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古代玩玩》花可

9、东巡

　　咸阳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虽是阳春三月，柳絮纷飞，但宫中的气氛却比严冬还要肃杀。钱辰注意到，近日秦王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清晨练剑，取而代之的是太医令每日数次诊脉，以及弥漫在整个大殿的浓郁药香。
　　天色还未破晓，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是秦王的贴身内侍，面色惶恐地说道：“大王召见。”
　　嬴嫚为钱辰整理朝服，原本丰润的面颊如今瘦削得令人心疼。钱辰握住她冰凉的手，发现她指尖在微微发抖。他知道她不仅是在担心他，也是在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大秦帝国忧心。
　　政务大殿内，青铜灯台上的灯火将大殿照得如同白昼。秦王倚在龙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尽管殿内已经热得让人出汗，他仍时不时地打着寒颤。李斯与赵高分跪在两侧，其他重臣跪满一地。
　　秦王说道：“寡人决定再次东巡，亲赴琅琊，登泰山封禅，祈求仙缘。”
　　钱辰清楚地记得历史书上的记载，这次将是秦王最后一次东巡。他叩首道：“如今关东盗贼蜂起，此时长途跋涉，恐怕会有危险。”
　　秦王说道：“寡人已经决定，你曾随徐福出海东渡，而且通晓古今，此次随同出行。”
　　东巡的队伍启程，队伍规模庞大，东巡兼具政治、军事、祭祀等多重目的，随行的有丞相、御史大夫等中枢重臣，还有负责礼仪、安保、后勤、文书记录的各级官吏，再加上军队、侍从等，秦王的銮驾经过特殊改造，不仅内设软榻，还衬着厚厚的丝绸，以减轻颠簸。但即便如此，旅途的劳顿仍然让秦王的状况日益恶化。
　　行至平原津时，发生了一件让钱辰难忘的事。他奉命到銮驾前禀报沿途见闻，刚掀开车帘，就看见秦王正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道：“徐福，你终于回来了。仙药在何处？快呈上来。”
　　钱辰知道他已经出现严重的幻觉，随行的太医令偷偷告诉他，大王已经病入膏肓，恐怕撑不到琅琊了。
　　月色凄迷，远处黄河的流水声不绝于耳。忽然，他听见銮架车内传来虚弱的呼唤，他急忙掀开帘子，秦王面容憔悴，双颊深陷，眼窝发黑。
　　秦王从枕下取出一卷用金线捆扎的竹简，说道：“这是给扶苏的密诏，若有不测，你要确保诏书送到他手中。”
　　钱辰郑重接过竹简，他清楚地看到竹简上写的内容，他感到手中的竹简重若千斤，因为关系着整个大秦帝国的命运。
　　行至沙丘宫时，秦王的病情急转直下，内侍跌跌撞撞地跑来禀报秦王不行了。
　　烛影摇红，药味扑鼻。秦王躺在榻上，已经不能言语，用无神的双眼望着绘有日月星辰的穹顶。各大臣跪在榻前，医馆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个个面如死灰。
　　太医令说道：“大王驾崩了。”
　　李斯顿时瘫软在地，赵高迅速关闭门窗，沉声说道：“丞相，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大王临终前，可曾留下遗诏？”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钱辰，他取出那卷竹简。赵高冷笑一声，突然出手夺过竹简，看也不看就投入旁边的炭盆。
　　“你！”钱辰欲上前夺回，却被赵高的侍卫拔刀拦住。
　　李斯说道：“你这是矫诏。”
　　赵高阴冷地笑着，将李斯拉到旁边低语。钱辰听着他们商议如何秘不发丧，如何伪造诏书，如何处置知情的太医令和内侍，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历史正在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进，任何反抗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最终经过他们商量，他们决定秘不发丧，将秦王的尸体安置在銮驾中，每日照常送膳。
　　时值盛夏，尸体很快开始腐烂。赵高命人购买大量咸鱼，放在其他车辆中，以掩盖尸臭。整个车队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味，仿佛象征着这个帝国正在腐烂的命运。
　　钱辰试图派人送信给公子扶苏，却发现所有通道都被赵高的人封锁。他偷偷找到李斯，说道：“丞相，此事关系大秦存亡，若让胡亥继位，赵高专权，大秦必亡。”
　　李斯说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若公子扶苏继位，蒙恬为丞相，到时还有我的活路吗？”
　　钱辰知道历史书上记载的赵高掌握着李斯在骊山陵寝工程上违规操作与贪腐把柄，他已经明白人性的自私与恐惧在这一刻显露无遗，即便是李斯这样的能臣，在生死关头也难逃这些弱点的束缚。
　　车队缓慢西行，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回到咸阳。在这期间，赵高已经通过快马完成了他的阴谋，伪造的诏书送到上郡，命令公子扶苏与蒙恬自尽。
　　消息传回时，钱辰在府中与嬴嫚用膳。听说公子扶苏的死讯，嬴嫚手中的玉箸落地。她泣不成声，整个人瘫软在地。钱辰无法告诉她真相，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份愧疚。更让他心痛的是，嬴嫚整日以泪洗面，原本就瘦弱的身躯更是日渐憔悴。
　　胡亥继位后，赵高把持朝政。这个昏庸的新皇帝沉溺酒色，对赵高言听计从。各地的起义愈演愈烈，烽火已经燎原，大秦帝国正在逐渐走向崩塌。
　　夏日艳阳高照，树荫遮蔽官道。钱辰正在整理各地上报的文书，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府章邯未等通报便疾步而入，这位以治军严谨著称的将军此刻面色凝重。
　　章邯说道：“大泽乡有变，九百戍卒行至蕲县大泽乡，因大雨误期，恐受军法处置，现已揭竿而起。”
　　钱辰手中的竹简落地，在寂静的书房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强装镇定，弯腰捡起竹简，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明知故问道：“为首者何人？”
　　章邯说道：“为首者陈胜、吴广，他们假借公子扶苏与项燕之名，号称大楚，现已攻占蕲县，声势浩大。”
　　这两个名字如同重锤击在钱辰心头，他的眼前浮现出服徭役时在长城工地上的那个夜晚，陈胜那双在月光下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想起服兵役时在边关营帐中，那个精明能干的吴广。如今，他们终究被逼上了这条不归路。
　　殿内气氛肃杀，秦王将一卷军报扔在地上，竹简散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秦二世说道：“九百戍卒就敢造反？当地郡守是干什么吃的？章邯即刻率领骊山刑徒，东征平叛。钱辰为监军，协助章邯将军。”
　　章邯跪地，甲胄铿锵，说道：“臣领旨。必当扫平叛贼，扬我大秦军威。”
　　钱辰叩首道：“臣遵旨。”
　　钱辰在府中整理行装，烛光摇曳，映照着他凝重的面容。嬴嫚轻步走过来，见他正在擦拭佩剑，眼中满是忧色。
　　嬴嫚说道：“叛军首领是陈胜、吴广？”
　　钱辰沉重地点头，将佩剑收入鞘中，说道：“他们是当年在长城服徭役与在边关服兵役的旧相识，没想到如今竟要兵戎相见。”
　　嬴嫚说道：“你要平反？”
　　钱辰说道：“大王命我前去平反，况且，若叛乱继续，受苦的还是百姓。”
　　章邯在骊山整军，阳光照在刑徒们菜色的脸上，被赦免的刑徒编入队伍，虽然装备简陋，但章邯治军有方，很快就初具规模。
　　章邯说道：“这些刑徒，多是六国遗民。让他们去平定叛乱，倒是一举两得。既解决了兵力不足，又能测试他们的忠诚。”
　　钱辰注视着这些面带饥色的刑徒，心中复杂难言。他们与起义军一样，都是被秦法所困的苦命人。如今却要自相残杀，这是何等的讽刺。
　　秦军出兵，沿途所见，触目惊心。起义军势如破竹，已连下数县，建立“张楚”，陈胜自立为王。沿途村庄十室九空，田地荒芜，逃难的百姓面色惶恐。
　　钱辰却注意到，沿途有些百姓对起义军颇有好感，不少人甚至暗通消息。在破败的村庄里，一位老者偷偷告诉钱辰：“起义军所过之处，开仓放粮。”
　　这日，秦军行至边疆地区。探马来报：陈胜已集结数十万大军，远远望去，陈县城墙上旌旗招展，虽然装备简陋，但起义军士气高昂。
　　章邯立即召集将领议事，营帐内烛火通明，各位将领肃立待命。
　　章邯说道：“叛军虽众，但缺乏训练，装备简陋。我军当速战速决，不可给其可乘之机。即刻发动总攻，一举拿下陈县。”
　　钱辰说道：“将军，可否先派人劝降？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既可减少伤亡，也能彰显仁德。”
　　章邯说道：“那样做太过仁慈，这些叛贼必须严惩，以儆效尤。若对他们仁慈，会有更多叛贼效仿。”
　　当夜，钱辰走出军帐，望着陈县城头的灯火，想起陈胜当年在长城上说过的话：“不起义是死，起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今看来，也许他说得对。夜风萧瑟，带着夏日的暑气，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