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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虚情假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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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善是妖,还是一只出生于皇族的妖,他的父亲是大梁的皇帝,母亲是大梁的虞皇后。玉善三岁时,虞皇后被皇帝赐死,死前将玉善托付给了她的贴身宫女,这宫女是虞皇后从娘家带来的,是她在这宫里唯一能信任的人。
宫女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带玉善逃出了宫,却在赶往江南的路上惨遭不幸,还未找到虞皇后死前同她说的陈少余陈员外家,便撒手人寰,死于非命。从此以后,玉善便开始了独自一人的流浪生活。
玉善模样讨喜,他在民间流浪的这四年,也有过不少人家意欲收养他。但在见了玉善的狐耳后,轻则放弃念头匆匆离去,重则对他拳打脚踢甚至要找道士收了他。玉善对此见怪不怪,他是只生性冷漠的妖,他对世人没有怜悯,也从不奢求世人的怜悯。不过伤害过他的,他都会把帐一一记下,最后也总有办法把“仇”报回去。
这回遇见的林白,玉善也只当他和往常那些人一样,只想着晚点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等他发现了,自己便离去。而在林白“善心大发”期间,他收着这人的好便是,不过若是之后此人伤害了自己,玉善也不会放过他,他对自己的好能抵消便罢了,若不能抵消,那多出的那部分恶意,玉善定是要狠狠报复回来的。
却没想到林白不仅没对自己是异类的事感到惊恐,反而在一眼瞧出他的异常后帮了他一把。
玉善有些吃惊,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并且开始谋算起了别的事。
玉善摸了摸自己的头,脸上浮现了“惊讶”的表情,他抬起了头,用有些发红的眼睛看向林白,怔愣了片刻,突然跪了下来,重重地对林白磕了几个响头。
林雪清不明所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你……”
林白也有些吃惊,他其实是能想到这狐耳给玉善带来过什么的,世人对妖这样的异类,基本都会抱有畏惧之心,玉善年纪这样小,一看就是空有妖的身份,力量还不如普通人类的弱者,这些年肯定因此受过不少苦,但玉善这样的反应还是让林白有些措手不及,虽无只字片语,却无声胜有声,他林白不过是隐了玉善一双狐耳,竟让这孩子感恩至此,行此大礼,可见这狐耳这些年来带给他的痛苦是多么的重……
玉善这一举动,好似在诉说他所遭遇过的那些林白未曾知晓的苦难,让林白忍不住去想象、去为之心疼。
林白心中一紧,俯下身子抱起了玉善,他拍了拍玉善的后背:“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孩子你以后也不用再害怕了。”
“爹爹,”林雪清抓住了林白的衣角:“我也要抱。”
林白笑了,用空着的一只手把林雪清抱了起来,玉善却趁机跳了下来,还差点摔了一跤,他手撑了一下地,站稳了之后小声说了一句:“重……累……”
林白明白了玉善的意思,这孩子是觉得两个人太重了,怕他抱着会累。
林雪清见玉善下了地,用手抱紧了林白的脖子,一副“这是我的地盘”的姿态,林白知道女儿这是吃醋了,不想让自己抱别人。
林白低头一看,玉善又把帽子戴上了,他摸了摸玉善的头,却是对林雪清说的:“走,带你师兄买帽子去。”
林白带着两孩子买好了衣服,就去附近找了家客栈,那家客栈的房间小,林白便要了两间房,林雪清自然是要黏着林白的,玉善一个人住了另一间。
玉善进屋后,林白就叫店小二打了些热水过来,店小二问林白要不要找个人给孩子洗,林白询问玉善,玉善摇了摇头,说不要,他自己就可以,而且已经习惯了。林白没说什么,让店小二离开了,随后自己也出去了。玉善捕捉到了林白眼里一闪而过的心疼。
玉善并不觉得世人的怜悯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也不喜与人接触,但有的时候,他是需要这些来抓住一些东西。比如现在。
他知道,林白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玉善猜不到他的具体身份,但单凭他有能让自己的狐耳暂时消失的药,就能知晓此人定是有一些能力的。玉善并不想苟且偷生,他有仇要报,他要让害死他母后并且害他至此的人血债血偿,他也想成为那种能将旁人的生死握在手中的人,他要抢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而若要实现这些,首先他得变得强大起来。
林白这个人,可能是一个很有用的跳板,这个机会,玉善觉得他必须得抓住了。生而为妖,让玉善被视为异类,受尽世人的白眼与畏惧,但同时,也使他的心思比普通人类孩子重上许多,小小年纪他就懂得了如何算计人心,比如如何尽可能的获取林白的心疼与同情。
玉善清楚的知道,林白越觉得他可怜,将他带走的可能性就越大。虽林白已在口头上说收玉善为徒,但玉善还是不敢就这样掉以轻心。他也是这时才发现,那些被好心收养又被无情丢弃的经历也并不是对他毫无影响。
玉善还在房内洗澡时,听到了敲门声,林白同他打了声招呼:“善儿,师父带清儿出一趟门,你在这儿不用着急,我们过会儿就回来,你若是饿了的话,就叫人给你送些吃的,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这句“善儿”让玉善心里的某一处被轻轻地戳了一下,母后在世时也这样叫他,到如今,玉善已经整整四年未听到旁人这样唤他了。不过他的心很快又冷了下来,他有些拘束地答道:“知道了……师父,谢谢师父。”
他听到门外的林白轻轻地叹了口气,林雪清也在外头,她敲着门说了句:“师兄,我和爹爹走了哦。”
玉善内心平静地听着这脚步声渐行渐远。
林白抱着林雪清去了离这儿只有几百米之遥的茶馆,茶馆地处偏僻,位置不好导致光线很暗,总感觉周围阴森森。林雪清也没想到他爹居然会带她来这样奇怪的地方,她有些不适应,也有些害怕,便搂紧了林白的脖子。
林白走进最里面的一间房,房里很简陋,桌上还点了蜡烛。林雪清被林白放置在了椅子上,她一抬头就发现对面坐着一个女人,穿着朴素却难掩姿色,同林雪清早逝的娘亲有几分相似,却比她娘要好看许多,尤其是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着,像是能勾魂,林雪清仔细瞧着,却不由想起了一个人——玉善,玉善的眼睛和这个女人的很像。
“爹爹,”雪清可怜巴巴地看向林白,用手指着陌生女人:“她是谁?不会是爹爹你要给清儿娶的新后娘吧,清儿不想要后娘。”
“我是你爹爹的妹妹,”女人温柔地笑着,这笑容使她那双眼更美了,她道:“清儿你该叫我小姑姑。”
“小姑姑?”雪清对这话半信半疑:“爹爹她说的对吗?”
林白揉了揉雪清的小脑袋:“是的。”
雪清听罢坐正了,与女人面对着面,她轻声唤道:“小姑姑。”
接下来便是一段林雪清听不懂的对话。雪清听得昏昏欲睡,无聊极了。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就对林白说:“爹爹,清儿想回去了。”
林白看向那女子,那女子倒是不介意什么,她道:“先送清儿回去吧,若是还想同我说些什么,待会儿再来找我,我暂时不准备走。”
林白便将雪清送了回去,身后还跟着一面色冷淡的黑衣男子。男子脸上有道疤,看上去有些可怖。林白走之前让黑衣男子好好看着林雪清,林雪清却恼了,她说黑衣男子的脸太吓人,她害怕,不愿让他跟着自己,黑衣男子见雪清这般反应,开始进退两难。
林白倒也没为难他,哄了林雪清几句便让黑衣男子跟他走了,走到巷口拐弯之处,确定林雪清看不到了,林白停下脚步,叮嘱了黑衣男子几句话,黑衣男子点了点头,二人便一个继续前行,另一个掉头回去了。
林雪清自是一回去就找了玉善,玉善沐浴完毕,并换了新衣。林雪清一进玉善房间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又见玉善洗干净后换了身装束,看上去就更讨人喜欢了。林雪清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此时她已睡意全无,倒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玉善,你吃过糖葫芦吗?”林雪清本就不大想叫玉善师兄,林白不在这儿,她也就舍弃这个称呼,直呼大名了。
玉善听完,试着回忆了一下,对着林雪清点了点头。他瞧见林雪清的眸色亮了亮,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玉善,你陪我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小姑娘的呼吸喷在玉善的耳朵上,玉善向来不喜跟人接触,觉得很不舒服,就像今日他被林白抱起一样,其实他是非常不喜欢的,但面对林白,那些不喜也只能努力掩饰着,甚至装出欢喜的样子。
林雪清不同于林白,她还是个天真烂漫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因此玉善对她的防线也少了些,不舒服他便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些,同时道:“可这外头离集市甚远,你与我并不识路。”
林雪清自然是瞧不出玉善的皱眉里有不喜她接近的意思,见他一脸为难,只以为他是在为买糖葫芦的事担忧:“爹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集市再远,这么长时间我们也能走的到的。”
玉善:“为何不等师父回来再去?”
林雪清听这话便恼了,因为她最近在换牙,林白已经三月未让她吃糖葫芦了,不然她也不会想着自己去买,这会儿她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哼”了一声:“你若是不愿陪我去,我自个儿去便是了。”
她气呼呼地走到门口,发现玉善也跟了上来,玉善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