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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之八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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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淡淡地只在他身上绘出了个轮廓。宋严武看不真来者的表情,自然亦听不懂那声疑问,玉佩凉凉的贴在胸前,却把一口气都冰冻了:「谁?」
陈百应当下似是笑了,来回的在房间踱着步,却像头焦躁的困兽一样无从宣泄。他在生气,宋严武是知道,可却搞不清楚为何自己亦急于把他安抚下来。陈百应只是个小脚色,一个下人,以前或许是……一个在患难中结交的朋友。除此以外,再无甚么。
只是自己何以对他如此容忍,宋严武却有些拿不准了。
此时小个儿在房中心停住下来,似乎在看着自己。这神态似曾相识,彷佛在那儿见过,然而最后还是淹没在过去的迷雾里头。
「你还想着石克和?」突然一个词儿就从那张嘴里蹦了出来,宋严武还坐在床上发呆,一双手却猝然教人拿住了。「你还欢喜他?」
欢喜。多么奇怪的一个词儿。陈百应拿捻着自己的衣袖,他也就由他如此。宋严武一下有点晃神,这于习武之人来说是个大忌,然而小个儿却彷佛是无害,不值大费劲力去打出一掌。
如此凑近一看才知道,那双眼睛亮亮的带着水光,使劲的就向自己盯来。这情态是可爱的,只是那个问题却过于无礼,宋严武板着一张脸,淡淡便道:「这亦与你无干。」
不知道小个儿从哪里听到过去那些不堪的事,宋严武心中泛起的一阵不悦,很快便被满腔苦涩取代。过去的种种淡似轻烟,只留下一种熏过的味道,然而却又无法轻易忘却。那是年青时的傻事了,那时在凌山上救了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教他武功,和他过活,不经不觉的看对了眼,慢慢却发现是个仇家。
真傻,既然当初能下手在江湖上杀了他们许多的人,后来又凭甚么认为对方会忠于自己?本来就是怀着目的而来的,只是这样。那一场梦做了十多年,如今大梦初醒,人也就老了。只是……
那双眼睛狠狠的瞪着自己,陈百应跃起身来,胆大包天的却压在他身上喝道:「与我无干?」
宋严武一急,扬起手来,小个儿便在他身上甩脱开去。他下了手才暗道不好,连忙爬下床去,陈百应歪歪的倒在桌椅当中,脸上却是一阵不可置信。后来或许是伤心了,一行泪便缓缓的爬了下来,映着烛光,似是无可止尽般流淌着。
宋严武怕是把人打疼了,又走近了两步去看。就在弯身时松脱的衣摆里滑出一抹玉来,陈百应看着那抹绿光不放,嘴巴颤抖着便震出声音来:「……我是哪里不及他了?」
「怎么……怎么你就是忘记我了呢?」眼泪爬满了一脸,陈百应抽着鼻子,想来是疼极了,便连四肢亦哭得抽促起来。「我以前常想,你若是不疯,不知会对我说些甚么,会不会有天也开开心心的说欢喜我?……可是我错了,那样不就好了吗?那时你会摸我,也会亲我,不会突然说……不认识我了……」
「你……」
爬到手腕上的体温是如此熟悉的,宋严武一时惶惑起来,搞不清那一字一语间陌生的意思。他或许是认识他的,大概如是……可是,难道他有喜欢过他吗?十多年间模糊的记忆在脑海飞掠而过,小个儿整个人贴到他身上,捉紧了他的手,就在他跟前跪了下来。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若是这样,你怎么还戴着我送的玉?」小个儿说这话时是在笑的,一张脸惨歪歪的,都教眼泪和鼻涕弄糊了,然而却仍勉力露出一嘴白齿来。「你是记得我的,对不对?若是因为对我以前做的事生气,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啊﹗怎么能把我留在身边却不认识我了呢?啊?对不对……」
宋严武被弄得慌了,不觉摸摸胸前的挂玉。这玉他回来时就有了,一直戴在身上,也不觉得有甚么的,没有甚么喜爱不喜爱的,只当是自己的东西一样心安理得的戴着。如今经陈百应这样一提,倒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小个儿为甚么要执着于这块玉呢?对了,小个儿说是送给自己的……为甚么要送?因为他会亲他,因为他挂念自己,因为……
那是个订情之物。
那抹玉在胸前烧了起来,宋严武手忙脚乱的把它脱下,一时不知放到哪里,胡乱便套到陈百应的脖子上去。陈百应低下头来,把玉托到掌心,看了看,笑了。只是那身影却越发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