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农遇珍》芳泽素修

27、一定要活得快乐

　　汽车在马路上奔弛，四季长青的松柏一一从她眼前闪过，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真正放松下来，熟悉的路勾起了一幕幕往事，感慨万千的她终于失态，掩藏不住眼泪。
　　莫名的情愫和眼泪常常就这样莫名而来，在深夜，在路途，在安静之时。
　　她先是转头，然后双手掩住极力隐匿，情绪稳定后转回来，看到林栀然静静递过来的纸巾，惊愕过后她赶忙接了过来。
　　“京甲，我帮你开通一个微博，当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在上面释放你的情绪。那天看了你的文章，我的评价是客观的，虽然内容没有感染力，但是文笔很好。我曾看到一段文字，——人经历什么，笔下就会写出什么文字，就像海明威目睹了父亲的自杀，他的作品里就常出现类似的片段；狄更斯的父亲在他幼时被捕入狱，于是他反反复复描写孤苦儿童寻找父亲的情节。你不要因我的客观评价而自卑……”过了很久，安静的车厢里又响起林栀然的声音，戛然而止时带有一些欲言又止。
　　“微博？”京甲声音哑着。微博，她听人讲过，虽完全不了解，但也知道它需要一个媒介，手机。海明威，狄更斯，她都了解过，知道他们是伟大的作家，在课本上读过他们的作品片段，但对他们的作品没有更深入的了解，再一次，又在心底生出钦慕之情。
　　“有时间我教你。”林栀然爽朗地回答。
　　“不用。”钦慕之后，她又细心体会了刚刚林栀然说得那番话，意识到她所经历得一切皆无趣，又落寞地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林栀然见状也沉默下来，没有一字解释。
　　莫师傅这时问了一句:“小然，到了A城，我们是先送她回学校还是去你妈妈那？”
　　父亲的朋友，母亲的朋友，他都认识一些，这项资助项目家里的亲戚也都轻而易举地帮他解决，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去求助母亲。除了比较好开口之外，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先去妈妈那。然后我们一起去学校。”他回头看了看京甲，见她毫无反应，又沉静下来。
　　京甲听见了他的话，但是毫不在意。只要不迟到，回学校或早或晚都无所谓。那儿已经没有任何能让她奋不顾身奔去的动力。林栀然的妈妈，她应该没有去见的必要，她以为她要一直等。

　　可是到达目的地，林栀然让她也下了车，莫师傅开车转入了地下停车场。
　　京甲抬头仰望这座几乎深入云霄的大厦，有些目眩。
　　林栀然提醒她:“走吧。”
　　京甲迷茫地问:“我也要去吗？”
　　林栀然坚定地点了点头。
　　京甲有些害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慌忙找到了一个借口:“我的腿不方便，就不进去了，我在这等着你。”
　　“进门就是电梯，你不用害怕，我妈妈是一个既和蔼又善良的人。”
　　可京甲迈不动，依旧站在原地，最终坦然地问:“我为什么要见你妈妈？”
　　林栀然笑笑，回答她:“我妈妈是这次公益基金的资金提供者，不过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带你进去看看，也想让你见见我妈妈。在不久之前，我说过会为你的梦想保驾护航，我没有忘记，你也还记得吧？你已经无法丰富你过去的经历，不过可以丰富现在，以及未来。”
　　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大厦？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在进出这座大厦？里面的人都在做什么？她确实十分好奇。
　　跟着林栀然进了电梯，面板上的数字显示在36停了下来。
　　“你妈妈在这上班？”
　　“她既在这上班，也住在这里。今天周末，不是上班日，她在家里。”说着就走到了门口，林栀然直接按了开门密码。“即便周末，她也在忙工作。”
　　一切对京甲来说都是新奇的，开门的那一刻，她充满了忐忑。
　　“栀然，等你好久了。”刚一进门，林栀然就被一个漂亮女人拥进怀里，或许是太想念，这个拥抱既用力又长久。漂亮女人穿了一身洁白丝质睡衣，不施粉黛，仍然看起来活力无限。她就是林栀然的妈妈。
　　“这是？”终于注意到站在儿子身后的畏缩女生，她注视着京甲的眼睛，笑意盈盈地问。
　　“认识没多久的朋友。”
　　林栀然妈妈笑着对京甲点了点头，京甲赶紧弓了弓身，无比羞涩地打招呼:“阿姨，您好。”
　　“进来坐吧。”她一边打量着又一边对儿子说，“她很漂亮。”

　　京甲已经悄然涨红了脸，不过幸而林栀然很快就开始了新的话题:“妈妈，公益基金的事，爸爸告诉你了吗？”
　　“说过了，他也猜到你会来找我，资金我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妈妈。”
　　“这次你多陪妈妈待一会儿，现在感觉你比我还忙，等夏天你去了美国，妈妈更没机会见你了。”
　　“好。”在他印象中，无论是过节还是周末，妈妈一直都在忙。他只是忙了一小阵，其实是妈妈她每天都在忙。
　　“那我叫甜点和红茶。”妈妈雀跃地拿起了电话。为栀然和他朋友要了下午茶，为自己点了一份正餐。
　　趁此时机，他对着京甲耳语:“你别担心，一会儿妈妈会赶我们走的。”
　　听闻此，京甲有些惊讶，其实她并不着急离开。
　　很快，餐点就被推入了房间，林栀然妈妈这才想起来问京甲的名字。
　　“我叫文京甲。”
　　妈妈有些俏皮地问:“京甲，刚刚栀然趴在你耳朵上说我什么呀？”
　　京甲支吾地如实回答:“他说一会儿您会赶我们走……”
　　林栀然妈妈不禁笑起来:“知母莫若子，五点钟我确实还有一个视频会议，吃完你们就走吧，我还得准备一下。”说完她吃了一口蔬菜沙拉，又说，“栀然，有时间一定再来妈妈这儿。”
　　除了出差，妈妈都待在这座大厦里工作和生活，可她的时间却是极少极少，虽然有些无奈，不过栀然还是欣然答应。
　　妈妈吃得差不多就开始催促他们离开，热情已经聊胜全无，心中只有工作和准备工作——换衣服化妆、确认会议内容。
　　他们临走前，林栀然妈妈着急地向他们嘱咐:“你们一定要快乐噢。”
　　走出大厦，京甲不禁感慨:“你妈妈很优秀，难怪你……也这么优秀，看起来也很快乐。”
　　“可是从小到大，她陪在我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别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快乐，但孩子健康是更想要的那一项，可我妈妈从来没想过健康这个问题，她只是嘱咐我要快乐。”
　　“所以你看起来很快乐，人只要快乐，就会健康吧。”京甲喃喃道。
　　“只有在工作中她才会快乐，所以她决然地离开了爸爸，也放弃了我。我确定的是，工作之外她最在乎的是我。”

　　“在我看来，你拥有了完美的一切，我很羡慕你。”
　　就在这时，林栀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块白色手机递给京甲:“卖你二手手机，手机是从妈妈抽屉里拿的，里面有手机卡，是我的副卡，可以打电话，也可以上网，你有了感想就发表在微博上。我不会送给你，所以一会儿你要给我写借条，以后赚了钱还给我。”
　　“真的吗？”京甲并不想拒绝，她有了手机，如果思齐也有，那么他们俩可以随时联系，想想就很开心。“多少钱？”
　　“二手，2000如何？”
　　京甲爽快地接过来:“成交。”
　　还没有细细琢磨这手机，她先往奶奶家打电话，想第一时间告诉思齐，她有了手机。
　　做完这一切，她感激地说:“谢谢你，林栀然。”
　　莫师傅的车早就停在了他们面前，林栀然说:“先回学校，再写借条。”

　　同一时间，向敬与和李君儿从林家别墅出来，准备一起去学校。李君儿提了一个便当，是她和向云一起准备的。毕竟向敬与睡了一天，什么都没吃。
　　假寐和失眠令他头脑昏涨，向敬与拖着失重地身体，却异常坚定地走着每一步，因为目的地是学校。第六感，令他不安。
　　李君儿跟他搭话，他听见了，却顾不到回答，思绪早已飞到了教室。
　　出租车在学校北门附近停下来，向敬与才着急地问了一句话:“怎么不走东门？”北门要走十分钟才能到教室。
　　“我想买一杯果汁。”李君儿解释。
　　“师傅，从这边能开上去吗？”向敬与问。
　　“你没看到标志吗？只能开到这里，要不送你们去东门？”
　　出租车要绕270度圈才能到东门，还不如他自己跑过去，他火速下车，嚷着:“不用了。”
　　李君儿急忙付钱，下车喊:“向敬与，你等等我。”
　　极速奔跑的他却骤然停了下来，李君儿微微一笑准备追上去，却在这时注意到，在她和向敬与之间，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不认识，但女生，就是向敬与此时心里装得满满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