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代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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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一响起，九零六班的空气就彻底躁动了起来，后排的学生早已收拾好了书包，盯着后门蓄势待发，就等着讲台上的老师的那声“下课”。
沈年不慌不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等下课铃响完过后，才对班里的学生说“下课”。
她注意到后排那些精神抖擞的学生有些丧气。对那个年纪的某些学生来说，少在课堂上待一秒都是赚了，沈年理解他们的心态，他们对她的抱怨也偶尔会传进她的耳朵里，但她还是按部就班的来，并不打算让他们赚那一秒。
学生们陆续离开教室，沈年又听到了几句见怪不怪的抱怨，没把抱怨放在心上，但记住了抱怨的两个学生，并暗暗决定下次批改他们作业时更严格些。
等学生们都出了教室，沈年才抱着书往办公室的方向走。繁忙的一天结束了，沈年跟室友约好今天一起出去吃饭，不去学校食堂凑合。
沈年就读的T大是师范类大学，病好了之后她就继续回学校上学了，刚好系里组织了一场为期一个月的志愿者活动，沈年难得头脑一热，报名参加了，好巧不巧地被分到了一中，她的母校。
学校给沈年这样的代课老师分配了宿舍，宿舍是两人间，沈年的室友是一个口音有点重性格比较直爽的姑娘，名字叫周雯。跟沈年不一样，周雯不是来代课的，她比沈年大两岁，来一中工作已经有一年多了。
沈年性格比较闷，大部分时间都比较沉默，而她这个室友，只要没什么要紧事，基本都在说话，如果是在宿舍的话，聆听的对象都是沈年。短短半个月，沈年已经被动的了解了有关于这个室友的很多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家庭背景和恋爱史。不过虽然周雯话多了点，但人真的挺不错的，沈年跟她没什么矛盾，处得挺好。
沈年出了教室后，发现自己班里的几个比较调皮捣蛋的学生好像没走，其中还有两个孩子把耳朵贴在了办公室的门上。
“你们在做什么？”沈年声音不大，语气淡淡的。
那些孩子听到了，回过头来，其中一个孩子对上了沈年的目光，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老师好”“老师再见”，然后用手指点了点其他三个人，四个人快步离开了。
沈年没想太多，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她站在门口没动，愣住了。
办公室的窗帘是放下来的，所以沈年刚才经过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沈老师，”坐在最里面的办公桌是一中的校长，大名王聪，王聪看到沈年后，也愣了一下，接着指了指她身后的门:“把门关上。”
“好。”沈年关上了门，然后坐到了周雯旁边的办公桌上。
教师办公室里来了两个沈年没见过的人，男的看上去大概有六十岁了，肥头肥脑的，还顶着个像是怀了六、七个身孕的啤酒肚，男人眉目间的戾气很重，让沈年很不舒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移开了目光。而男人旁边站着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妆容精致，面目却十分不和善。
沈年无法判断这二人的关系，直到缩在他们后面的小男孩拉了拉他们的衣角，怯生生地说:“爸爸，妈妈。”
这两人居然是夫妻，沈年有微微的震惊。
同时她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个被她忽略的人，是个小男孩。这个男孩是周雯她们班的学生宋子玉，刚念初一，不过因为个子小，看上去倒像是个小学生。但这孩子的所作所为跟他的体型却是严重不符的，周雯跟她提过这孩子，说别看那小孩个子小长得可爱，其实是个混世魔王，经常欺负其他学生，尤其是女孩子。
沈年起初是不信周雯对宋子玉的评价的，因为她碰上过这孩子几次，每次这孩子都特别礼貌地跟她说老师好。直到今天中午，沈年在离女厕所不远的大树下等周雯，见她半天都没出来，她就想去看看怎么了。结果刚走到能看到周雯的地方，就发现宋子玉站在女厕所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比他高比他壮的男孩子。
沈年看到宋子玉仰着头，指着周雯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子就拍了怎么地，有本事你来抢啊，略略略，抢不到吧，抢到了我也不怕，反正有我爸，我告诉你，婊/子你再坏我的事，我就让你丢工作，还会把你的照片发网上。”
因为距离有点远，宋子玉虽然很大声，但传到沈年耳朵里的声音就有点模糊了，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跟宋子玉面对面站着的周雯弯下了腰，伸手去拽宋子玉的口袋:“拿出来，给我，你不给我我就报警！”
周雯说这话时破音了，还带着哭腔。
“周雯！”沈年叫了一声，但周雯没有反应。
沈年意识到事情可能比她想象中严重，加快步伐跑了过去。
但再快也有那么多距离，那边宋子玉往后一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你报警也没用，警察是不会抓小孩子的，”宋子玉恶狠狠地盯着周雯:“我要跟我爸妈说你推我。”
后面的几个孩子把他扶了起来，他转身走了，还丢下一句话:“你等着。”
沈年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周雯那，险些和宋子玉撞上，宋子玉并不知道沈年目睹了刚才的事情，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仰头笑着说:“老师好。”
沈年没答理他，她觉得这声“老师好”有点瘆人，这么小的孩子，变脸怎么能比翻书还快呢？
“子玉，”女人低头温柔地看着拽着她衣角的小孩:“怎么了？”
“沈老师……”
女人顺着宋子玉的手看向沈年，沈年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也看向女人。
宋子玉小声说: “沈老师她也看到了。”
沈年语气很冷淡:“我看到了什么？”
宋子玉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年:“看到了周老师摸我的腿，我不给她摸，她就推我打我。”
她跟周雯，一个教初二，一个教初一，看起来不会有什么交集，而沈年只有中午会在寝室休息，晚上都会回家，她的办公室也不在这里，她只是来这里找周雯的。宋子玉大概不知道她们的关系，甚至以为她们只是同一个学校的老师而已，毫无交集。
这时宋子玉的爸爸也在盯着沈年看，像是想起了什么来，他突然开口:“沈老师，沈远……跟你是什么关系？”
沈年:“我叔叔。”
“难怪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中年男人笑了起来:“是叫沈年吗？你还记得么，你叔他家斌斌出生之后，请我去喝过满月酒，当时你也在，调皮得很，偷偷把你叔的酒换成了醋……”
“不记得了。”沈年打断。
“也是，”中年男人点点头:“那时你才四岁。”
“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沈年冷不丁地问道。
中年男人看到沈年阴沉下来的脸色，以为这姑娘本身就是冷冰冰的，并没有多想，他叹了口气:“唉，还不是为了这孩子，他在学校被女老师摸了，还被推了一把，”说着看了眼周雯，“现在学校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品德这么败坏也能做老师，虽然说十几岁的小男孩子，摸一下推一下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可谁家孩子不是父母的宝贝啊，孩子这么小，更应该保护啊，万一留下心理阴影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我家这蠢孩子，还不敢跟我们说，她妈发现这孩子回去一句话不说，觉得不对劲，反复逼问，他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了。”
“结果我们到了学校，”中年男人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意:“摸他推他的老师还说我儿子趁她上厕所的时候，故意推开厕所门，说还拍了照威胁她。这谎话编的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孩子这么小，我根本没给他买手机啊。像这种做坏事还谎话连篇的老师，不仅要开除，还应该取消她的教师资格，到哪里当老师都是祸害人啊，沈老师你最好跟你叔叔说说这事，我也准备去说，但你说应该更管用。我记得他家斌斌也还在读书吧，要是也遇到这种老师，唉。”
中年男人说完，见沈年皱着眉头看着他，以为沈年也对此事感到气愤，开始“趁热打铁”:“孩子说沈老师你也看到了，要不你说说情况？让这种无良老师好好听听，别以为顶着老师的身份就可以对学生为所欲为，居然还心安理得的撒着谎。”
沈年听完抬头看着那中年男人，一字一句的说:“是的，我看到了。看到你儿子宋子玉出现在女厕所门口，对周雯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还威胁说周雯再坏她的好事就让她丢工作，要把从厕所拍的她的照片发网上。”
中年男人没想到沈年会这么说，他回头问了一下宋子玉:“是她说的这样么？”
宋子玉哭着摇摇头:“沈老师撒谎。”
沈年把目光移到宋子玉身上:“小朋友，我不知道谁告诉你小孩子不管做错了什么事，警察都不会去抓。那个告诉你的人可能还没说完，你是不会被抓，但你父母会被抓。你想想啊，你父母被抓了起来，你怎么办，班里的那些比你高比你力气大的男孩子看你爸妈都被抓了，什么都没了，还会听你的吗。”
王聪没想到平时安安静静，很少说话的沈年会对孩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小声提醒了一句:“沈年，别说了。”
沈年完全不理会他，她对宋子玉笑了笑，继续说:“还有班里被你欺负的那些学生，他们肯定也很讨厌你，女孩子可能打不过你，可他们还有父母，你现在又撒谎说老师撒谎，到时候也没谁会帮你，处境不会比那些被你欺负的女孩子好。”
中年男人还勉强维持着理智，宋子玉的母亲不冷静了，她一把推掉了挡在身前的书，拿出手机，气呼呼地说:“好啊，这学校的老师够能耐，一个护着一个。我还能让我儿子受着委屈？现在就报警，就让警察来调查，”她又摸了摸宋子玉的头，对沈年翻了个白眼:“别听那老师胡说，你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是他们没理，要坐牢也是他们坐。”
却不想她这话让宋子玉会错了意思，以为是没理的那个才会坐牢，他急忙拉住了母亲的手，说:“妈，不要打电话给警察叔叔。”
女人诧异:“什么？”
宋子玉低下了头:“我怕。”然后又看向他爸:“不要警察叔叔，爸你不是说你认识教育局局长吗，让他把周老师开除了就好了。”
中年男人看了沈年一眼，眼里有丝慌张闪过。
说着又拽了中年男人的手:“爸爸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沈年说:“先别走，宋子玉，你现在还是一中的学生，刚好你父母来了，周老师也省了让你请家长的事，有些关于事情她觉得得和你父母说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代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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