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古代玩玩》花可

71、明陵

　　秋夜的南京，紫金山在蓝色的天幕下若隐若现。明孝陵神道两侧的石像生沉默矗立，月光将它们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六百年前的卫队仍未下岗。
　　钱辰终于来到明孝陵，他停下脚步，拿出那枚时光玉。
　　就在这时，从他身旁传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说道：“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没错，说话的人正是邓妮，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平静，还有一丝无奈。
　　钱辰转过身，看着月光洒在她笑颜如花的脸上，但她此刻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她站在文武方门前，像一株不肯折腰的竹。
　　“我……不是……你怎么在这里？”钱辰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一直都觉得你不对劲，但是你每次都有理由，要么就说你自己做奇怪的梦，要么就说要去陵墓实地考察，我又不是傻子，你快点跟我说实话！。”邓妮步步逼近说道。
　　钱辰知道还是瞒不住她，于是刚准备开口告诉她实话，就被邓妮打断，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来盗墓？”
　　“盗墓？盗什么墓？”钱辰疑惑地说道。
　　邓妮自作聪明地说道：“你能说出汉代未央宫地砖的纹样细节，能描述唐代西市胡商酒肆里悬挂的灯笼颜色，甚至知道宋代汴河船夫撑篙时哼唱的小调，这些都不是古籍里会记载的东西。”
　　钱辰悬着的心放下了，原来只是虚惊一场，还以为邓妮已经看穿他能穿越。
　　她脸对着脸看着他，两人几乎要亲上。
　　邓妮说道：“我看着你的眼睛，有时会觉得你在透过我看很远的地方。”
　　钱辰闭上眼，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邓妮说道：“我查过资料，很多你跟我说过的文物根本没有出土，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细节的？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就偷偷的跟着你来这里了。我告诉你，如果你还是不告诉我真相，我就大义灭友。”
　　夜风吹过神道旁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呜咽。远处城市的光给天际线蒙上一层昏黄的纱，月光清冷如水。
　　钱辰走到邓妮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引着她走向明孝陵深处。他们没有说话，直到来到地宫。
　　钱辰说道：“你牵着我的手。”
　　邓妮没有拒绝，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做出等待的姿态。
　　钱辰拿出那枚时光玉，在月光的照耀下，那枚时光玉呈现出奇异的质感，仿佛有星河流动。钱辰把时光玉给等你看，说道：“这是时光玉，是我在秦始皇陵里发现的，当时我以为是个价值连城的文物，直到我第一次穿越到秦朝，我才发现原来时光玉能带我穿越。”
　　邓妮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震惊地反应。
　　钱辰继续说道：“那种感觉似梦非梦，我摸到了夯土城墙，闻到了牲口粪便和炊烟混合的气味，听到了听不懂的方言。我在那里很久，才摸索出玉穿越的办法，要在有关朝代历史人物的陵墓，集中意念才能穿越。”
　　邓妮愣了一会，然后说道：“然后呢？”
　　钱辰意味深长地说道：“然后我去了汉朝、晋朝、隋朝、唐朝、宋朝、元朝……”
　　邓妮想揭穿她似的说道：“你去了那么久，为什么没死？”
　　钱辰解释道：“我穿越到秦朝的时候，吃了在东瀛找到的长生不老药。”
　　邓妮几乎是嗤之以鼻地笑了出来，然后摸了摸钱辰的额头，说道：“你没事吧，不过你的故事讲的很精彩，你适合去写小说。”
　　钱辰真诚地看着她，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邓妮说道：“你有时候会流露出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沧桑感，还有你对历史事件的评述，总带着一种亲眼见证过的笃定。如果你真的能穿越，那就得上新闻了。”
　　钱辰沉默良久，说道：“我发现自己不会变老，从第一次穿越回来到现在，我几乎没有变化。”
　　邓妮见钱辰认真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她的表情严肃起来。
　　钱辰握紧时光玉，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穿越有风险，你不知道自己会落到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处境。我见过战场上的尸山血海，见过饥荒时的易子而食，见过瘟疫蔓延的村庄……我不想让你经历这些，也怕你遭遇不测，所以我一直瞒着你。”
　　邓妮顺着他的话说道：“那你为什么现在决定告诉我了？”
　　月光照亮邓妮的脸庞，她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
　　钱辰握住她的手，将时光玉放在两人的手心之间，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想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见证历史吗？”
　　邓妮的指尖微微颤抖，说道：“我们去哪里？”
　　钱辰说道：“我们一起去明朝，通往明朝的时空之门就在这里。”
　　邓妮担心地说道：“真的能去吗？”
　　钱辰嘱咐道：“握紧我的手，千万不要松开。”
　　一只鸟从松柏间惊起，扑棱棱飞向夜空。钱辰的心理愧疚与感激交织，他将时光玉举起，让月光透过玉身中心那个漩涡状的纹路。两人握紧对方的手，闭上了眼睛，时光玉发出刺眼的光芒，起初只是莹莹微光，随即越来越亮，内里的星河仿佛开始旋转，时光玉的光将他们包围，周围的一切变得扭曲，时空之门缓缓打开，钱辰感觉到熟悉的感觉，仿佛灵魂被从躯壳中抽出，投入一条奔流的时间长河。
　　他要带她去这个时间点，是朱标还在世的最后几个月，大明王朝最富生机又暗藏隐忧的时刻。
　　他紧紧握着邓妮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指在用力回握。钱辰感觉到脚踏在泥土上，他闻到了浓烈粪便、稻草、炊烟，还有一种陌生的、属于古代的气息。
　　然后，出现了声音，不是现代的声音，而是来自六百年前的杂音：马踏在石板的声音、小贩叫卖的声音、孩童啼哭的声音，微风吹过的声音……
　　钱辰呼唤道：“你在哪里？”
　　邓妮回应道：“我在这里？”
　　钱辰睁开眼，邓妮也睁开眼。他们站在一条土路上，远处是巍峨的城墙，但比他现代见过的要新得多，砖石的颜色都更深。夕阳给城墙镶上金边，路上已经有挑着担子的农夫、推着独轮车的货郎、赶着驴子的商贩……
　　所有人都穿着古装，不是影视剧里光鲜亮丽的戏服，而是打着补丁，颜色朴实的衣物。
　　邓妮不敢相信地说道：“这些人都是真的？”
　　一个老农从他们身边走过，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问道：“后生，挡在路中间作甚？要进城就快走，去晚了高了要排队。”
　　钱辰下意识地拱手说道：“多谢提醒，我们这就走。”
　　老农点点头，佝偻着背继续前行。
　　邓妮看着老农远去的背影，又看向城墙，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们真的一起穿越到了明朝,第一次穿越的她好奇这里的一切，南京城的城墙巨砖是沉郁的青灰色，砖缝里沁出经年的暗绿苔痕,街道上的尘土在光柱中缓慢飞舞，像在讲述这座都城的故事。此刻映入眼帘的是南京的城墙，是吹过她耳畔的微风历史书上内容，就这样呈现在她面前。她研究了很久的明朝历史，没想到现在真的站在明朝的南京城。她真切地意识到，这不是观看，而是存在。
　　钱辰将她从淹没般的震撼中稍稍拉回，她转头看他，在他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动，以及更经历过穿越的复杂神情。震惊的浪潮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历史学者近乎本能的兴奋。
　　穿过幽深的门洞时，邓妮轻声说道：“这个门洞我在历史资料书上读过，是现存规模最大的古城堡瓮城。亲眼看到，才知道有多震撼。”
　　走出门洞，南京城的景象比看古装剧还真实地展开。眼前不是现代南京的街景，而是六百年前明朝南京城的真实场景，青瓦灰墙的房屋鳞次栉比，街巷纵横如棋盘，远处皇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秦淮河穿城而过，河上已有画舫游弋。叫卖声、交谈声、车马声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钱辰像是终于向她证明了自己的秘密，得意地说道：“欢迎来到明朝。”
　　邓妮没有回答，她只是站着，看着眼前的南京城，看着挑担子的小贩吆喝“刚出笼的炊饼”，看着梳着双髻的小女孩蹲在街边玩石子，看着远处钟山的风景，那里似乎正在修建明孝陵，安葬着这个王朝的开创者的陵墓。
　　而她和钱辰，将要从这里开始，见证这个王朝的历史。
　　邓妮转过头，看着钱辰说道：“我们去找饮马巷。”
　　她的声音平静，但眼底有光，那是一个历史学者面对前所未有的研究机会时的兴奋，也是一个女人决定与所爱之人共赴未知的决然。
　　夕阳西下，金光洒满南京城。两人牵手汇入明朝南京城的人流，他们已经在六百年前开始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