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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平庸如我,青春亦是挣扎多彩 ...

  •   京甲另一段惊心动魄的记忆是在另一个校园展开的,而且在刚刚迈进去的时就已经开始。
      这是中学老师日日念着的目标重点学校,她拼尽九牛二虎之力考了进来,却在进去之后,不明自己所在。她活得安心,却越来越不真实。
      一切冥冥之中,似已被注定。明明清楚,这样做才对才好,可是却不愿那样去做。这叫“贱”?“矫情”应该是它的近义词。这种消极情绪明明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人又长大一点点。那是她颇为挣扎的三年,烦恼太多,很多时候无法安下心来学习。
      每次京甲都不敢轻易回忆起这段时光,有时感觉很近,好像只发生在昨天,有时又感觉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久得很多细节都不太记得。
      人生中太多的事情,一旦计较起来便无休无止,能遗忘便遗忘,一切皆是新意。

      那是一所极其漂亮的学校。后来京甲虽也见过更漂亮的学校,但没有哪个学校能与它相比较。
      刚刚开始的景象:雨水洗刷尘土的清新味道,弥漫在记忆里的每片校园风光之中,有时候天上没有一片云,湛蓝天空之下摇曳着浮动着的阳光和那晃晃得绿叶,伴随着窸窸窣窣得树叶声,随风涤荡在耳边。几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她身边,在嬉笑,但不会与她说话。但她只在乎,在不远处,那个静默的身影以及他闪躲的眼神。
      她常常偷悄地去看一看那少年,他干净美好得像那一阵风。他也如那清风一般,常年为她送来慰藉。
      她不凡的青春由这个人开始,悄然绽放了一把,却没有以他结束。优美的风景之外,灰暗得格格不入伤与痛,在青春的时光里也历历在目,永远地存在着。后来许多时候,守候灰暗而渴望光明的她,总是噩梦。
      还记得她曾问过爸爸:“爱情是什么?”
      爸爸云淡风轻地告诉她:“以后你会遇到。”
      她曾以为爱情就像爸爸简单地语气一样简单。她早就见过别人谈恋爱的样子,看起来也很简单,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他们喜欢待在一起。她也懵懂地憧憬。
      就像一开始,她与向敬宇默契地走在一起。
      不,是向敬宇先走向她。
      可他们的相处,却始终是她的仰望。
      在校园的紫藤架下,他们聊天的时候慢悠悠,时常有说不完的话。
      他们常谈论梦想。
      美好的梦想,在说出的那一刻,听到的那一刻,其实与现实有着很遥远的距离。京甲虽不承认不明晰,但知道,年轻的梦想有关职业的一部分,是年轻时代对未来的期待,于她,更是修饰自己的成分。她以为向敬宇的梦想也一样。
      修饰自己的部分,是我们期待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神圣或者完美的部分,并不糟糕。
      受小时记忆影响,京甲喜欢文学,说想当记者或者图书管理员。不过她不敢说,她更想成为一名小说家,但她从未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
      向敬宇的梦想很朴实,当个高中老师。他说,我想一直与年轻打交道。
      可他没对京甲说出另一个缘由:高中校园通体笼罩着一层金光闪闪的雾,他无数次希望,想在里面慢慢老去。
      他没说,并不是羞涩,而是想更郑重、甚至更浪漫。在他的思维里,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年少轻狂,没有人能望尽一生。更何况,梦想,梦想,总以为是梦中之想。

      一堂自习课,京甲根本静不下心,时不时抬起头张望。班主任在门口一个眼神示意,示意让她出来,直接开门见山斥责:“关键时期你不静心,在乱想什么?”
      这心,自然而然得静,才是最好的。强求本身,就是一件浮躁事。
       “高考有多重要?”看似理智的人,或许早已经疯过了。
      班主任老师无奈耸肩一笑:“你在开玩笑?”他眼里的京甲不会问如此幼稚的问题。“我明确地告诉你,高考很重要,特别重要。考不好,你会抱憾终生。”
       “追逐梦想的过程和结果都该有意义,可现在我厌弃了这个过程,因为我面对的学习与我期待的学习,是不一样的,所以一切像是在浪费时间。”生命只有一次,如何浪费得起。到底是想法太沉重还是生活太沉重?
      “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京甲,记住,人总会感激懂得坚持的自己。”
      她懂坚持。按照自己不喜欢的方式学习,那样就会得到喜欢的方式吗?
      整个对话是一场梦,也是青春的一场挣扎。并不是京甲独有,可她深受其蹂躏。
      叛逆的心,会令人犯错。乖孩子会憧憬叛逆,可并没有人真正享受它。
      “躺下来做梦就会变成梦想家,但想成为真正的梦想家就要时刻保持清醒”,没有人喜欢躺着做梦,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变成真正的梦想家。
      从十四岁那年噩梦那天开始,京甲已不再是孩子。她敏感,自卑却又自大。身上血与肉构成自己残败之躯,想方设法更好地活下去,好与不好本就无定数。
      16岁时,京甲做了件错事,她,偷了一个钱包。
      人生懵懂又自以为是的年纪,没有人告诉她生活前面是何风景,她没有小心翼翼,直接趟过了这道脏水。
      她倔强,又辛苦。
      “文京甲,你赶快回教室,我不允许你继续在外面逗留......”班主任老师在京甲的背后急切喊道,他的语气和心情,像父亲。京甲低着头,哭泣的声音尽量压低,任泪水汩汩而流,大颗大颗滴在地上,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天气,风和日丽,但那天风的气息,却尽是挫败感的残酷味道。
       北方小城的深秋,西风略有寒意,晌午时刻普照的阳光分外柔和美丽,但却治愈不了穹顶之下那颗正饱受挣扎和煎熬的心。
      “老师,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小心翼翼表达意愿的她渴望一方安静角落。偌大的操场,无边无际的灰暗,她想逃,却想不到去往何处,才能够让自己安然蜷缩起来。
      拥有八年教龄的班主任老师,虽年轻但已连送三届重点班级毕业生,各类学生都见过。早些年他认为严师才能出高徒,成为父亲后,他改变了这一想法。老师有时像演员,需要习惯进行不同的角色扮演,或友善或严厉,让每一个学生都变得优秀,并不容易,但他从未揶揄过自己使命感。
      “你现在这种情况,去哪我都不放心。”老师耐心道,他怕京甲一下子想不开,会做出极端的选择。
      京甲亦不能原谅自己。安慰和原谅像一把温暖利剑,更加锐利无比,直接刺向她的心。
      一切自作自受,她在心中苦笑,何必如此良苦用心,对待一个坏学生,让她自生自灭,多好。她甚感后悔,泪水更加厉害,吧嗒吧嗒流下来,她仿佛能够听到泪水在钝地那一刻发出的溅响,疼。
      “我想回家......行吗?”京甲哽咽不禁。
      “你转过身来。”老师的呵斥带着无奈,却又很温柔。
      京甲身子颤了一下,乖乖地转过来,想要被抑制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滴落。
      班主任见状,心软到无以复加,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说:“京甲啊,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哭了。”
      但京甲哭得更厉害了。
      “你只要把东西还回去,对方就不会追究,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话源于信任。京甲偷东西证据确凿,监控里看得明明白白,当学校保卫处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气愤的他难以置信那是自己的学生,但他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压下来,大事化小,私下解决。因为他足够确信,在京甲的世界里,这已经是件天塌下来的事。
      京甲,她不是坏孩子。
      两天以来,那件“赃物”一直在京甲脑海里深扎着,负罪感从一开始就充斥遍她的全身。
      风儿似在耳边嗤笑,她曾虔诚地把风想作是大自然带给她的福音——因她曾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的人,可现在,她连普通人都不配。
      当一个人无法原谅自己的时候,再多的安慰也无用。京甲整个身体抽搐着,她的眼泪,并不是期待别人的原谅,而是对自己无尽的失望。
      “老师,对不起。”一股更强烈的泪水涌出眼眶。 “我会把东西还回去,但现在,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你别想不开.....”老师已不知道如何安慰。
      “我已经没有资格再糊涂........”此时的悲伤像个无底洞,但京甲依旧一字一句说出。
      “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老师说。”他知京甲生活不易,学校也深知她的情况,给予她贫困生补助。
      自觉不堪的京甲摇了摇头。
      不是矫情也不是故弄玄虚,被人怜悯的目光经由太多,自尊心早已达到极限。
      贫穷在她心里变成了耻辱,对,就是这个词,贫穷就是耻辱,让她自觉不堪。
      她自卑到不想说出‘我缺钱’这样的话。
      她喜欢做白日梦,大白天的闭上眼睛做梦,有意识地梦到有了很多很多的钱,足够花,衣食无忧,弟弟思齐跟同龄人过一样的生活。醒来是一种无以言语的失落,这白日梦就像□□一样,只能让她获得短暂的快乐。
      白日梦终归是白日梦,
      她深知自己的一切像是尘埃里的一粒沙,单薄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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