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之六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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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间的一串鞭炮又被点响，陈公子一愕，也未曾计较他这番失礼，眼睛向远处张望一下，回头才跟湘湘说话：「这是怎么了？我一会再去。」
「一会就来不及了﹗」
他本当是平常事，可听湘湘厉声一喝，倒显得生死犹关。陈百应心里奇怪，待要开口问来，却又觉得不对。隐约的不安一下子炸开来，他回头一看，宋严武却已不在原来的地方。陈百应当下一惊，连忙拨开湘湘的手，挣扎着便要从人群中挤过去。不巧这时一个新节目又起，人人脸上红通通的，就争着要挤到戏台前讨个喜气，不巧就把陈公子的出路给堵了。
陈百应心里又气又急，越发焦躁起来，回头赏了一个巴掌，劈头便骂了起来：「瞧你老阻我的好事﹗有甚么不好说的，偏要这时拦我？」
「不﹗别去﹗史公子说了，不要让主子你去的﹗」那湘湘不知忠心，还是忤逆，带着一副哭腔，倒在跟他哭爹喊娘。
「呸﹗现在史涤生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我养了你你倒跑向别人窝里去了﹗」
他手肘一顶，忙把前方人墙推开。湘湘后面一抱，死死的却拖着他不愿放。一主一仆在这喜庆场合中如此拉锯，倒显得滑稽非常。旁人不知袖里，也笑他俩主仆不成样子。一伙人正被逗得开心，岂料这世间风云色变，往往只在弹指一刹。
「老疯子﹗纳命来还我夫君性命﹗」
他们张嘴刚笑，转头却见一刀剑光从人丛中飞掠而出，正是惊心，抬头却又见大梁上正有一人徐徐跃下，背上大刀一挥，转瞬便劈到一桌酒上。那木枱应声而裂，中间拼出的一个老媪，虽已两鬓班驳，下手却绝不含糊。一连拨了三四招，却招招都立定主意，要跟敌人玉石俱焚。
这时厅中心的大多是寻常百姓，又几曾见过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一下子慌乱起来，连忙便往门外涌出。陈公子心知不妙，乘机甩脱了湘湘的纠缠，人却越发奋力逆流而上。只见不远处一片刀光霍霍，他心里难受，一时也不明白何以仇家会𥤮然找了上门。
宋严武在外结怨甚多，他是知道的。可这里不是别处，是史家，是甘笑堂的地盘，那些人又怎么能混得进来？而且瞧他们那架势，分明是埋伏已久，就待这奋力一击﹗而且那女子声音听来耳熟，不知是在哪里听过……陈百应正是万般困惑时候，几身蓝衣却轻轻的从他头上跃过，中间一个穿黑的广袖一挥，一把名剑便堂堂亮相：「小星子姑娘﹗霍黑前来助阵了﹗」
「来得正好﹗」那老媪声音一扬，剎时场中刀剑交击之声越响。
陈百应一时胡涂了。霍黑？小星子？他听说过她中了毒，和那个残废丈夫隐居了……可他们怎么会来了？明明没有交上请帖才是……他停住脚步，离那剑围一寸，却见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匆匆跃下，纷纷要宋严武决一死战。
这时大疯子教众人围在中心，大概是安静日子过得久了，剎时亦有点懵懂。只看他胡乱从地上捡了些东西便掉，一时间漫天茶壶酒器、杯盘碗碟、还有各式点心、烂鞋破履纷纷如雨落下，大疯子一个人踱着步，那一招一式对得毫无章法，似是不把谁放在眼内，却又两眼张望不知正在找谁。
可恶战当中，又岂容人分心，此时一把大刀又横空而出，来者扬声便道：「久仰前辈大名﹗现在就受我李一一刀，他日再来当个好汉吧﹗」
「阿武﹗小心﹗」李一下手未免卑鄙，陈百应关心情切，不觉大喝一声。
大疯子听得他一声提点，连忙便把脸转过来，先是柔和一笑，过后却又猝然变色。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陈百应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只见一缕白衣正在身后飘下，那把名宿的剑光闪烁，他认得他，可他怎么会在这？
此时石克和轻巧地笑一下，瞧着大疯子的脸，便向陈百应喊道：「陈公子﹗多得你仗义相助，实为武林除害﹗」
相助？
陈百应惘然地回头，恰巧便对上了大疯子的眼睛。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明明是那么可爱，可那水光背光后却盛满了悲伤与不可置信。陈公子一时也蒙了，不懂他为何如此，那张刀却从宋严武背后划了开去，溅起的血花星星驳驳的洒得四处都是。
他大概是叫了，他却不懂他在喊些甚么。陈百应的一双耳朵似是被人浸进油里面，他的腿还跑，却不知要赶上甚么。晚了，过一会就来不及了。他似乎想明白了甚么，可却又无法理解。这是个圈套？可为甚么……为甚么……
陈百应死命扑到前头，一时间那张张意欲乘人之危的刀也便收了。他人在内，而刀剑在外，有谁正拚命喊他，他却听不到，那双手颤颤抖抖的想要搭在躺下的人身上，却终究隔着一重无法碰触的距离。
他想说话，嘴边却没有声音。这大概都是他害的，他怎么就忘了，还得意洋洋的把人带着四处招摇？他应该把宋严武藏得好好的才是，是他坑害了他，是他……
「陈公子﹗快回来﹗」
那双眼睛抬起了，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却已来不及了。
他想要笑，却在牵扯嘴角的瞬间微微颤抖起来。也不是怕，只是再也说不明白了。
「不是我。」
陈百应这样说了，剎时一阵掌风便在他跟前掠起。旁人想要去救，却是晚了。那只软熟的手掌就压在他胸前，那感觉就像平常一样，教陈百应不禁伸手抚上，却摸到了那掌背上累累冒起的青筋。
他想再看看那双眼睛，却已陌生。他看不到了，一阵黑气在眼前冒起，不过是转瞬间的事，却是为时已晚。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之六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