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之六十二 ...
-
春寒已过，初夏的阳光打在地上，照出一片丰盛的艳红颜色。锣鼓喧天，行走的队伍喜气洋洋，出嫁的小姐也是京中有头面的人家，还是书香世代，皇上钦点的尚书郎的女儿。史老爷得尝宿愿，自然份外欣喜，一时喝高了，到傍晚时分，便不得回去歇个觉休憩一下，自然也就再余力应客了。
可老太爷不在，正主儿可还在厅心呢﹗那些小辈们兴头一高，脱了衣服露肚皮跳舞的有之，放浪走调高歌的亦不少，在一片热闹当中，陈百应却在人群中奔走不停。原来史家的欢乐楼虽然有名，可他们的厨子毕竟没有长三头六臂，面对一夜涌来的数百宾客，自然应接不暇。
所幸陈公子是个有义气的，出面就让聚云居把外围的流水宴席给包揽下来。他人倒老实，不肯用些粗货敷衍，管你是衣衫褴褛，还是白吃白喝的，一律奉上好茶好酒、鲍参翅肚，也算是不计成本，替百无用的史涤生挽回了一点名声。
可别看他出手豪气，打扮却甚为低调，不过是一身粗衣麻布，头戴一顶布帽，衬上一个不起眼的笑，在人群中也容易烟没无闻。偏生他举手投脚之间，却在袖底下露出了一抹扎眼的红，陈百应见到这红就笑，大踏步，衫底下竟也冒出一双朱红绢面的鞋。
照理说他是个客人，便是再喜气，也不该如此抢新郎倌的风头。可陈百应毫无顾忌的游走在席间，问大家茶可好，酒可妙？若是不够，添添还有。他也笑，也欢喜，目光一掠，却猝然发现席上的长辈都已退座了。或许是倦了也罢？是不欲阻这小辈的兴头？陈百应默声点算着人，这才发现不单是他爹娘，便连阿洁亦早已不见人影了。
哈哈，这小子，真猴急﹗这么快就溜去看新娘？指不定一过年便有宝宝抱了……
陈百应把那丝嘲讽留在嘴边回味，笑了一下，不觉又寻起他留在席上的那人来。只见宋严武穿着一身黑衣，袖上迭出一片红来，也像陈公子一样，脚上正踏着一对红鞋。此时他坐在一个角落位置上，闷声不哼的，双手捧着酒杯吸吮起来，倒亦显得安分老实。
看着他这样可怜巴巴的模样，陈百应心内不觉一软，既是安慰又是不忍，捏起藏在袖子间的大红花来，倒显出一副相隔天涯的凄怆。回想起昨日说要带他来喝酒，那傻子不知多高兴的，挑了一箱子的玩意说要带来玩，可想了半天也不该如何取舍。还有这朵红花，出于那一点私心，本来是要替他戴的了，可中途又怕他被人笑话，才又作罢……
所幸这次来的都是些亲朋戚友、生意伙伴，不然若是教江湖中人看到宋严武这个模样，说不定凌天宫那一点威严会就此丧尽。谁看过宋严武这副乖乖的模样？指不定他最胡涂的时候，也没露出过种表情。四周的喜气洋洋，红纸飘飘，一串鞭炮声从耳边炸来，大疯子似乎是看到他了，对着脸便是一笑。
陈百应心中一喜，又是一恼。也不知聚云居那些家伙是怎样办事的﹗三头五差就出问题，连连要他去救、去嘱咐、去训斥……一个个都好像没带脑子似的，便是个做了十年的师传，今日也犯尽了些新来的错﹗若非如此，他又何必这样奔波？明明是作客的，却比那下头的还要分身不暇。回去以后，该好好罚他们才是，若是这样松懈惯了，平常也这样待客，岂不会砸了那宝贝招牌？
就在这般思索时候，厅中又有一片热闹声音扬起，原来又是一群新的艺人伙同来为宾客献技。陈百应一笑，那疯子向来是爱看热闹的，这下子只怕要坐不住了。他心头一热，正要往他走去，猝然手肘一重，原来是有人在背后使劲拉他﹗
「主子﹗主子﹗原来你在这？真好﹗来，快来，史公子在叫你呢﹗」
陈公子不悦地回头扫了一眼，原来来的却是湘湘。只看他头歪髻甩、满脸汗珠，正是一副狼狈模样，可那把声音叫来，却又份外欣喜安慰，似乎甚么宝贝正从天上掉下，恰好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之六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