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魂师》陈阿六

27、威胁

　　“不过如果你在问完问题后就离开，并且当作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也不再来这里，”姜南城一副跟沈年做交易的姿态:“那么我也可以当作今天没看到过你，我以前在你面前什么样子，以后也会是什么样子，绝对不会去伤害你，当然，如果你想，我也可以装作和你不认识。”

　　沈年见识有限的大脑表示不是很能消化姜南城这带着“威胁”意味的话，她还真不清楚他这话是认真的还是故意耍她的，毕竟这人有故意吓她的前科。

　　“我手上的这个字是怎么回事？”沈年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不管姜南城那话是不是认真的，都不妨碍她照他的承诺去问三个问题。

　　姜南城闻言看向沈年的手，沈年注意到后就把右手掌心翻过来对着他，姜南城说:“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字符不是消失了，而是进你身体里了吗？”

　　沈年看着自己的手，点了点头:“嗯。”

　　“是我的血。”姜南城说:“下一个问题。”

　　沈年抬头看他，斟酌了一下，觉得得换种问法:“怎么能让它消失？”

　　姜南城的目光这会儿落在沈年的脖子上，沈年看她这样盯着自己，觉得很别扭，就向背对姜南城的那一面转了点，不过姜南城这时也没再看她了，他问:“你的木坠在吗？”

　　沈年:“在。”

　　姜南城:“你从这里出去以后，只要戴上这个木坠，就不会看见它了。”

　　沈年:“可是它还是没有消失。”

　　“我没有办法让它消失，”姜南城说:“戴上木坠后，对你来说它就是消失了，而且除了我和不戴木坠的你，一般人都看不到，你不用担心别人看到乱想。”

　　沈年:“……”听姜南城这回答，大概是以为她想让手心字符消失是因为怕被别人误会自己和他有什么比较亲密的关系吧。好吧，沈年看到这三个字时确实有那种方面的担忧，但更主要的是昨晚的噩梦和疼痛。

　　“可是我昨晚没有摘掉木坠时，也有在右手心看到金色的字，不过不是……你的名字，”沈年边回忆描述:“而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字符，跟你背包上的那个红色字符有点像，让人疼得睡不着，在它出现前我还做了个记不得的噩梦，不知道是不是也和这个字符有关。”

　　沈年说这话时姜南城的反应很奇怪。他有片刻的震惊，不由自主地看了袁平一眼，眼神很复杂，但又很快收了回来。等沈年话音落了，他又恢复了一脸平静:“这个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如果还出现那个字符，你可以找我，不过直接电话联系就好，不要再来这个地方。”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木坠最好不要再摘下来了。”

　　沈年看了看姜南城，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不过就目前来说，也只能信他，她说:“嗯，我明白了。”

　　“我知道你不是很信我，”姜南城毫不避讳地点破，他露出一个笑容来:“如果你回去后还出现那种情况，我会把你父母的酬劳全部还回去。”

　　紧接着他又说:“还有一个问题。”

　　沈年犹豫了一下，问道:“肖以泽的事情，你有办法帮忙么？”

　　姜南城这几天都在没信号的山上，与外界毫无联系，并不清楚山下的事情，他问道:“他怎么了？他的体质，不至于被鬼上身，还是自己已经变成鬼然后跑去缠人了？”

　　沈年:“他被警察抓了。”

　　姜南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沈年，要不……你说说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是活菩萨还是孙悟空？”

　　沈年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姜南城往后一靠，看着她说:“我主业还是个学生，副业说不好听点就是‘神棍’，在街上摆个摊子可能都要被城管撵，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我可以从警察手里救你的那个……嗯，青梅竹马？”

　　沈年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最后一个问题问得很不恰当，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把这种事寄希望于姜南城身上。

　　“难不成是我的脸？不至于吧。”姜南城说得很认真，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调侃的意味，末了又接了一句:“其实你还不如在家坐等肖以泽他爸的消息，上次去Z国见过一次，感觉他还挺靠谱的。”

　　“抱歉，”沈年说:“是我问多了。”

　　“走吧，”姜南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罗一齐在瞪大眼睛看了沈年一眼后，又趴回了浴桶边缘睡着了。姜南城走过去揪起了他的耳朵，沈年也起身向罗一齐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姜南城那揪耳朵的力度，沈年看着都觉得疼，姜南城对着罗一齐的耳朵说:“该醒醒了，你小子吃的鸡爪掉师父的水里了，赶紧起来给师父换药换水，我回来之前如果你还没开始行动的话，下周的零食钱我不给报销。”

　　说完姜南城放过了罗一齐的耳朵，用脚指了指罗一齐，对沈年说:“给你看笑话了。”

　　“你师父……”沈年听到“换药换水”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头，袁平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真没听说过死人还要换药的。

　　“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了，”姜南城直接打断，说:“走吧，省的天黑了。”

　　沈年算了算，现在最多也就下午三点吧，天黑至少得要到六点。看来姜南城是真的非常着急送她走。

　　“咳咳……别走。”

　　沙哑、虚弱的声音传进沈年的耳朵，她差点跨出去的腿收了回来，回头望去。

　　罗一齐已经醒了，但发出声音的并不是他。沈年听到声音后看向他，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使劲摆了摆手，而后指了指浴桶里的那个人:“不是我说话，是我师父醒了。”

　　不虚弱，也不沙哑，透着股傻气的少年嗓音。

　　沈年看了看袁平，又把目光移向姜南城，姜南城似乎也因那句话停下了脚步，沈年声音有些不稳的问他:“你师父他……”

　　姜南城在她还没问完时就很快给了她答案:“他活着的。”

　　沈年说:“刚才我有探过他的鼻息，他没有呼吸。”

　　姜南城没什么反应，语气很随意地说:“这个嘛，干我们这一行的，跟鬼怪接触多了，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沈年小声问了句:“是他死了之后然后用你们的方法续命，作为活死人活着，还是鬼怪让他变成了活死人？”

　　姜南城说:“都是。”

　　沈年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什么？”

　　“不说了，不重要，”姜南城说:“尽早离开吧。”

　　“你师父醒了你不去看看吗？”

　　“这段时间天天见，有什么好看的，”姜南城略待嫌弃的说:“再说，他那么丑，我对着镜子看我自己不好么？干嘛看一个怪物。”

　　沈年有些震惊于他对自己的师父，嘴下居然这么毫不留情。而且姜南城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只要袁平耳朵没有失灵，就绝对能听到。

　　“南城，”袁平刚才可能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刚才的声音很低很小，现在的声音大了很多:“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是不是以为这小姑娘昨晚手心里会出现字符是我有意为之？”

　　“难道不是么？”姜南城停下脚步，小声叮嘱沈年一句:“你可以在这等我一会儿，也可以先走，先走的话记得一出这树林就把木坠戴上，不然出了什么事我一概不负责。”

　　“小姑娘，你先别走，关于你的事情，我还有话跟你说。”袁平对着沈年说道。

　　沈年站在门口没动，她愣了下，没想到袁平居然是对他说的，并且说实话，她还是觉得他的脸吓人，就微微别过了脸，不太敢去看他。姜南城注意到了，就进屋找了个带面纱的帽子，给他师父罩上了:“你别吓到人。”

　　袁平对于这种没大没小的举动，也不见得生气，不过就算他因此不大高兴，从他这张被剥了皮的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他对姜南城说:“小姑娘手心会出现字符与我无关。”

　　姜南城好似不相信，他直接换了个话题，问道:“师父，一群人的安宁是安宁，一个人的安宁就不是安宁么？”

　　袁平答道:“众生平等。”

　　“好，”姜南城接着道:“那凭什么某些人需要牺牲自己的一辈子，放弃自己原本平静美好的生活，为了另一群人的生活的安宁去踏上本不该属于她的水深火热和刀山火海呢？”

　　袁平很平静地说:“那是她的命。命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沈年听不懂对峙的两人在说些什么，但隐约感觉与自己有关，想想还挺害怕的。

　　只听袁平问姜南城:“你知道她昨晚手心的字符是因为谁出现的吗？”

　　罗一齐这时突然开口:“天地良心，绝对不是我。”

　　没人理他，姜南城也不说话，罗一齐就接着说道:“也不会是师父，我昨晚死撑着一夜没睡，师父真的一直睡在桶里没醒来。”

　　姜南城忍不住踢他一脚，吐槽了一句:“你昨晚吃了一夜。”

　　罗一齐闭嘴不说话了。

　　袁平说出了答案:“是因为你啊，看到她手上的字，不，以你的聪明应该在那天晚上就能料到这一天，只是不想承认是你拉她进了这个局。事已至此，不要躲避了。”

　　站在门口的沈年忍不住开口了:“你们……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