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好一只小妖怪》陈阿六

11、合谋

　　魏颜立离开玉善房门口之后去了厨房，去的时候比较小心，刻意没有惊动屋内的人，却不料瞧见了他的三师弟杨秦。

　　他向来也是看不惯这个三师弟的，这个三师弟是逍遥山庄的一个厨娘的儿子，资质也不太行，但一直想跟林白学剑术，凭着那股倔劲，林白妥协了。

　　魏颜立一直觉得这个家仆的儿子是不配做自己的师弟的，而这个师弟素来性格又是冷冰冰的，除了在师父面前一副谄媚样，对他们都是爱答不理。当初林白刚收杨秦做他徒弟的时候，魏颜立也没少带总是跟着他的那几个小孩“教育”杨秦。
　　但杨秦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总有办法把这些事捅到林白那儿去，不是魏颜立干的他都有办法让林白怀疑到魏颜立身上，魏颜立没少在这小子身上吃亏，后来看到这小子就犯怵，所以也渐渐不敢招惹这小子，纵是心中不爽，基本也只能暗自腹诽。

　　而此刻他看到屋内的杨秦手里拿着个瓶子，在往桌上的饭菜里倒东西。巧的是，这瓶子他恰好见过。给玉善换药的时候，他本来打算把这瓶泻药往玉善的药里加的，但一来他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万一对方跟杨秦那小子一样奸诈，师父对这捡来的小子明显比杨秦看重，被师父知道了估计就不是罚抄剑谱那么简单，二来他本来也只是看对方不爽，想小小惩戒一下，并不想真的把对方怎么样。

　　“三师弟，”魏颜立背靠着厨房的门，敲了敲门，他刻意抬高音调，阴阳怪气地对里面的人说:“我原以为三师弟你冰清玉洁，品行高尚，是不屑在暗地里搞小动作的人，没想到你够阴够狠，不愧是家仆的儿子。”见杨秦朝自己看过来，魏颜立刻意读重了最后五个字。

　　杨秦有刹那的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魏颜立换药，他也是看见了的，他毫不客气地回击:“师兄你不也把新来的那个师弟的药换了吗？”

　　魏颜立当即否认:“你胡说。”

　　“我既然这么说了，当然是留有证据的，捅到师父那里，师兄也别想逃过，”杨秦不紧不慢地说道:“师父向来不看重我，但他新带回来的这个，跟我可不一样，我听说他来这儿的第一天，师父就让他跟小师妹住一个院落，小师妹还说师父收了他做义子。二师兄，众所周知，师父只有小师妹一个女儿，而且明显不打算续弦，未来的掌门不是小师妹的夫婿就是师父的儿子，师父没有亲生儿子，那落在义子身上的概率会有多大？兴许若是可以，师父还会让师妹嫁给这个新来的师弟林玉善。二师兄，你这回招惹的可不是我这种身份低贱的家仆之子，而是未来的掌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师妹今早跟师父闹着要送走新来的师弟，也是你挑唆的吧，二师兄你猜师父知道了会怎么对你？”

　　魏颜立明显慌了，但他瞧见杨秦手里的药瓶又平静下来，他冲对方扬扬下巴:“那你呢，师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杨秦二话不说就给魏颜立跪下了，他仰起头，语气诚恳地同魏颜立商议道:“师兄，不如我们合作？”

　　魏颜立吃了一惊，心想这家伙不是个硬骨头吗，怎么突然给自己跪下了，不会又是打什么坏主意吧？

　　“喂，”魏颜立没好气地说:“别假惺惺地跪着了，有什么话快点说。”

　　杨秦闻言站了起来:“你做的事，和我做的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不是吗？”

　　“哦，你这么说我懂了，不过——”魏颜立皱眉看着即将要给玉善送去的饭菜，提醒道:“你确定要这样？那小子还生着病呢，看那小子病歪歪的，像是随时会死掉的倒霉样子，你给他吃泻药，他身体可不一定能受得住啊，你注意分寸啊，别闹出人命来啊。”

　　杨秦却轻轻地笑了一下，看得魏颜立毛骨悚然了起来，他轻轻地撞了一下对方的肩:“喂，你不会是真想让他死吧？”

　　杨秦低声说:“师兄，我记得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小师妹吗？还说过等她长大了要娶她。万一师父真想小师妹嫁给那小子，你该如何自处呢？”

　　魏颜立想了想玉善的模样，而且虽然魏颜立确实说过想娶林雪清做媳妇，但是他才十四岁，其实连情爱是什么都不太懂，况且林雪清还是个六岁小娃娃，他的喜欢也只是看对方是师父的女儿还挺可爱挺傻气挺好骗挺好哄的，说要娶她不过是因为他很崇拜自己的师父，觉得娶师父的女儿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所以魏颜立对杨秦的话表示很无语:“那小子还是个小屁孩，长得跟女孩似的，比小师妹还漂亮，还一脸病态，小师妹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再说，小师妹还是更小的孩子呢，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二师兄，”杨秦刻意摆出上下打量了一下魏颜立的样子:“新来的师弟现在跟小师妹差不多年纪吧，你也说以后的事可说不准，你看新来的师弟，长得够好看吧，而师兄你……”杨秦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然后说:“你知道我们小师妹向来是个肤浅的，就喜欢好看的好吃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拿师兄你来说，你也喜欢漂亮的姑娘吧，我看哪，等师妹到了会喜欢人的年纪，绝对会看上他，而不是看上师兄你。”

　　“你什么意思？”魏颜立这人这些年生活在山庄里，也没见过什么漂亮姑娘，山庄里没有漂亮小丫鬟，除了男人之外，只有大婶和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所以魏颜立在某些方面不太开窍，但他又不是傻子，能听出杨秦在说自己比玉善丑。

　　魏颜立不喜欢被人比下去，杨秦这么评价他当然很不爽，虽然他长得格外壮实，肤色有些暗，还顶着一张大型方块脸，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这天下第二帅，第一帅的是他师父。杨秦这么说，他第一个气的是杨秦眼瞎，第二个气的就是玉善。

　　杨秦自然知道他这个二师兄的脾性，接着趁热打铁地说道:“对不起二师兄，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只想问你，如果以后师妹嫁给了师父捡来的那位，那位又当了庄主，你心里会好受吗？”

　　魏颜立心里当然不会好受，他对庄主之位没什么兴趣，但是并不想让玉善这种不知道师父从哪捡来的人娶师妹当庄主，这种以前十有八九是个叫花子的人若是当了逍遥山庄的庄主，他以后都没脸说自己是逍遥山庄最优秀的弟子了，太丢人。

　　“行了啊，”魏颜立懒得跟他继续掰扯下去，:“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杨秦说:“那小子身体差，如果因为接二连三的小病没活下去也正常，他若是死了，师父也没什么义子了。大师兄你还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以后娶了师妹做掌门那又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杨秦这话一出，魏颜立沉默了一会儿，杨秦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以为是对方完全被自己说动了，却不料魏颜立开口时却是反问他:“三师弟，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做这逍遥山庄的庄主了？”

　　杨秦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表情明显一滞。

　　“三师弟，不会是你自己想要做这逍遥山庄的庄主？”魏颜立哼了一声:“所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了吧？”

　　杨秦没把他的话当真，以为魏颜立是故意这样，于是笑了笑，语气平静地反问对方:“那师兄为何说要娶小师妹？”

　　“我说想娶雪清当然是因为他是师父的女儿啊，师父武功盖世，他的女儿以后自然也不会差，我以后当然要找个配得上我的人站在我身边。三师弟你怎么说倒是让我想起曾经的一件好玩的事来，”魏颜立的语气带着些许轻蔑的意味:“我记得师父答应收你为徒的那次，你娘带着你去求师父，说你没有爹，师父正巧膝下无子，让师父收你做义子来着，然后被师父婉言谢绝了。”

　　不仅如此，魏颜立素来跟林雪清关系好，当初魏颜立还把这事告诉了林雪清，但当时他也只是随口说说，也没想到去挑拨什么。
　　只是林雪清向来不喜欢杨秦他娘的作风，杨秦他娘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老是刻意接近林白，总是跑来献殷勤，还碰过林雪清她娘房间里的东西被林雪清撞见过，一听这事，林雪清气得就迁怒到了杨秦身上。结果最后杨秦那小子就报复到了魏颜立身上，成了魏颜立刻意挑拨。

　　魏颜立虽然不喜欢玉善，但他的不喜一是看不起玉善的出身——捡来的叫花子怎么配来逍遥山庄做弟子，二是有些嫉妒师父师妹对这个小叫花子好，但二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过节，而且玉善看起来比小师妹还小，自己让人把那小孩药换了，那小孩就傻傻地喝了，说实话这也解了他不少气。而眼前这位三师弟，才是更让他讨厌的。

　　看到杨秦脸色变的很难看，还努力摆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魏颜立心中十分爽快。

　　“二师兄，那次的事也是对不住，而且我娘她当时也只是……”

　　“我爹是青平县县令，我舅舅是应将军的副将，我外祖父家家财万贯，再过几辈子也是吃喝不愁，”魏颜立直接打断他:“这逍遥山庄的庄主之位我实在没什么兴趣，也就只有某些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会垂涎吧。”

　　“也不怪师弟你恨成这样，”魏颜立将手搭在杨秦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师父宁愿收一个小叫花子当义子，也不要你这个厨娘的儿子，这对你来说可不是又丢脸又诛心的事嘛。”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魏颜立收回搭在杨秦肩膀上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假装在思考:“不会是因为你娘以前总是缠着师父，让师父厌烦了吧？”

　　直到魏颜立哈哈大笑了几声离去，留下了脸色很难看的杨秦，站在后门口不远处的叶儿才反应过来——二师兄跟他说过三师兄的厉害，被看到了可不好，他得赶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