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古代玩玩》花可

82、康熙

　　赵家庄村里来了个货郎，他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担子两头是各种小商品：针线、头绳、梳子、镜子、糖果，还有几本粗糙的印刷小册子。村里人围了上去，邓妮站在人群外看。货郎很会做生意，一边卖东西一边讲城里的新鲜事。
　　货郎说道：“要说最近京城最大的事，那得是钦天监的官司。洋和尚和咱们的官员因为历法的事打起来了，都闹到皇上那儿去了。”说着拿起一面小铜镜，对着阳光晃了晃，“！”
　　人群中发出议论声，一个老者问道：“洋和尚是汤若望那个？”
　　货郎说道：“现在是他的徒弟南怀仁，还有个叫杨光先的官员，在朝廷上吵得不可开交。”
　　钱辰不知何时站在邓妮旁边，他手里拿着刚买的两个芝麻烧饼，递给邓妮一个，眼睛盯着货郎。
　　等货郎卖完东西，准备离开时，钱辰上前搭话道：“可否详细说说钦天监的事？晚生对天文历法略有兴趣。”
　　货郎说道：“你想知道？这事儿说来话长。”
　　他们走到老树下，货郎放下担子，坐在石墩上，从怀里掏出旱烟袋点上，吸了一口，说道：“官司打了不是一两天，顺治皇帝在的时候，汤若望管钦天监，用的西洋历法。有些人不服，说洋人的东西不合规矩……”
　　钱辰认真听着，邓妮在旁边，努力记住这些信息。她对这个历史事件有印象，康熙历狱，中西历法之争，也牵涉到皇权与权臣的博弈。
　　货郎说道：“现在南怀仁接了汤若望的班，可杨光先杨大人上书说洋历有误，还说宁可使中夏无好历法，也不可使中夏有洋人。官司打到辅政大臣那儿，鳌少保的意思你自然知道。”
　　钱辰说道：“现在情况如何？”
　　货郎说道：“皇上还没亲政，说话不算数。不过听说皇上对西洋学问感兴趣，私下里召见过南怀仁。有传言说，皇上在等机会。等亲政了，这事就能翻过来。”
　　货郎又说了些京城的其他见闻，比如米价涨了，城门口查得严，茶馆里不敢议论朝政……然后挑着担子离开了，拨浪鼓的声音渐行渐远。
　　钱辰说道：“时间点确定了。现在是康熙年间，历狱案处在关键时期，鳌拜想借此打击与西方传教士有联系的汉臣，康熙想借助此事树立权威。”
　　邓妮问道：“我们要做什么？”
　　钱辰说道：“我们去京城，货郎说钦天监在招懂算学的人帮忙整理历年观测数据，这是个机会。”
　　邓妮站在德胜门外，仰望着高高的城楼，城墙厚重，城门洞开，进出的人流如织：挑担的农夫、推车的商贩、骑马的官员、坐轿的富户……
　　她和钱辰都换了装束，钱辰现在是普通的读书人打扮，邓妮穿着布裙。
　　守门的士兵说道：“路引。”
　　钱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路引，上面盖着县衙的印章。兵丁扫了一眼，又打量了一下两人：“从哪儿来？进城干什么？”
　　钱辰说道：“保定府清苑县，进程寻亲，故交在钦天监当差，说衙门缺人手，让我来试试。”
　　士兵听到“钦天监”，看了钱辰一眼，没说什么就放行了。
　　穿过幽深的门洞，京城的气息扑面而来。街道很宽，地面上有车辙印，下过雨的地方还有积水。街道旁店铺林立，幌子在微风中飘摇：绸缎庄、药铺、当铺、茶馆、饭庄……行人摩肩接踵，有穿着锦缎的富商，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有梳着大拉翅的旗人女子。
　　钱辰带着邓妮避开主干道，走进一条小巷，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两侧是高高的院墙，墙头探出树枝。
　　钱辰说道：“我们得找机会去钦天监附近看看情况。”
　　钦天监在皇城东南角，离紫禁城不远。他们不能靠得太近，只能在相邻的街道上观察。灰墙黑瓦的建筑，不如想象中气派，但自有一种庄重感。大门紧闭，只有侧门偶尔有人进出。进出的人都穿着官服，步履匆匆，神色严肃。
　　“看那里。”钱辰指向斜对面的一家茶馆，“二楼临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钦天监大门。”
　　茶馆叫“清韵轩”，门面不大，但生意不错。两人上了二楼，果然找到一个靠窗的座位。钱辰点了壶茉莉花茶，一碟瓜子。茶水送上来时，邓妮注意到伙计对他们多看了两眼——生面孔，又在这个敏感的位置，难免引人注意。
　　整个下午，他们坐在那里观察。钱辰拿出一本《九章算术》假装研读，邓妮则绣着一块手帕——这是跟赵婶子学的，虽然手艺粗糙，但至少能装样子。
　　接下来，钱辰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他总是坐在附近的茶馆里，在同一时间，同一位置，默默观察钦天监的情况。
　　茶馆里，两位钦天监的官员在抱怨工作。因为一套复杂的行星位置计算，两人争论不休。
　　钱辰观察一会，起身走过去行礼道：“多有冒昧，晚生无意中听到二位在讨论天文计算，可是在算火星冲日？”
　　其中一个官员看着他，说道：“阁下是？”
　　钱辰说道：“晚生对天文历法略有兴趣，刚才听到《崇祯历书》中的算法，晚生斗胆觉得或许可以用开普勒定律中的椭圆轨道模型试试。”
　　他说的声音不大，但邻桌的几个茶客都转过头来，这个词他们从未听过。
　　钱辰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补救道：“晚生是说或许可以用《历象考成》中的新法测算，比传统方法简便。”
　　他在纸上写下几个公式和计算步骤，两个官员凑过来看，起初疑惑，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一个官员问道：“这是西洋算法？”
　　钱辰说道：“中西合璧，晚生在江南跟一位先生学过。”
　　计算结果简洁明了，两个官员对视一眼，态度恭敬地说道：“先生大才，不知现在何处高就？”
　　钱辰说道：“尚无定所，游学至此。”
　　一个官员犹豫了一下，说道：“先生懂新法计算，不知可否愿意去衙门？”
　　这正是钱辰等待的机会，他说道：“承蒙关照，晚生愿意。”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钱辰告诉邓妮，她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么快？他们不怀疑吗？”
　　钱辰说道：“怀疑应该有，但他们需要能解决问题的人。历狱案悬而未决，底下的人压力很大，任何可能帮到他们的人都会尝试拉拢。”
　　邓妮说道：“那我要做什么？”
　　钱辰说道：“我给你也谋了个职位，钦天监的档案里有历代天文观测记录，有中西历法对比，还有官员的奏折副本，你可以接触到很多资料。”
　　两人如约去了钦天监，那官员带着他们办了手续，严格来说这不符合规制，但特殊时期，很多程序都简化。钱辰去了计算房，邓妮去了档案库。
　　官员拿来资料，说道：“这是近年来的日食月食观测记录，需要重新核算。南大人和杨大人的数据都在这里，要找出差异。”
　　钱辰发现这个时代的计算工具极其原始：算盘、笔、纸，还有复杂的计算口诀。他隐藏自己的现代数学知识，用当时能理解的方式表达。
　　邓妮在档案库的工作很枯燥，需要整理、分类、抄写。但她发现了杨光先弹劾南怀仁的奏折副本，还有南怀仁的辩驳。杨光先的指控很多都是捕风捉影，但文笔犀利，很能煽动情绪。还有她看不懂的满文档案，那是给皇上的密折副本。
　　南怀仁来到计算房，他看到钱辰计算的公式时停住脚步。他拿起来，仔细看着，说道：“这个算法是从《历象考成》来的？”
　　钱辰行礼道：“晚生参考了西洋算法，加以改良。”
　　两人讨论起来，随着对话深入，他的态度越来越认真。他问了几个专业问题，钱辰都谨慎地回答，这样既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又没有暴露太多超越时代的知识。
　　南怀仁离开后，计算房里气氛微妙。其他书吏看钱辰的眼神复杂，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好奇。
　　邓妮说道：“我找到一份很有意思的档案，康熙皇帝让南怀仁进宫讲解天文仪器，问了很多问题，记录的人说康熙皇帝聪慧异常，所问皆切要害。”
　　钱辰说道：“康熙对西方科学有兴趣，不是浅尝辄止，是真的想明白。”
　　邓妮拿出一份抄录的奏折，说道：“杨光攻击南怀仁，说西洋历法暗藏祸心，图谋不轨。”
　　钱辰看着那份奏折，陷入沉思。他知道历史走向，康熙会支持南怀仁，历狱案会以杨光先的失败告终。但这个过程中，康熙皇帝如何在权臣鳌拜的压力下做出决策，这是历史书上不会写的细节。
　　钱辰说道：“我们想办法让康熙皇帝清楚地看到事实。”
　　邓妮说道：“怎么办？”
　　钱辰说道：“康熙亲政后会让双方实测证明自己的历法，我们可以提前准备材料，让支持南怀仁的官员在关键时刻拿出来。”
　　他写下计划，核心是整理详尽的对比报告：西洋历法与传统历法在预测日食、月食、行星运行等方面的准确性对比。要用直观的数据，简单的语言，让不懂天文的人也能看懂。
　　钱辰说道：“这份报告不能直接提交，要通过可靠的人转交，南怀仁本人最合适，但他现在被监视。”
　　邓妮说道：“我整理档案时发现有个叫张诚的传教士，最近经常进宫给皇上讲几何学。他地位比较超然，不太引人注意。”
　　钱辰说道：“他是康熙皇帝地科学老师，他可以在讲课时顺便展示对比数据，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计划定了下来，钱辰负责计算与整理数据，邓妮负责抄写与绘制图表。终于报告完成了，有表格，有图表，有简明扼要的结论：“历法之争，不在中西，而在准误。为国择历，当选其准者。”
　　张诚来钦天监借书，南怀仁陪同。在藏书阁，钱辰遇到了他们。
　　钱辰装作无意地说道：“晚生近日整理历年观测数据，有有趣的发现。”
　　张诚说道：“可否看看？”
　　钱辰拿出那份报告，张诚认真翻阅，他是科学家，一眼就看出价值。
　　张诚说道：“这些资料很宝贵，我正在为皇上准备几何学讲义，如果能加入实际应用的例子，比如历法计算，应该会更有趣。”
　　钱辰顺势说道：“晚生这里还有更完整的对比数据。”
　　张诚说道：“拿来我看看，我进宫讲课或许可以用上。”
　　钱辰把完整报告交给张诚，张诚看完后陷入沉思，说道：“这些数据很有说服力，但现在朝廷情况复杂。”
　　钱辰说道：“事实应当被看见。”
　　张诚说道：“我会妥善处理。”
　　钱辰和邓妮知道历史的结果，但身处其中依然感受到那种悬而未决的压力。
　　一道旨意传到钦天监：皇上要亲自在观象台观看日晷测量，命南怀仁、杨光先各自准备预测数据。消息传来，衙门震动。这是公开比试，胜负将决定历狱案的走向。
　　监正宣布比试开始，测量日影长度，南怀仁和杨光先各自报出预测数据，然后由专人实际测量。测量结果出来了，监正宣读了测量结果。南怀仁的预测准确，杨光先的误差很大。接着又比试了月食预测、行星位置计算等项目，结果几乎都是西洋历法胜。比试结束，南怀仁恢复钦天监监正职务，杨光先因诬告被革职，历狱案以西方科学的胜利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