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恋爱脑小皇帝我死遁了》谷人云

14、法阵

　　两人往山外走去，到山脚下时遇到几个乡邻，说了方才猎虎之事，乡邻啧啧称奇，便唤了一众人手进山去捉虎。萧容二人自回了郑家，又请人去叫郎中和郑百川。

　　郑英此前已粗粗讲了一遍遭遇，见郑百川和阿蓁到了，才又从头开始细细讲起，多少隐瞒了些自己的狼狈之态，又吹捧了一番萧容的屠虎英姿。

　　郑英虽然看着是个粗笨的大块头，可讲起故事来却口若悬河，惊心动魄。

　　说到惊险之处，众人皆掩面惊呼，听到老虎终于毙命，又齐齐松口气。看看地上威风凛凛的老虎，交口称赞：“果然英雄出少年，容小哥年纪轻轻，已有豪杰之风了！”

　　郑百川抱臂在一旁冷冷听着。等郎中来了，他把闲杂的乡邻都赶走，先向萧容道谢，又一把抱起了郑英，一边向屋中走着，一边低骂道：“你该庆幸，现在折了腿的人是你。若是容弟伤了骨头，我就把你两条腿都打断！”

　　郑英哭丧着脸：“你这还是我亲爹么！”一边嘴上嚎着，一边对萧容扮了个鬼脸。

　　郎中诊治了一番，郑英的左腿确实断了，绑了木条，怎么也要休养三两个月。万幸的是，他的手臂问题不大，只是挫伤，没伤到骨头，想来老虎那一巴掌的力气全打在剑上了，断剑倒是救了郑英一命。脖子上的伤虽然不浅，但没伤到要害，余下的各处皮肉伤虽有大有小，但都不算太深。

　　总而言之，这条命大概无碍，几个月后，又能活蹦乱跳了。

　　余下几人心中俱是一松，燕姐此刻终于敢趴在郑英身上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骂：“你个让人不省心的东西，就是来讨债的吧！”

　　郑百川也不知是怕燕姐的眼泪润湿了郎中好不容易帮郑英清洁包扎过的伤口，还是怕她情绪太激动，倒把她扶到了屋外，好生劝慰一番。

　　眼看郎中要离开，阿蓁忙轻轻推了萧容，上前道：“大夫，劳烦你帮他也看看。”

　　郎中简单瞧过，道：“无大事，我给他上点药就好了。”

　　阿蓁绞着手，有些紧张道：“没事怎么有那么多血？他不是还被老虎尾巴扫了一下，伤没伤到筋骨？我看他手上也似无力，大夫你也帮忙瞧瞧。”

　　萧容听阿蓁连这细微之处都察觉到了，心中如浸暖泉，一时倒忘了许多劳累，送走了郎中，只轻声道：“阿蓁姐姐，我真没事，上树的时候有些小擦伤罢了。”

　　可塌上的郑英却不干了，一边蹬着没伤的那条腿，一边佯哭起来：“老天不公啊！瞧瞧，我有爹有娘的小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却没人关心我半句，都嫌我骂我！人家都当叔叔的人了，不过擦破点皮，就有姑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地关怀……我真是白活了……”

　　眼看小山似的郑英在塌上打起滚来，就是半滴眼泪也没有，阿蓁又好气又好笑，啐道：“呸，你还好意思委屈，我还没怪你把我家小容骗进山里了呢。”

　　郑英猛地停止了佯哭，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瞧着阿蓁，痛心疾首道：“我、我我哪里骗他了？确实是我先提的没错，我只说了后山多的是猎物。我以前去了很多次，也确实没遇到过危险啊！”

　　“我既没骗他，也没威逼，也没利诱，更没强迫，不过提了一句，是他自己愿意去，怎么就都成我的不是了……没天理了呀！”

　　“我爹他客套着骂我也就算了，阿蓁姑姑不应该反过来安慰我吗？姑姑，你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你以前不是很疼我么……”

　　阿蓁没理会郑英，偏头看萧容：“是你自己愿意去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怀疑。

　　郑英继续嚎哭：“阿蓁姑姑，你竟然不相信我……”

　　萧容轻轻点了头：“我也很久没打过猎了，今日得了弓，就想去试试。”

　　不知怎的，他话未出口前，便隐隐觉得这回答会含着极重的分量，可他思不出缘由，便只能如实答复，只是语气试探着放轻放缓了一些。

　　至于那狐狸皮的缘故，自然也不能说起。

　　阿蓁垂着睫，微微眯了眼睛半刻，吐了口气，忽然展颜笑了起来。

　　她抬起手，本想拍拍萧容的肩膀，却又收回了手指，弯了眉低声道：“小容长大了。”

　　从遇到萧容开始，阿蓁遇到的都是偏离的轨迹、同门的暗杀、死亡的危险，所以她总有种自己要事事为萧容操心挂念的压力，就连把萧容送去萧成化身边，都觉得百般不放心。

　　方才知道萧容遇上了老虎，阿蓁一瞬间便想：完了，萧容的命运又偏离了！

　　这甚至可能是她带来的偏离。毕竟如果她不带萧容回砚亭乡，不让他与郑百川学武，就不会发生这种危险……

　　可听了萧容的回答后，阿蓁偷偷在碧瞳中重温了历史，却发现，的确有寥寥一行“萧容年少射虎”的记载——所以这本就是萧容要经历的历险之一，她实在不需如此担惊受怕。

　　一时又想起方才萧容激动间竟抱起了她，阿蓁又有些讶然。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萧容已不再是初见时瘦弱不堪的少年。今日能射虎，明日就能统军，待到平定天下，坐稳帝位，中间还不知要历经多少烽火连天、明争暗夺。

　　这是他自己的命运，她既不可能替他承担，也没法步步相守。所以也就尽可以放手，不用疼惜，也无需担心——萧容命中那一桩桩千钧一发、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哪里担心得过来呢？

　　阿蓁今日终于想通了这一节，收起思绪，看着略显迷茫的萧容，眸里含笑，却无法多言。

　　她转而对郑英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我替你爹娘关怀一下，我家那个小木头弩，你不是一直想要吗，明日让小容拿给你，当作对你受伤的慰问了。”

　　郑英眼睛一亮，就差蹦起来感谢阿蓁了，但如今活动不便，只能巴巴地眨着眼：“我就知道阿蓁姑姑还是疼我，姑姑最好了……”

　　话未说完，萧容却突然站起身，走到郑英面前，挡住了他炙热看向阿蓁的视线，冷着脸道：“我的狐狸在哪里？”

　　郑英一愣，寻思自己没招惹萧容啊，一头雾水地指了指头顶方向的竹篓。

　　萧容起身拎过那只狐狸，又瞪了郑英一眼，转身拉了阿蓁的衣角，柔声道：“阿蓁姐姐，我们回去吧。”

　　只留下郑英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容的背影：他收回先前对萧容总是冷着脸的评价，这小叔在阿蓁姑姑面前，比他家的兔子还乖还软。

　　。

　　射虎之说很快就在乡间传开，又口耳相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老虎留给了郑家。郑百川把可用之物都卖掉了，唯有那一身老虎皮，既已破损不堪，换不来多少钱，索性留在了家中。有人远道而来参观，看到那张血迹斑斑的虎皮，又有郑英在旁添油加醋的叙说，感受到当日的千钧一发、惊心动魄，愈发钦佩那射虎的少年英雄。

　　砚亭乡到处传扬着容哥儿射虎的故事，只有当事人依然淡定地每天习武，除了少了郑英陪练外，生活再无其他变化。

　　阿蓁继续完成自己屋中的阵法，中间抽空去了一趟银城，赴郡丞平永望之邀，为他卜卦——那平永望神神秘秘，其实算的也无非是前程与出路这点事。

　　阿蓁出来时怀里多了几片金叶子，充实了下小金库，不仅得知了萧成化来银城的具体时间，还得了平永望的“嘱托”，邀她之后务必一同去拜见萧成化，总算解决了她的心头难题。

　　又过几日，阿蓁的阵法终于完成了。

　　这天晚上，萧容从郑家带着食盒回来，阿蓁匆匆吃了两口，便兴奋地拉萧容进了自己屋中，荆条一挥，一个遍及整个房间的巨大法阵便从地上缓缓显露出来。

　　萧容错愕道：“这是什么？”

　　阿蓁得意地解释道：“这个阵法可以掩盖你的命相，这样，其他相士，包括我的那些同门师兄姐，就没法算出你的命数，也就不会再盯上你啦。”

　　“你在屋中忙这么久，就是为了画这个法阵？”萧容讶异。

　　“是呀，你可别小看这个法阵，想骗过同门，这可是最高深的法术，恐怕我的那些师兄师姐都不知道有这种法阵存在。不过，”阿蓁稍稍放低了声音道，“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赶快来试验一下，如果有哪里不成功我好再修改修改。”

　　她轻轻戳了戳萧容。

　　萧容循着她的手指站到了法阵中央，努力感受着周围的空气，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强自镇定地站直了身子，也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只是有些无措地看向阿蓁。

　　阿蓁冲他扬眉一笑：“别紧张，不管成不成功都不会有危险的。”

　　萧容只看她笑，就觉得放松了大半，跟着点头道：“我不紧张。”

　　阿蓁把荆条点在法阵边缘，一边绕着法阵行走，一边口中吟起复杂的咒语。起初还算轻快，可绕到第三圈时，她的步伐慢了下来，眉头微蹙，额角有隐隐的汗水渗出，但她还是继续吟诵走动。

　　在阿蓁走完第七圈时，法阵忽然迸发出耀目的光芒，掩去了一切痕迹。

　　萧容眯着眼在光中寻找阿蓁的影子，直到光芒渐渐消散，却见阿蓁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向后栽倒。

　　“阿蓁姐姐！”萧容连忙冲过去扶住她，慌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太耗费精气了，”阿蓁靠在萧容肩上，站定了身子，忽然莞尔一笑，抬手摸了摸萧容的眉心，凝神细观片刻，愉悦道，“看样子是成功了！”

　　萧容看到阿蓁骤然畅快的面孔，忍不住道：“这很重要嘛，就算别人算出了我的命数，找到了我，我也不会和他们走的。”

　　阿蓁古怪地瞥他一眼：“当然重要了。我不怕他们带走你，我怕他们为夺你命相害了你，就像赤羽一样。”

　　她没说出的话是：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命相有多绚烂，又有多抢手。

　　萧容想到阿蓁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他的安危，心中一甜，扶阿蓁坐在了椅子上。阿蓁再用荆条一划，屋中一切法阵的痕迹都烟消云散。

　　她揉着眼睛歇了一刻，便问萧容：“你听说过萧成化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