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恋爱脑小皇帝我死遁了》谷人云

26、婚事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默契地谁都没再提起韦景文。

　　生活似乎一切回归了正轨。萧容依旧两个旬休回一次砚亭，和阿蓁去铺子里坐坐，要么给阿蓁讲着他在澹台书院的种种，要么就和阿蓁学些占卜易术，再时不时去郑家转一转。

　　这正是萧容期待的日子。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日子不会永远这么过下去，总有一天，他要变得不一样。

　　或者说，阿蓁姐姐会变得不一样。而他要赶在这之前，拥有足够的力量去迎接阿蓁的变化。

　　萧容在澹台书院更刻苦了，读书、习武，甚至连阿蓁提过的与人交往也不落下，渐渐从书院最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学生成为了呼朋引伴的一员。最后连老师们也看不过去了，让韦景文来劝劝萧容，少学习，多睡觉。

　　可殊不知萧容看到韦景文满面春风地关心自己，却更加气闷，加了倍地用功。

　　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萧容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蒙了头困在陷阱中的野兽，虽然拼了命地想逃出去，却连方向都分不清，只能蛮横而徒然地发狂。身体里似乎总有一股炽烈的劲儿，就好像那日他射杀老虎时的兴奋一般，可不同的是，现在这股气息却找不到出口，白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最后只得化为他日夜发奋读书习武的动力。

　　事情终于在来年的三月有了变化。

　　一是因为，韦景文和吴家小姐要办婚事了，这是早就定好的时间。

　　二呢，却有些出乎萧容的意料：郑英要离开砚亭乡，去从军了。

　　“你才十四岁啊。”萧容有些惊讶。

　　郑英耸耸肩：“你不知道么，因为东边战事吃紧，郡守特意募集了一批桃源军去东边镇压反叛军，十五岁就可以应征。至于我嘛，”他骄傲地昂起头，展现着自己过人的体魄，“瞧瞧这身板，说十八岁也没人会怀疑。”

　　郡守便是指萧容的叔叔萧成化。

　　萧容听郑英提起这人，心情微怏，又听郑英继续道：“再说，统领桃源军的田将军还是我爹的老熟人，有他照应着，我应该很快就能建功立业，当上个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吧。而且我比我爹强，我还识字，啊哈哈哈哈！……”

　　郑英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然成了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萧容默了默，道：“小心点，别死了。”

　　郑英翻着白眼给他一拳，极为乐观地反驳：“阿蓁姑姑说我死不了，还能当大将军呢，”他顿了顿又道，“容小叔你也十五了，要不要跟我一起来？现在这世道，读书没用。你身手也好，又这么聪明，要是入了伍，肯定很快就能出人头地，这是最快的方法……”

　　萧容听郑英絮絮说了许多，还真有些心动，但最后只道：“我回去问问阿蓁姐姐。”

　　郑英嘲笑道：“你这般听阿蓁姑姑的话，可永远也别想娶到她了。不过也不急，我先去打探打探情况，到时候给你写信。”

　　萧容点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郑英答：“参加完表舅婚事就走，”转而道，“对了，你和阿蓁姑姑去婚宴吗？”

　　“我和书院的同学一起去，”萧容道，“你表舅倒是邀请了阿蓁姐姐，但她推拒了，说已经答应了到时去银城给郡丞卜卦。”

　　郑英皱了眉，斩钉截铁地判断：“借口！”顿了顿又悄声问，“难道阿蓁姑姑当真还惦念着我表舅，怕触景生情，所以连他的大婚也不愿意参加？”

　　萧容不语。虽然阿蓁姐姐拒绝时的神色看似正常，但他心中依然堵着，这些天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劲。

　　这半年韦景文又升任了澹台书院的堂长，好不春风得意，听说连吴家的人都引以为荣，到处提起他家准女婿的身份呢。

　　当晚，萧容见到阿蓁，便试探性地和她提起郑英要参加桃源军一事，又提到了郑英的邀请，末了道：“阿蓁姐姐，你说我要去么？”

　　阿蓁起初听到郑英参军，倒是松口气，这与碧瞳中的记载相符，可最后听到萧容也想去，吓了一跳，连忙道：“不急不急，我掐指算过，现在还没到你大放异彩的时候，还是继续留在书院里吧。”

　　听到阿蓁的语气十分坚决，萧容也不再多说，默了默又问：“书院最近在从学生中提拔侍读学士，老师说，我如果报上了名，应该能入选。”

　　言语间，似乎也有意报名。

　　阿蓁叹息道：“也不急，都不急。小容，安心读书吧。”

　　萧容低头应了：“……好。”

　　。

　　到了韦景文大婚这一日，萧容便和书院的学生们一起进了滕城。

　　韦景文新购置了一处宅子，虽然面积不太大，但至少干净敞亮，又在滕城繁华地带，但总算能让寡母从阴湿狭隘的老房搬出来，也能够堂堂正正地迎娶吴家大小姐吴瑶了。

　　一群人未到宅子，就已经听到前面敲锣打鼓、喜庆非凡。再近些，便能看到处处贴了大红的喜字，拉了红绸红缎，地上满是洒的糖果子和捡糖的小娃娃。

　　几百里之外，反叛军正在与桃源军焦灼地对峙，滕城之中的人不免也带些紧张情绪，今日恐怕是最近唯一的喜庆时刻了。因此邻里街坊几乎都来看澹台书院的堂主迎娶吴氏玉堂的小姐吴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微笑，好不热闹。

　　不知等他娶阿蓁时，会不会也这么热闹。

　　脑中突然冒出的念头让萧容吓了一跳，连忙狠掐了下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这念头甫一冒出，就再也压不下去。

　　于是当大红喜轿在众人欢呼声中摇摇晃晃落在宅门前，萧容想的是将来他又会在何时何地与阿蓁成婚；当春风满面的韦景文背着披了喜帕的新娘子走进宅子时，萧容想的是阿蓁姐姐穿着喜服该有多好看；当韦景文在酒席间与众人觥筹交错之时，萧容眼前闪现的是两人位置交换，想必自己一定没有闲心在这里与他这种闲杂人等推杯换盏；当众人终于稀稀落落从宅子中散了，萧容眼前一晃而过的依旧是阿蓁的影子……

　　不对，那真的是阿蓁！

　　她怎么会在这里？

　　料峭春风瞬间吹了酒醒，萧容顾不得和身边同学道别，就循着那道若隐若现的绿色影子追了过去，直追进一片林子里。

　　“阿蓁姐姐！”

　　绿色的影子站定了，并没有躲开的意思，只是抬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萧容立刻闭了口，一直跑到阿蓁身边，见她面色无恙，这才轻声问：“……阿蓁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早猜到她要去银城不过是借口，可萧容以为她至少会顺着这话真去银城卜卦，万没想到阿蓁竟然悄悄出现在韦景文大婚的外面！

　　难道……阿蓁姐姐竟然偷偷旁观了整场婚事？难道她对韦景文竟然用情这么深么？

　　阿蓁微微一笑，只道：“从银城回得早，想到你今日应该在这里，便过来看看。”

　　骗人。

　　萧容僵硬地问：“那为什么不进去？”

　　阿蓁再笑：“之前不是已经推拒了嘛，再说我也没准备贺礼，不好意思空着手进去。”

　　骗人！

　　萧容只觉得胸口越来越疼，疼得他喘不过气来，长长呼吸了两口气，终于执起阿蓁的手，拉着她便走：“我们走吧，快走，回家去。”

　　赶快离开这里。

　　就算阿蓁姐姐真的爱慕着韦景文，也没关系，总之韦景文已经娶妻了，阿蓁姐姐也没有去打扰他们夫妻的意思。只要让韦景文离阿蓁姐姐远远的，从阿蓁姐姐的生活中彻底消失，想必再过一段时间，阿蓁姐姐就会忘了他吧。

　　可忘了这个韦景文，或许还会有下个韦景文。

　　他能怎么办？

　　他甚至连和阿蓁姐姐提出想娶她的能力都没有！

　　“小容？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呀？”阿蓁察觉出萧容情绪有些不对劲，试探性地问。

　　萧容随口应了一句：“无事。”

　　声音闷闷的。

　　阿蓁挑了挑眉，又笑道：“给我讲讲刚才的婚事吧。”

　　“……平平常常，没什么可讲的。”

　　阿蓁哑然：“怎么会没什么讲的。比如，就讲讲新郎官今天如何？”

　　“……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那新娘子怎么样，漂不漂亮？嫁人可高兴吗，还是哭了？”

　　其实萧容也没看清吴瑶的相貌，只随口道：“没有阿蓁姐姐好看，挺高兴的，但好像也哭了。”

　　“新郎官的父母……不对，韦公子他母亲今日高不高兴？”

　　“自然高兴。”

　　“那新娘子的父母你今日见到了吗？他们又如何？”

　　“那当爹的自然喜气洋洋，当娘的也是又哭又笑……”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走出林子。萧容还要回书院，只是帮阿蓁雇了车回砚亭乡，临去时看着阿蓁一张素净的脸，心中千回百转，口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终一句话也没说，挥手道了别。

　　待他回到澹台书院，却径直去找了林老先生。

　　林敬一看到他，便呵呵笑道：“怎么，改主意了？决定要报名侍读学士了。”

　　萧容缓缓摇了头，沉默一瞬，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老师，你先前说，有察举之名，可以举荐为官，现在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