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月下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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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焱试遍了各种方法，总算是让红肿的双眼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了。可刚回到瀚逍宫，就看见宫女们端着盛午膳的盘子，排成整齐的一列往宫外走。“这才什么时辰呀，璟哥哥难道已经用过膳了？”绯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即拦住了一名宫女，问：“璟哥哥用完膳了？”
“没有……”宫女的语气有点怯怯的。
“那为什么撤走？”
“殿下说…说没胃口…让奴婢们撤下去。”宫女说完，对着绯焱福了一福，转身跟上前面的队伍。
“慢着，都回来都回来！”绯焱嚷着让众宫女回来。
“不知汝嫣小姐有何吩咐？”为首的宫女快步走到绯焱面前，恭敬的问。
“把午膳，都摆到我房间去吧。”
“这…这似乎…不妥吧？”
“什么妥不妥的，本小姐向来都是和璟哥哥一同用膳的，还不快送过去。”绯焱的脾气，那些宫女也是知道的，倘若要是把没动过的午膳退回御膳房，还不如送到这位首席女官的房间来的好些。
洛然阁是绯焱现在住的房间，原本是是给王子的侧妃住的，现在却被绯焱占据了，理由是她现在要是住在正妃的房间还是名不正言不顺，于是选了这间离璟最近的洛然阁。圆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绯焱刻意留了两名宫女，一个为她夹菜，而另一个则是把相同的菜摆好装进旁边的一个精致的食盒。不消半个时辰，绯焱觉得差不多了，就让宫女们把余下的撤走了，自己则提着食盒往南书房走去。
午间的南书房显得格外的亮堂，除了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侍卫，这个偌大的书房里就只剩下整理书案的霭云了。“怎么只有你？璟哥哥呢？”
“原来是汝嫣小姐啊，”霭云放下了手里的活，对绯焱福了一福，“璟殿下回房歇息去了。”
“歇息，他不是连午膳都没用吗？亏得人家还特意帮他送过来……”
“汝嫣小姐还真是有心啊。”
“那行，你忙你的吧，我给璟哥哥送去。”说着就要往璟的寝殿浩然殿走去。
“汝嫣小姐且慢，”霭云快步上前，拦下了绯焱，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璟殿下恐怕已经睡下了……”
“睡？璟哥哥什么时候有午睡的习惯了？”
“怕是昨夜没休息好，早早的就让太傅回去了。”
“没事，我把吃的送过去就好。”绯焱还是执意要送去。
“不如这样吧，汝嫣小姐不如把食盒给臣下，待殿下醒了，臣下再送去。”
“你送？”
“臣下一定会转告殿下这是汝嫣小姐的一番美意。”霭云早就料到绯焱这是要向璟殿下示好。
“这……”绯焱犹豫了一下，提着食盒，转身又进了南书房，拿过书案上现成的纸笔，写了点什么，放进了食盒里，“喏，拿去，记得一定要给璟哥哥哦。”
“臣下定当送到，请汝嫣小姐放心。”
璟当然还是没有午睡的习惯，只是随口说说好一个人清静清静。霭云收拾完南书房，就拎着食盒去了浩然殿。“殿下，霭云进来了。”
“霭云，这是什么？”璟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食盒，问。
“回殿下，这是汝嫣小姐给殿下准备的食盒。”
“绯焱？她什么时候回宫的？”璟还以为经过昨晚的事，绯焱不会再回来了。
“回殿下，应该是一个时辰前，就是殿下命臣下把午膳撤走的时候。”
“这是绯焱准备的？”璟觉得奇怪绯焱那种大小姐什么时候也会准备膳点了。
“恐怕是先前撤走的午膳。”霭云说着，打开了食盒，“殿下的膳食一直都是由臣下通知御膳房的，这些菜也都是。”
“这是……”随着菜被一叠一叠的取出来，绯焱写的字条也露了出来。
“这是汝嫣小姐写的。”
“就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她送来的。”璟看也没看就随手一丢，“哦，对了，你去跟御膳房说一声，从晚膳开始，多做一份送到绯焱那里去，本宫这里的，则可以简单一些。”
“臣下明白。”霭云说着，一揖。
“行了，你也下去歇着吧，顺便把这些处理掉。”璟的目光移向了摆在桌上的盘子。
“那臣下就先行告退了。”说着便麻利的收拾了摆在桌上的那些，退了出去。
申时二刻，绯焱见到了来还食盒的霭云。“怎么样？璟哥哥怎么说？”
“臣下代璟殿下谢过汝嫣小姐了。”将食盒交给绯焱身边的宫女，深深的一福。
“这么说，璟哥哥吃了？”边问边看向食盒。
“汝嫣小姐大可自己看看。”霭云示意一旁的宫女打开食盒。
“嗯……”绯焱看到了，食盒里是吃剩下的，吃得较多的的确是璟喜欢的菜，心里暗暗高兴。
“霭云啊，真是辛苦你了。”说着拿过八仙桌上的玫瑰膏，递到霭云的面前。
“霭云谢过汝嫣小姐。”自然的接了下来，“臣下还有一事要告知汝嫣小姐。”
“何事？”
“殿下特意为汝嫣小姐准备了晚膳，会直接送到洛然阁的。”
“为我准备的？”绯焱一时间是高兴的。
“那臣下就先告退了。”
“为我准备……”绯焱忽然有种被宠爱的感觉，可转念一想，单独给她送过来不就是不给她一同用膳的机会吗？气的拿过茶杯就摔。
一连七八天，绯焱都没有机会再见见璟，这一日，她起的特别早，刻意赶在霭云之前到了御膳房。“绯焱，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北宫嵚武诧异的看着这个平日里半步都不愿靠近厨房的小姐。
“嵚武哥哥，你不欢迎我啊？”撒娇的靠近，坐到了嵚武的对面。
“不是不是，绯焱来看我，我怎么会不欢迎呢。”招呼稍微空闲一点的下属给绯焱沏了杯茶。
“嵚武哥哥，我来呢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喝了口茶，慢慢说。
“就是什么？是最近送去的菜不合胃口？”嵚武关切的问。
“这倒不是，我啊，是来关照一声，今天的午膳要早一些送到，而且，连同我的那份一起，直接送到璟哥哥的南书房去。”
“直接送过去？”嵚武有些不解，这和前几天瀚逍宫的女官霭云说的不一样啊。
“嵚武哥哥，就这么说定了，我要给璟哥哥一个惊喜，别告诉霭云啊，我走了。”说着，放下茶杯就走了。
百里在南书房里边走边讲，远远的就瞥见了送午膳的队伍，“奇怪，这才什么时辰，就要用膳了？”心里犯着嘀咕，表面还是继续在授课。
“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啊？”璊的心思本来就不在这书房里，嗅出了午膳的香气。
“哪有什么味道，是熏香吧。”璟的心思则放在了转移璊的注意力上，每天被他问东问西的，真担心哪天一不耐烦就说出来了。
“真的有香味啊，好像是午膳？”璊索性闭起了眼睛。
“你要是饿了就回你的莅遥宫吧。”
“百里太傅辛苦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带着一班宫女来送午膳的绯焱。
“绯焱？”璟讶异的看了看来人，又瞥了一眼霭云，她显然不知情，脸色都变了。
“原来是绯焱妹妹啊，难怪那么香啊。”璊还是不改自己散漫的本色，凑到绯焱身边，嗅了嗅。
“太傅今日就先请回吧。”不等百里自行告退，绯焱就下令要他走了。
“臣告退。”百里只好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匆忙离开这个尴尬之地。
“原来璊哥哥也在呀。”绯焱在想，该怎么让璊走呢。
“听说，绯焱妹妹现在是这里的首席女官啊。”
“是呀，”转身看了看璟，他似乎不太高兴，“倒是璊哥哥怎么会在璟哥哥的书房呢？”
“我吗？”璊也转向璟，“当然是要向王兄学习学习啦，王兄你说是吧？”话头一转，想把璟也拉进来。
“既然你们两位聊的如此投机，不如本宫就让位给二位好了，霭云，我们走。”双手背到背后，带上霭云就要离开。
“璟哥哥……”绯焱即刻拦住璟的去路，“绯焱都来了好多天了，你都没见我……璟哥哥，今天我们就一起用膳好不好？”拉着璟的右臂，撒娇道。
“绯焱妹妹，王兄他，最近没陪着你啊？”
“璊哥哥，你也帮帮我呀。”
“好了，绯焱，”璟甩开绯焱的手，“本宫还有事要办，就不陪你了。”转向璊，“照顾好绯焱。”说完看了眼霭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璟哥哥……”绯焱正想追上去，却被璊拉住了。
“绯焱妹妹，王兄最近真的是忙啊。”边说边命人布菜，“来，绯焱，准备这些很辛苦吧，来，我们先吃，王兄吃不到是他的损失。”安慰的将绯焱拉到桌边。
“可是……可是，璟哥哥是不是有意避开我呀……”
“怎么会呢，你现在可是这瀚逍宫的首席女官，他跟你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干嘛要避开你呢。”璊给绯焱夹了点菜，继续说，“不过最近，父王倒是给了王兄不小的压力啊。”
“主上？”绯焱不解，“这是为何？”
“你想呀，王兄前段日子不在宫里，也不知学业有没有荒废，这朝政，早晚是要交给王兄的呀，要是他还不尽快适应起来，到接手的时候一定手忙脚乱的，你说是不是？”璊早知道他的王兄是故意要避开绯焱，于是想帮帮他，这样，自己也好早些知道他这个王兄到底喜欢那个寅姬哪一点。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可现在不是用膳的时间吗？璟哥哥这是去哪里了？”绯焱半信半疑。
“王兄大概是去御书房了，父王每天都安排了不少奏章要王兄批阅呢，大概是去那儿了。”璊继续胡诌。
“璟哥哥也太辛苦了……”绯焱说着，思绪又飘远了，璊也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
“璊真的能拖住绯焱吗？”在回浩然殿的路上，璟的心里是不安的。不过既然璊想知道自己和霙的事，自然不会故意再把绯焱扯进来了……浩然殿的偏殿里，从御书房送来的折子又堆了起来。吩咐霭云准备些简单的吃食，璟又开始处理公务了。
璊当然是稳住绯焱了，可那也只是暂时的。
“璟哥哥最近这么忙，身体会吃不消的……”绯焱在房间里盘算着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忙问随侍的宫女，“这宫里，药膳归谁管？是御膳房还是御药局？”
“回汝嫣小姐，现在新成立了药膳所。”
“药膳所？”绯焱听到了一个新名词，眼珠一转，“在哪儿？”
“就是以前一直空置的芸绮阁，在御膳房和御药局之间。”
“哦，那里……”绯焱好像想到好主意了。
其实芸绮阁离开瀚逍宫也不算很远，几天后的晚上，绯焱借着散步为由，慢慢逛到了这里。“这儿就是芸绮阁……哦不，是药膳所啊。”旁若无人的就走了进去。药膳所很安静，这让绯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无论是家里的厨房还是宫里的御膳房都是很嘈杂的，而这里却安静多了，也不见那些端着盘子跑来跑去的杂役，是不是因为现在是夜里，没什么活呢。要是真的夜里比较空闲倒也好，绯焱这么想着就推开了某一间屋子。
“彩珠，东西放那儿就行了，你先去先休息吧。”皞朗正在埋头研究着新食谱，还以为来人是婢女彩珠。
“彩珠是谁？”绯焱没来由的一问，反倒吓着皞朗了。
“姑娘又是谁？”突然出现在皞朗房间的女孩很可爱，虽然穿着女官服，却透露出不一样的气息。
“你是在问我吗？”绯焱俏皮的指了指自己，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
“敢问姑娘是哪个宫里的女官？”皞朗放下了食谱，径自走到了绯焱的跟前，问。
“本小姐是瀚逍宫的首席女官——汝嫣绯焱。”绯焱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还是很骄傲的，就好像她永远高人一等似的。
“瀚逍宫……璟殿下那儿的？”皞朗想起了那位王子殿下，还有……那天那个和璟殿下在一起的寅姬殿下，顿时沉默了。
“现在知道了吧，”绯焱抬着头，笑着问他，“那你呢？你又是谁？在这药膳所里是干什么的？”
“下官桑丘皞朗，乃是这里的药膳官。”皞朗表现的很恭敬。
“噗嗤……你是药膳官？”绯焱不相信一个年级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会是这里的药膳官。
“汝嫣小姐见笑了，下官不才，正是这里的药膳官……”绯焱的笑，弄得皞朗很紧张。
“你真的是这里的大人？”
“正是……”皞朗都不敢抬头看了。
“那正好，省的再去找了，”绯焱说着就站了起来，走到皞朗跟前，“你既然是这里的大人，干嘛还这样躬着。”顺手拉了皞朗一把，皞朗抬头，正对上绯焱的脸，白皙、细腻、灵气逼人，脸唰的红了。好在房间里光线不是太好，绯焱也没在意。
“不知汝嫣小姐找下官，所为何事？”皞朗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自己坐在了背光的一面。
“那我可就说了啊，”绯焱倒是完全不顾皞朗的尴尬，面对着他，还凑近了一些，“璟哥哥最近忙的要命，我担心他太操劳，你能不能帮我做一点药膳，给璟哥哥补补？”
“璟……”皞朗差点就要顺着绯焱的叫法，“璟殿下吗？据下官所知，璟殿下很少吃药膳啊。”
“哎呀，不是璟哥哥自己要，是我要帮他补补！”绯焱有点生气，因为皞朗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
“是汝嫣小姐……”
“好了好了，就是你帮我准备药膳，然是千万别让璟哥哥知道是我让你准备的，不许有药味！”绯焱严肃的要求道。
“这道不难，不过不知汝嫣小姐什么时候要？”皞朗极力想让自己不去在乎绯焱精致的脸庞。
“明日申时。”正是据她了解，璟每天“午睡”起来的时候。
“下官明白……”
“哎，对了，能让我看看做药膳的地方吗？”
“……这……请随下官来。”绯焱的要求是无理的，厨房重地怎可随意让人参观，可皞朗还是没能拒绝绯焱的要求。
“药膳就是这里做的啊。”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厨房比起御膳房的药小多了，不过倒是多了一排百子柜。“那又是什么呀……”绯焱抬起手臂指了指排列整齐的柜子，转身想问问皞朗，却不想脚下没站稳……“啊……”
“你没事吧？”皞朗一个箭步冲上前，把绯焱拉回了自己怀里，可这一撞，连自己也站不稳了，向后倒下，还好，没摔着绯焱。
“哎呦，你怎么搞的……”绯焱勉强爬了起来，正要训斥皞朗，却觉得身后有股暖流，下意识的看了看，“火……火！”就在绯焱将要被皞朗拉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不小心撞到了低处的药罐，药罐倒了，但是药汁却和火苗扑向了不同的方向。厨房里总是堆着容易烧起来的东西，这里也不例外。
“快回来！”皞朗紧张的把绯焱又拉回了身边，“快出去！”拉着她就往外跑。“来人啊，失火了……”边跑边叫人。
跑着跑着，就跑到了芸绮阁外的一处花园。说是花园，其实勉强也只能算是苗圃，而且还是专门用来培育药草的苗圃。“呼…呼……没想到你身子也不强壮嘛……又…又没跑几步…就……就喘着这样……”绯焱自己都上气不接下气了，还不忘数落皞朗几句。
“呼……呼……”皞朗倒是不在意，瘫坐在地上，抬头就望见了，十五的满月之下，绯焱娇弱的身影。不远处那微小的火光，也随着水声，暗淡下来了。月光好白，银色的洒落下来，可皞朗的眼中，仍然有一团火，生生不息……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月下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