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古代玩玩》花可

41、唐陵

　　夏日的校园，弥漫着离愁别绪的独特气息。考试刚刚结束，不少学生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奔赴回乡的旅程，或者开始计划中的假期旅行。大学历史系的楼下，吵闹声此起彼伏。
　　钱辰靠在历史系大楼的一棵老树上，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离感。他看着旁边的邓妮正和几个同学告别，她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明媚，足以驱散任何阴霾，却无法完全照亮他心里那片由漫长时光和无数秘密堆积起来的幽暗地带。
　　“走吧，再见。”邓妮告别了同学，转身朝钱辰跑来，长发在空中划出弧线。
　　“告别完了？”钱辰接过她手里那个装满了考古工具和参考书的包。
　　邓妮点点头说道：“她们都说我这次跟着教授去隋朝陵墓实习，机会太难得了，羡慕得不得了。”她的眼睛里闪着光，那是对专业的热爱和期待。
　　钱辰笑了笑，心底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他曾亲眼见过那个时代的尘土与烽火，那些深埋在地下的器物，对他而言并非冰冷的文物，而是带着温度的记忆碎片，但他什么也不能说。
　　“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教授是考古研究的权威，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你在那边注意安全，考古现场条件比较艰苦。”他语气温和，带着鼓励说道。
　　“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考古现场。倒是你，这个假期你又要一个人去野外考察吗？”邓妮看着钱辰，眼神里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说道。
　　“野外考察”只是借口，这几乎是钱辰的固定行程，他总是独自前往那些偏僻而具有历史意义的地点，美其名曰“体验历史的现场感”，带回详尽的笔记和一些真假难辨的见闻。邓妮只觉得他热爱历史的程度有些过于痴迷和特立独行，但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尤其是钱辰每次考察归来，身上那种仿佛与周围世界隔着一层薄雾的疏离感，总会让她心里升起一丝疑虑。
　　他有时会看着某个寻常的物件出神，有时在讨论某个历史事件时，会脱口说出一些极其细节，却又莫名让人觉得信服的推测。
　　钱辰迎着她的视线，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温和的样子，说道：“这次想去关中走走，重点看看唐朝的陵墓。你也知道，我对唐朝很感兴趣。”
　　“你又要去陵墓，每次你去荒山野岭，我都联系不上你。”邓妮的语气里带着责怪，更多的是担忧。
　　“你别担心，我做好准备再去。再说了，你不是也要去考古现场吗？”钱辰牵着她的手说道。他的指尖微凉，邓妮的手温暖，与他那仿佛浸染了不同时代风霜的皮肤形成对比
　　邓妮望着他，想从他眼中读出更多东西，但那双眼睛如同深潭，表面清澈，内里却幽深难测。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追问，因为她尊重他，只是有时候会有种奇怪又不安的感觉。
　　那你自己去要小心，最好能跟我保持联系。”邓妮叮嘱道。
　　“我知道了。”钱辰承诺道。
　　两人走在大学里的林荫小路上，邓妮规划着去考古现场期间的安排，要记录哪些数据，要向教授请教哪些问题。钱辰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提出精准的问题，显示他对历史的深入了解。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跳跃，像一段温暖而平凡的时光剪影。
　　教授带领的考古队伍已经集合，车等在路边，邓妮不得不离开了。
　　她看着他，眼神澄澈，认真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你去野外考察，我都有点莫名担心，总觉得你好像要去很远的地方，远到我无法想象的地方。我不管你去哪里野外考察，总之你得准时回来。”
　　钱辰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了，我只是去野外考察而已，会尽量准时回来的。”
　　她拿回钱辰手里的包说道：“我走了。”
　　钱辰看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要努力记住她此刻的模样。每次离别他都无法确定归期，甚至无法确定能否回到这个有她的时代。
　　钱辰心里酸涩与暖流交织，他目送着她上车，看着她靠窗坐下，用力朝自己挥手。他也抬手回应，直到车启动汇入车流。
　　周遭的热闹仿佛褪去，一种熟悉的孤独感将钱辰包裹。他站在原地良久才缓缓转身，朝着与邓妮离去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坚定，目标明确，他即将再次开始他的穿越之旅。
　　他清点好物品，将那枚时光玉放在手心。时光玉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光泽，比内部仿佛有极细微的光点在缓缓流动，这是他穿越的钥匙，也是他秘密与痛苦的根源。
　　他想起邓妮明媚的笑脸，想起她临别时说的话。他没有太多时间伤感，穿越需要集中精神，引导时光玉的能量，并集中意念到要去的时代。他摊开一张详细的唐朝关中山川地形图，目光锁定在李渊的献陵。选择这里作为穿越节点，不仅因为其历史意义，更因为在他之前的穿越体验中，似乎陵墓这类承载着时代印记的地方，与时光玉的能量容易产生共鸣，定位也更为精确。
　　他默念着这个即将风云突变的历史时刻，内心涌动着复杂的情愫。作为一个历史系学生，能亲历这场决定大唐命运走向的政变，是难以想象的诱惑，但作为一个拥有情感的人，明知前方是血雨腥风却无法改变分毫，又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夜幕悄然降临，钱辰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之中。他前往献陵所在的区域，车上旅客稀稀拉拉，钱辰靠窗坐着，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现代城市的霓虹，那些光怪陆离的灯光与他即将抵达烛火摇曳的唐朝形成叠影。他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下车，步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抵达了献陵的边缘。他避开可能存在的巡夜人员，凭借对地形的了解，悄无声息地进入献陵。
　　封土堆在溶溶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沉静的墨黑色，如同一个蛰伏在大地上的远古巨兽。神道两侧的石像生在清冷的月色中默然肃立，面容被时光磨损，显得模糊而神秘，仿佛守护着不为人知的时空秘密。万籁俱寂，只有晚风吹过树叶沙沙声，更添了几分旷古的幽寂。
　　钱辰能清晰地感受到时光玉传来的躁动，仿佛与这座千年陵寝产生了某种共鸣。就是这里了，他看了一眼这个时代的月亮，和一千四百年前的那个，似乎并无太多的不同。他努力将邓妮的笑脸和叮嘱放在心里，将意念集中在时光玉上。意念如同锥子，刺向那无形的时空壁垒。
　　那股熟悉又无法抗拒的牵引力再次涌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眼前的景物，封土、石像、松柏、月光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破裂，化作一片光怪陆离的色流。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虚无的通道中漂浮，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瞬间，或许是永远，那股力量骤然消失。
　　脚下传来了坚实的触感，同时，一股属于古代农耕社会的味道，灌入他的鼻腔。他踉跄了一下，伸手扶住旁边的一棵粗糙的树干才勉强站稳。他睁开眼，依旧是夕阳，但光线和色彩却与片刻前不同。天空高远，晚霞绚烂，带着一种未被工业文明浸染过原始而壮丽的澄澈。
　　远处，一座他只在历史书和复原图中见过的宏伟城池，正静静地矗立在暮色苍茫的大地上。黄土夯筑的城墙高大厚重，蜿蜒如龙，城楼巍峨，旌旗在晚风中隐约可见。那是一种扑面而来的历史压迫感与震撼力。这就是长安，万邦来朝的天可汗之都，诗歌与传奇的摇篮。即使在暮色中，也难以掩饰宏伟。他看到城墙上隐巡城的士兵，看到官道上络绎不绝的车马人流。
　　他不能耽搁了，得在宵禁之前设法进入这座帝都。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迈开脚步，朝着官道的方向走去。脚下的土地松软而真实，路旁的草木生机盎然。他观察着官道上的车辙印痕和行人足迹，判断着道路的走向和磨损程度。走近官道，周围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轱辘转动的单调声响，牲畜颈下铃铛的叮当声，赶车人的吆喝，行人的交谈……他竖起耳朵，努力分辨着那些带着浓重古韵的方言官话，捕捉着有用的信息。
　　帝都表面平静，暗流汹涌。关于秦王李世民与太子李建成之间的明争暗斗，显然已是市井皆知。钱辰混入人流，低眉顺目，尽量不引起注意。他需要尽快熟悉长安的里坊布局和宵禁制度，他既有见证历史的激动，也有预知悲剧发生的沉重。
　　他再一次跨越了千年的时光，站在了唐朝的天空下。而这一次，他即将踏入的是波谲云诡杀机四伏的唐朝。他收敛心神，迈开脚步，像一个风尘仆仆的游学士子，朝着那座名为长安的风暴之城坚定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