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HUO X J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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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哧，扑哧。”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样的声音，衬得这个被大雪覆盖，天边隐约闪着一丝明媚阳光的早晨愈发寂静。
白茫茫的世界里，两个身影不急不缓地走着。
金书颜围着一条宽大的围巾，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她努力抵着头，看着脚下，跟上前面的人的步调。
跟了一段路，目光不由从前面的人的脚跟往上移，最后落在他的后背上。
因为受伤，他瘦了不少，身材显得愈发挺拔。只是简单的黑色西装，藏蓝色的毛呢大衣，走在这茫茫雪地里，一身清贵气却也叫人移不开眼。
这几个月，随着他的伤慢慢恢复，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被修复。
说话不多，很多时候都是静静地待在一起，各干各的事。
陈姨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这样。
她不知道陈姨说得对不对，只是一想到他这么多年默默做的事，还有一个人所承受的东西，就会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一点，帮他分担一点，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余光瞄到他的手往后伸了过来，金书颜还没有弄明白他的意图，他已经稍稍回过身，牵住她的手。
“前面的路不太好走。”他说。
金书颜整个人锁在围巾里，抬眼看了看他，没有挣开，任由他牵着，而后手被他握着揣进了毛呢大衣口袋里。
因为手被他牵着，她在后面，他的手不得不拧着，想到他刚好的伤，金书颜默默上前，于是两个人从一前一后的位置，变成了并肩而行。
走了两步，金书颜踩到一块松动石块，重心一歪，身边的人反应极快，几乎踩空的瞬间，他靠了过来，给她支撑，口袋里的手也稳稳了握住了她的手。
“没事吧？”他低头看着她的脚。
金书颜站稳，而后摇头，“......没事。”
他的目光往她眼睛里探了一眼，似乎是确认她没有说谎之后，才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一个月前，她跟他说，她想去D大看看。
她想去看看他，还有K的母校。
想去看看那个铁骨铮铮的大学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当时犹豫很久才答应。
如他所说，后面的路越来越不好走，脚下凹凸不平，堪比山路。
其实到处都被雪覆盖，根本就看不出哪里是路。
爬上一个长长的缓坡，金书颜累得额头都开始冒细汗。
刚走上缓坡，金书颜就把围巾往下扒拉扒拉，大口喘息，视线往前看，透过自己呵出来的白气，看清眼前的一切时，蓦地屏住了呼吸。
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地，一眼望不到边。
就像是一场巨大爆/炸过后的废墟。
本以为爬上这个缓坡就跟看到学校的金书颜见状不免一头雾水，正要开口问霍川学校在哪儿，却听他道：“这里就是D大。”
金书颜的眼睛不由瞪大一瞬，扭头看他。
却见他眺望着远处，脸上表情很平和。有一瞬间，金书颜觉得他的目光仿佛穿越时光，透过眼前这一篇废墟看到了记忆中这里的样子。
良久他才将视线收回来，“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校门。”
金书颜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不由想起顾辙说过，在那一场动乱之中，那三十八个被拉出来以儆效尤的人被杀之后，尸体就挂在校门上。
心潮翻涌，金书颜不愿站在这上面，“我们下去看看吧。”
站在这儿，让她生出一种站在那些为了争取自由而死的人身上的感觉。
下坡比上坡更不好走，好不容易走下来之后，金书颜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视线更加开阔，坡变成了墙，就像是有人特意把那些断壁残垣堆在那里，将里外隔开。
目光正要收回的时候，忽然看到那个缓坡上被人挖出了一个坑，砖石的颜色在这一片白色中格外醒目，坑中间一段横梁露了出来。
看到上面好像写着什么字，金书颜定睛看去，字迹有损坏，不过还是能勉强认出来。
——自强不息，博学济世。
默念出这八个字的时候，金书颜心头颤动。
看着那个被人挖出来的坑，即使这里只剩一片废墟，还是有人舍不得这八个字蒙尘，还是有人在自己的生命去践行这八个字。
一如多年前那些勇敢站出来的人。
心口发涨，就像是有什么落了根，在迅速生长。
“怎么了？”霍川见她忽然站着不动，出声问。
金书颜回神，“没什么。”
走到下面，路更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的。
“你还记得新闻传播学院在哪儿吗？”想起顾辙说过，云容是D大传播专业出身，金书颜忽而开口问。
霍川抬头四下看看，“还在前面。”
往前又走了一段，远远的看到一根旗杆孤零零地矗立在废墟之上。
旗杆上挂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因为隔得远，看不太清。
看到旗杆上还挂着东西，金书颜心跳突然有些快，按捺不住好奇心，稍微加快脚步朝着那边走过去。
却在仰头看清上面的东西，不，准确地说，那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的时候，当即惊呼一声，连连倒退两步。
没来得及看第二眼，就被一只掌心干燥温热的手蒙住了眼睛，随即一个宽厚的胸膛贴上后背。
“别看。”
霍川自身后抱住金书颜，眼睛微眯看向旗杆之上。
这些年，时不时有人会处理掉一些异己者，然后效仿多年前的那场变故，把尸体挂在高处。
看着那已经快风干的尸体，霍川唇紧抿，勾出一条锋利的线条。
*
金书颜坐在车里，因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惊魂未定。
跟自己的人吩咐几句，等他们往旗杆那边跑过去的时候，霍川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
“今天先回去。”
“......嗯。”金书颜轻轻应了声。
霍川打着方向盘，将车开上公路，等路平稳之后，腾出一只手，牵过金书颜放在自己的腿上，牢牢握着，“吓到了？”
金书颜看他神情平静，“这种事很常见吗？”
“偶尔。”霍川没有说实话。
话音落下，车里一片安静。
自己在下面站过一回，哪怕上面的人跟她毫无关系，还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年，他站在下面......
不忍再往下想。
默然许久，金书颜低声开口，“下次我们再来吧......K忌日的时候。”
“嗞——”
急刹车。
“颜颜......”像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霍川有些不知所措。
金书颜嘴唇动了动，宽慰的话全涌到了嘴边，可是看着他，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K是值得别人喜欢一辈子的人，所以你如果放不下她，就把她好好珍藏在心底吧。”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这句话她明明已经在心里说过无数次，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平静到把这句话告诉他，然而等到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其实她还是自私的。
或许，如果她跟K能不那么像的话，会容易一点。
“她喜欢什么样的花？”最后，她只说出来这句。
霍川定定地注视着她，眉心轻拧，眼底有晕不开的深色。
目光是那样专注，看得金书颜不由心跳加速，莫名车里的温度也在不断升高。
金书颜心口像是缠成一团，紧绷到有些疼，最后实在承受不住，想要喘气的时候，他突然倾身吻了过来。
“唔......”喘气被舌尖骤然顶到喉间，金书颜嘤咛一声，旋即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被点燃，燥热不已。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要蹦出嗓子眼，失重感涌上来的时候，她不由伸手攀住了霍川的肩。
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天地之间，寂静苍茫。
高低起伏的远山在茫茫大雪里变得缥缈辽远，绰绰约约的，只剩一个大致的轮廓。洁白的雪从远处铺过来，路旁的树被压弯了枝丫，沉甸甸的，看似随时都有崩落的危险，但又稳稳地停在上面。
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这一望无垠的雪白之中。
车窗上蒙了一层白雾，挡住了车外所有窥探的视线。
围巾跟大衣掉在一旁，能清晰地感受到另一半的体温，叫人格外安心，也叫人想要贪取更多。
她将脸埋在他的颈间，手臂收紧的时候，指尖却不经意摸到他后背上的一个伤疤，两个人都是身体一僵。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后背上还有枪伤，心口一抽，松开手想要看清楚，却被他抱住动弹不得。
“......霍......”
一开口，声音嘶哑，不过一个字，便再说不出话来。
金书颜抱着他，手覆在他身上的伤疤上，手心下是纠缠狰狞的伤疤，足以见当时伤得有多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这一次，再没有隔阂，没有抗拒，也没有怨恨。
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只剩彼此。
车外，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以写意手法勾勒出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HUO X J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