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恋爱脑小皇帝我死遁了》谷人云

13、射虎

　　却说这日萧容得了郑百川送的长弓，又配了十只月牙铁脊箭，皆为上品，爱不释手，毕竟少年心性，忍不住在郑家院后的田垄间试起来。

　　他瞄准一射，竟对穿了两只竹鼠，死死钉在泥地中。

　　萧容讶于箭之锋利，一旁的郑英却惊于萧容箭术之妙，又是兴奋，又是不服，便怂恿道：“打两只竹鼠有什么意思，后山里多的是猎物，你不想去看看么？”

　　萧容当真有些手痒心动，又听郑英说他常去后山，没什么危险，便背了弓、提了剑和郑英一同进了山。

　　起初萧容也打了兔子、山鸡，却全给了郑英——毕竟他每日吃的也都是郑家的饭。直到猎到一只火红的狐狸，萧容才放进了自己背篓中。

　　郑英摸着萧容背篓里的毛茸茸，艳羡不已：“城里有人收狐狸皮，一张整皮能卖十几两银子呢。”

　　萧容不喜郑英乱动，微微甩开他的手。

　　不过他和郑英切磋月余，又同行一路，喜悦间话稍稍多了起来：“我不卖，我要给阿蓁姐姐做围巾。”

　　郑英撇嘴：“人家收了卖到北方寒凉之地才值钱呢，清阳哪里用得上狐狸皮。”

　　阿蓁此前划了那条狐狸皮围巾给他包脚，最后破烂得不成样子就扔了，萧容便一直惦念着要还她一条，全没想到用得上用不上的问题。此时听罢郑英的话，他沉吟半晌，只垂目道：“她想留就留，想卖就卖。”

　　郑英见识了萧容的箭术，话语间已多了羡慕：“也对，反正你射术了得，一只狐狸也不算什么。”

　　萧容不以为意：“确实不算什么，若是能有马骑才更厉害。”

　　两人说话间往山中走得深了，正准备回程，全未注意他们已被危险的猎手盯上。

　　那是只从百里深山中跑出来的老虎，这片临近人烟的山里已没有鹿、野猪这些大型猎物，它饿了好些时日，终于在今天看到了两只直立的午餐，忍不住哗哗地流起了口水。

　　它静悄悄地匍匐在灌木丛后，完全没被猎物发现踪迹，耐心地等两个直立兽停下步子说话的间隙，突然猛扑出来，一下就扑倒了其中较大较肥的那只，对准脖子咬上去。

　　萧容只感到一阵疾风刮过，险些被掀倒在地，多亏这些日子郑家父子对他体魄意识各种训练，此时他一边稳住身形，一边下意识地拔了剑向敌人刺去。

　　在锋锐的虹龙剑刺中那片黄黑相间的皮肉时，萧容才意识到突然出现的敌人是什么。

　　可虹龙剑不愧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被萧容奋力一刺，直接刺进了老虎的股侧一尺余深。

　　老虎从未想过竟有猎物的同伴敢袭击它，而且还真得了手。它吃痛嚎一声，登时山林都跟着震了震，还未转身，尾巴一扫，直接就把萧容扫了出去。

　　萧容只觉胸口挨了一股大力，撞在树上，眼冒金星，手里却还牢牢握着虹龙剑。长剑一进一出，老虎的后腿顿时鲜血淋漓。这山林之王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下弃了郑英，向萧容扑来。

　　萧容顾不得胸背闷痛，急转身爬上树，老虎也跟着扑上树，但它伤了腿慢半拍，这一爪没撂到萧容。

　　这树又高又瘦，撑不住老虎的重量，它不敢往上爬，一击扑空，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容爬到高处。老虎也换了思路，狠命向树干扑去，想把树撞翻。树干颤了几颤，倒是依然坚i挺。

　　萧容虽仍处险境，但终于有空瞥一眼不远处的郑英。只见他脖子上有些血痕，但手脚乱蹬，显然还活着。

　　萧容微微松了口气，冲郑英吼道：“你快跑啊！”

　　郑英痛叫一声：“我腿被压折了！”话罢，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拖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向远处跑去。

　　那老虎久撞未果，听到身边动静，不愿错过饱餐一顿的机会，又去追郑英。

　　郑英这次有了准备，明知躲不过，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抵挡。在老虎扑来的一刹那，佩剑削伤了老虎的脖子，却半分没阻拦老虎排山倒海般的势头，再次把郑英掀翻在地，甚至因为身上见了血，反而愈发凶悍，又一掌拍向郑英的手臂，直接把他的佩剑拍断、拍飞了。

　　完了！

　　郑英眼睁睁看着面前一张流着涎水的血盆大口，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却又不甘躺平就死，握了拳头向老虎乱锤一气。

　　说也奇怪，老虎竟真的低吼一声，放开了他，转身而去。

　　他力气这么大？赤手空拳打跑了老虎？

　　郑英一愣，翻身爬起，这才发现老虎背上扎着一支血淋淋的白羽翎箭矢——

　　是萧容的箭！

　　或许因为在郑英的印象中，萧容总是稍显孱弱，又没有非救自己不可的理由，方才他被老虎扑翻在地，竟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一位同伴在场。

　　此时郑英微微舒了口气，抬头张望，见萧容仍在树上，为了射箭时稳住身子，用一个奇怪的姿势双腿勾住了树枝。他本已经搭上了另一支箭，但看到郑英，暂且放下弓，把腰间的虹龙剑全力掷给了郑英，喊道：“拿着保命！”

　　郑英腰上背上无处不疼，脑子原本已混成一锅粥，可看到萧容犹自镇定，也被感染了几分清醒，捡起虹龙剑，嘴上骂骂咧咧：“个巴马滴，我胳膊好像也折了。”

　　萧容扑哧一声竟笑了出来。

　　郑英与萧容相识月余，除了有时见萧容面对他爹娘礼貌地弯弯嘴角，总是冷着脸，从没见过萧容笑。万没想到在这生死攸关之际，萧容竟有心思笑话他，当下也忘了猛虎的危险，恼火道：“你笑个屁，看我遭惨就这么高兴么！”

　　这下萧容笑得愈欢。

　　突然遇到一只饥肠辘辘的老虎，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可慌乱之下两人竟都还保着性命，郑英还有力气骂人，这让萧容从不安中镇定了下来。

　　“我笑你还生龙活虎地活着，真心为你高兴。”萧容一本正经地回答，却依旧咧着嘴，眯着弯弯的眼睛，稳住身子再次拉满弓，遽然松手。

　　“咻”地一箭，裂空而出，直直射中了老虎的左眼。

　　“好箭法！”郑英忍不住喝道。

　　萧容依然在笑。

　　眼看着箭矢命中目标，老虎狂吼乱撞，他胸口似乎涌上一股炽烈的气息，让他心跳噗通噗通地加快。可这股炽热的气息涌上大脑，却让他愈发清醒冷静、眼光精明，涌上四肢，让他臂力更强、手指更稳，似乎全部身心都在帮助他射中下一箭。

　　他感受着这新奇的兴奋，“咻”地又是一箭，正中老虎的右眼。

　　那老虎突然瞎了眼，发了狂地乱撞，原本就不粗的树干已岌岌可危，郑英慌忙吼道：“树要倒了！”说罢就提了剑想上前帮忙。他手上犹有力气，可腿脚着实蹒跚，险些被老虎一尾巴抽飞，幸而他举了虹龙剑格挡，竟然直接断了老虎尾巴。

　　“轰”地一声，树干摇晃着就要倒下，郑英来不及感慨这柄绝世好剑，惊恐地向上方看去，却见萧容不知何时已经跃到了另一棵树上，再次张起了弓。

　　平日那个沉稳内敛的萧容不见了踪影。此时他身姿挺拔，飒然如风，咧着嘴，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张狂：“你躲远点，看我十箭内i射死它。”

　　话音未落，萧容已射出第四箭，正中老虎的鼻子，没了半尺余深。

　　鼻子是老虎头上最脆弱的地方，这一箭下去，老虎已经头昏脑胀，满身是血，摇摇晃晃，动作都慢了半拍。

　　郑英见萧容暂时安全，自己也退到了一边，想看萧容能不能说到做到。

　　第五箭射出，郑英惊呆了，那箭竟然原封不动地命中了上一箭的位置，直把上一支箭又透过柔弱的虎鼻子向脑子里顶了半尺，直接穿过了半个脑袋。

　　老虎无力地哀嚎一声，跌在了地上，地动山摇，犹自奋力挣扎着，露出了脆弱的肚皮。

　　萧容也不耽搁，“唰唰唰”又是三箭，射中了老虎的心口。

　　登时鲜血迸溅，惨不忍睹，那老虎挣扎的四肢缓缓落下，却犹自在晃动，看来还没死透。萧容拔出了最后一支箭，长满了弓，给了老虎最后一击。

　　“嗖——”老虎喉上中箭，一动也不动了。

　　劫后余生的风吹动了树叶，在这寂静的林间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萧容从树上爬了下来，郑英也支着剑蹦跳着走近。

　　萧容想伸手探探老虎的鼻息，可突然，那本已安静下来的虎掌猛地一撩，“飕”地抓破了萧容的胸口。

　　眼看下一掌又要袭来，幸而郑英一剑挥过，直接砍断了虎爪。

　　郑英倒与萧容一样有补刀的好习惯，手上不停，继续用虹龙剑在老虎肚子上用力地搅过。那虹龙剑如此锋利，也亏得郑英力气大，不仅捣了老虎的内脏，恨不得连肋骨一并断掉。终于，这只老虎彻彻底底地断了气。

　　“死了，终于死了，”郑英呼哧呼哧喘着气，抬头看看萧容，又扁了嘴道，“我不抢你功劳，老虎是你九箭射死的。”

　　萧容摇头道：“我们两个一起杀的。”

　　郑英耸耸肩不再说，揉了揉右臂，又道：“老虎又不吃你，你怎么不跑？”

　　萧容收起弓瞟他一眼，不答话。

　　他见郑英脖子上的伤口有些重，裁了衣服给他包扎好，然后跌坐了下来。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在地上呆坐半天，微风一吹，这才意识到身上已经被汗水淋透了，冷得各自打了个寒战。

　　“回去吧。”萧容道。

　　郑英点头，却半天都没起来。两人一个纳罕，明明摔折了腿，钻心的疼，刚才是怎么跌跌撞撞跑起来的，一个纳罕手臂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刚才又是怎么连着拉满了弓。

　　最后还是郑英先委委屈屈地开了口：“容小叔，我走不了了。”

　　萧容深吸了一口气，把弓正挎在了胸前，站起身，拔了老虎身上的九支箭收好，不忘捡起掉落的红毛狐狸，扔进郑英的背篓里，又绕到郑英面前，背转了身道：“我背你。”

　　“你背得动我？”郑英看着萧容不算厚的背影，满脸诧异。

　　“可能背不动，所以你自己使点力气。”萧容的语气很淡，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沉静，丝毫没有方才张弓射虎时的昂扬兴奋。

　　郑英拄着剑吃力地站起来，半趴在萧容身上，嘴上犹自在笑：“容小叔，你以后还得再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