快要天亮了。听母亲把瓴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算是大致上了解了,就随着母亲急急赶往祠堂。祠堂在东宫大宅的最深处,地势也最高,即便和大宅的其他房屋一样有地暖,却还是比任何一件房间更冷。她们是担心的,担心那个在里面跪了一夜的瓴有没有着凉,毕竟这种季节是最容易受寒的。祠堂的门紧闭着,门外还有东宫枢艺特别派的人守着。她们只能隔着祠堂厚重的木门对瓴关照几句。
      “瓴,是姐姐,你怎么样了?回姐姐一句话……”问话的是东宫家的长女东宫榕,此刻正不顾家丁的阻拦想要闯入祠堂,却无奈自己一介女流在力量上始终敌不过健壮的家丁。
      “瓴儿,回娘一句话……你这一夜不吃不喝的,娘担心啊……瓴儿……”东宫夫人几乎是哭着说完的。
      “弟弟,你倒是说话呀!”扶着母亲的二姐东宫淼性子急了点,脱口而出,“小晗都快不行了,你倒是说句话呀!”总算是把呆坐在祠堂里的瓴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二姐,你说什么?!小晗他,小晗他怎么了?”瓴支撑着起身,倚在朱漆木门上焦急的问,“什么叫‘不行了’?是不是爹动刑了?!”
      “是动了点家法,谁让你不让小晗说实话的……”这个不知趣的二姐还在继续火上浇油。
      “小晗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有没有请大夫?”
      “瓴儿,你别着急,小晗现在有大夫照看着呢。娘只问你,那些……小晗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东宫夫人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隔着木门问道。
      “他…都…说了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小晗一直熬到天亮才支持不住说的,说是你在南礼见到的……”
      “没错,我那天看到她是在我们分店的门口,可是那时一直没有机会认识她……直到……”
      “直到?”东宫淼还是心急,恨不得替他把话说了,还是东宫榕一把拦了下来,轻声嘱咐让瓴自己说。
      “后来是不是就是祭天的时候?”
      “那晚我睡不着……”
      “然后就在祭台遇到她了?”
      “……”瓴沉默了,小晗什么都说了。其实瓴不怪他,只怪小晗怎么没早点说出来,可以少吃一点皮肉之苦。
      “在那之前,你真的不知道她就是‘寅姬’?”东宫夫人含着泪,问。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呢,不管她是不是,我都已经……”
      “别说了!”这是第一次,瓴听到母亲严厉的呵斥,“你好好在祠堂里,在祖宗牌位面前反省吧!”说完就拉着两个女儿走了。
      泪,滑落的时候总是无声的,于谁都是一样的。东宫夫人离开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瓴又何尝不是。在空荡的祠堂里,因为没有别人会看见,他才能如此毫无顾忌的流泪。爱上一个人,为什么是错的?如果错的是自己,又为什么要无辜的人受罪?如果自己没错,那又是谁的错?

      “今儿个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朝堂里,不时有这样的私语。几乎每个进入政殿的人都会有这样一丝诧异。当然,太阳始终还是从东边升起的,只是某人的太阳打西边出了。
      璟算是到得比较晚的了,也许是担心大臣们对他质问,刻意晚了些。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热闹的议论,不禁一阵头皮发麻,可进去一看才知道,有人抢了他的风头,又或者说是帮他解了围……
      霙有些恍惚的跟在瑀王的身后,完全没听到政殿里的嘈杂声。倒是瑀王,有意放慢了步子,示意殿外的侍卫宣告御驾临近,这才让朝堂安静了下来。霙也是听到了那一句“郡王驾到……”才回过神来,轻轻将手搭在瑀王伸出的大掌上,略带歉意的一同跨进了政殿。
      待二人在殿上坐稳,瑀王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今日的朝堂会如此嘈杂了。台阶之下,和璟并排站着的,是从不主动过问朝政,一心只想着声色犬马的璊。难不成,在璊的莅遥宫里,太阳还真是从西边出来的?对于璊上朝听政,霙倒是没什么怪异的感觉,因为她自己也没上过几次朝。可在瑀王眼里,这可不是一件单纯的小事。有了璊的掺和,大臣们议政的重点也就随之转移了,璟算是侥幸的暂时躲过了大臣们的质问。可们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上朝呢?璟不禁想要多问一句,可碍于正身处朝堂,终还是将疑虑压在了心里。
      下了朝后,瑀王叫住了璟和精神状态异常好的璊一同早膳。暖阁里的四人或新鲜,或尴尬,或泰然。新鲜的当然是璊了,他从不曾这么早起,当然也是偶尔才吃早膳,对于他父王的早膳自然是好奇得很,感觉拿上来的小点样样都新鲜。尴尬的自然是霙了,她的左手边坐着的是瑀王,而右侧隔开一个位置坐着的是璊,面对面的则是璟,这还不如只有她和瑀王来的自在。璟那一脸的泰然很显然是强装出来的,表情僵硬,远不如瑀王的那份淡定。
      席间,瑀王亲切的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关心了一下两个儿子,这让璊更加的得寸进尺,当众撒娇道:“父王,儿臣想吃那个。”还不忘用筷子指了指。让霙感到惊讶的是,瑀王不仅没有生气,还笑着索性将那一碟子移到了璊的面前。
      “王兄,你是不是比较喜欢……那个?”霙抬起眼,这才发现,璟的视线还有璊的筷子都同时指向了自己跟前的荷糖鲤。一片一片的巴掌肉用糖蜜的荷花花瓣包住,蒸熟以后再淋上晶莹的芡汁。本该感觉清爽的一道菜,此时却只带来了夏日的似火骄阳。只好抬手轻轻将盘子往璟那边推了推。
      “璟儿不是一直都嫌这道菜太甜吗?”瑀王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璊儿可是看错了,你王兄喜欢的应该是这道鲜汁白羊才对。”说着往璟的小碟里夹了两块。
      “儿臣谢父王。”璟紧张的连忙道谢,不停寻思着瑀王爱吃的菜。
      “不知寅姬姐姐喜欢吃什么?”璊问的平常,霙却不禁一颤。
      “璊殿下叫我什么?”霙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比璊尊贵,用了“我”。
      “姐姐呀,有何不可?”天真的眼神看向了他的父王。
      “璊儿怎么会想到这样称呼霙呢?”瑀王虽然没有首肯,但脸上却还是挂着溺爱的笑容。
      “父王,这不是,亲切嘛。父王与儿臣一同用膳,自是家人同席,请了寅姬殿下,也就不要太拘束了,儿臣这才想到了‘姐姐’的称呼。”璊放下了手中的碗碟和筷子,将理由细细道来。
      “璟儿怎么看呢?”
      “儿臣……”璟犹豫了,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在这里,只有做郡王的才能直呼寅姬的名字呀。
      “王兄,你哪来这么多顾虑啊?”这煽风点火的本事,璊是不用教也学会了。
      “父王,儿臣还是觉得璊的称呼对寅姬殿下不敬。”
      “王兄,这儿又没外人,何必这么一本正经的。”随手夹了一些菜就送到了瑀王和霙的碟子里,“王兄还真是扫兴啊,父王,我们就不理王兄了,吃吧。”还不忘朝霙眨了眨眼。

      用完早膳,璟以为自己总算是可以安静安静了,一路快步走向瀚逍宫里的南书房,百里太傅这时候恐怕已经在等着他了。
      百里确实已经在南书房恭候璟多时了,可见璟匆匆赶来却不急于授课。命人给璟上了一壶他最近常喝的香草红茶,自己则仍旧坐在那里,研读书册。“太傅这是怎么了?”璟觉得奇怪,随口一问,“今日本宫回来的晚了些,太傅不是该马上开始授教吗?为何……”
      “殿下想问为什么臣反而让您歇息?”百里的脸上挂着一丝窃笑,让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嗳,殿下不必着急,从今日起,臣将放慢速度。”
      “放慢速度?为何……”璟还没问完,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见过太傅,不知太傅是否已经开始了?”璊问的若无其事,璟却惊讶不已。本以为璊只是一时兴起上朝玩玩,却不料他居然还要同自己一起听太傅授课。
      “只等璊殿下来就可以开始了。”百里显然早就知道了。
      刚才给璟上茶的时候,茶盘被放在了璟座位的左手边,而现在则刚好是在璊的右手边。一壶配两个杯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摆的。可这下倒好,璊毫不客气的拿过另一个倒扣着的杯子,自斟自饮。还趁着太傅讲的起劲,小声问璟说:“哥,你现在的口味怎么变得这么甜啊?”
      “好好听太傅讲课,少说这些有的没的。”璟是这阵子喝习惯了,反倒是被璊问起来才意识到这是什么茶。
      “哥,父王又不在,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紧张了,倒是你,别这么轻浮……”璟有一点觉得自己说的重了。
      “二位殿下聊完了吗?需不需要臣给二位腾个地儿?”百里其实早就察觉出来了。从今早璊殿下上朝,他就知道璊一定会来南书房,也知道璊来听他讲课只是个借口,实则是要和璟殿下私底下聊聊。
      “太傅何出此言?自然是授课要紧了。”璟的言下之意是让百里继续讲之前的内容。却不料百里自说自话的背对着两位王子讲起课来。是既不误自己的工作,又不误这哥儿俩谈心,真不知这算不算是两全其美。
      “呵呵,太傅果然是明白人。”璊悄声说道,转向璟,“哥,你别一脸的不高兴嘛,谁惹到你了?”
      “……”璟没有回答他,只是给了他一个不爽的眼神。
      “诶,哥,你和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宫里怎么都没人知道啊?”
      “……”璟大概在看到璊进来南书房的时候就知道他会问这些了,可该不该说呢?
      “哥,我们可是亲兄弟,不用瞒着我吧,说来听听呀。”
      “……”璟还是一言不发。
      “哥,兄弟我可是为你好,你不说,我要怎么支持你啊?”说着又斟了一杯茶,“你想啊,她可是寅姬,像霂那样的,冷冰冰的,除了不会变老倒是挺赏心悦目的,但你不会腻吗?她到底哪里好啊?”
      “……”璟干脆端了杯茶闭目养神,真想耳朵能关起来。
      “哥,哥你倒是回我一句呀。”璊拎起茶壶,对着壶嘴就灌了起来,刚好被璟瞥见了。
      “你干什么?”璟一把将茶壶夺了过来。
      “哥,你总算理我了。”璊戏谑的一笑,俯身前倾,凑得更近了。
      “跟谁学的?”璟正色的问。
      “学什么?”
      “少给我装,从哪儿学来的,就这么直接拿起茶壶就灌?”
      “嘿,哥,这算什么,还有……”
      “还有?!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这样做成何体统。”
      “哥,你可别训我,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哥,我也不会在你面前那么放肆。倒是你,几个月不见,不知从哪儿学的,敢跟父王对着干。”璊始终不放弃,愣是把话题又转了回来,“是不是那位姐姐?叫……叫霙,是吧?”
      “不许你这么没规矩!”璟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就是不喜欢听到别人直呼霙的名字,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哥,你别生气嘛,那我叫她姐姐总可以了吧,就算她的真实年龄比我小我也还叫她姐姐,这总行了吧。”
      “她属虎,当然比你年长。”
      “不会吧,我好像记得霂也属虎吧?”
      “你不会连‘寅姬’属虎这种惯例都不知道吧?”璟的确有点惊讶,这在他看来几乎是常识,可璊却丝毫不知道。
      “还有这回事?好了,哥,你别再跟我绕了啊,说正经的,你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啊?”璊似乎察觉到璟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仍然死缠不放。
      “那你宫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你又喜欢她们哪一点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莅遥宫里有几个是只干活的宫女。”
      “哥,你弟弟我这种才叫正常呢,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可人的女孩子呀。倒是那个寅姬姐姐……”说着一顿,摸了摸下巴,“我反正是没看出来她哪点招人喜欢了,除了长相还不赖。”
      “我警告你,少接近她。”虽然明知霙不是璊喜欢的类型,璟还是脱口而出。
      “她是那种危险的女人吗?”璊夸张的往后缩了缩,“哥,你是不是因为跟她接触的多了,才……”
      “才什么才?”转过身,璟发现太傅正缓缓合上书册,知道今日的授课结束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因为可以有借口打发璊走了。“太傅有劳了,不如早些回府休息吧。”
      “回府?回什么府?”璊还没发现已经是晌午了。
      “璊殿下果然孺子可教也,听讲的如此出神真是让臣欣慰啊。今日时候不早,璊殿下不如也早些回宫,有空也可再思考思考臣今日所讲啊。”拿起刚放下的书册,恭敬的一揖,“臣,告退。”退了出去。
      “哟,都这个时辰了,我也该回去了。”璊还没跨出南书房的门,随即转身,“哥,你早晚还是要说给我听的,在那之前我可就多叨扰了。”
      南书房里终于只剩下璟一个人了,连用午膳的胃口也没有,看着已经变凉的茶壶,璟开始回想和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朝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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