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来物》花可

5、启程

　　主控室的空间成了临时指挥中心，地面上摊满设备，林雅带来的电脑通过数据线连接着自制的外接传感器，屏幕上滚动着从未见过的字符编码，赵锋投射出飞船的结构模型，标注着未知区域，苏岩试图用地质分析仪解析飞船外壳材质的分子振动频率，陆谨用信号分析设备扫描飞船内部的电磁波频段。
　　齐飞坐在控制台前，面前摊开地图，悬浮在空气中，表面的光点以未曾见过的复杂模式流转。
　　林雅说：“我觉得这些符号构成系统，要建造这样复杂的飞船，需要可以学习的操作界面。”
　　陈河递给她一个能量棒，说：“你需要吃东西。”
　　林雅接过，吃了一口，说：“我靠近控制台，符号亮度会增加。我远离控制台，符号会闪烁。”
　　赵锋说：“环境感应。”
　　周敏在监测所有人的指标，确保所有人指标正常。
　　齐飞说：“重新试试。”
　　他站在特定距离，符号稳定发亮，像被选中了一样。
　　林雅说：“假设这个符号代表用户在场，现在尝试触碰控制台。”
　　齐飞伸手，手指悬停在控制台上，符号全部亮起，迅速重组，变成新的符号。
　　陆谨说：“注意重组顺序，遵循螺旋轨迹，可能是操作逻辑的视觉暗示。”
　　赵锋说：“如果这是操作逻辑，那么我们需要找出选择机制。”
　　他们进入飞船时，那些全息演示中的外星生物做出复杂的手势。但那些手势现在看来像是高阶操作，在那之前得先知道哪个按钮是启动引擎。
　　赵锋说：“从物理反馈开始，既然飞船有反应，我们就测试可能的交互方式。”
　　齐飞用不同节奏轻敲控制台，突然有了反应。不是符号变化，而是物理反馈，敲击区域的材质轻微下陷，然后恢复，同时发出清脆的声响，音调的高低与敲击力度相关。
　　赵锋说：“材质有压敏特性，需要正确的敲击模式才能激活功能。”
　　他们开始系统性地测试，发现控制台表面被无形地划分区域，每个区域对应不同的功能。问题在于没有任何提示每个区域的功能。
　　林雅说：“这像是面对没有键盘标记的打字机，得一个个试，而且试错可能有风险。”
　　周敏从医疗箱里拿出防护装备，说：“如果要有物理接触，最好先做好防护，因为不知道材质是否有生物兼容性问题。”
　　陈河展现出惊人的耐心和精细动作控制力，这是他经常设置陷阱和操作精密工具练就的技能。他以几乎相同的力量轻触每个区域，记录反馈的类型，有的发出声音，有的改变颜色，有的引发控制台的符号重组。
　　他们绘制出控制台功能标识，控制台中央区域对应飞船状态监控，左侧是环境控制系统，右侧是导航，上方是通讯，下方是动力系统，这是根据触发后出现的符号复杂程度和后续连锁反应推测出来的。
　　齐飞说：“虽然知道了区域对应功能，但是还是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
　　陆谨说：“看这里。”
　　他调出全息演示，外星生物在做出那些复杂手势前，会先用手指在控制台表面快速划过一系列特定路径。
　　陆谨说：“不是随机触摸，是特定输入启动序列。”
　　苏岩报出沉积岩的参数，控制台有了反应。那个符号稳定亮起，旁边的数字序列停止变化，固定为一组数值。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符号下方浮现出另一行更小的符号，这行符号的样式与苏岩笔记本上记录的地质学术语惊人地相似。
　　林雅立即开始测试这个假设，她指着壁面上另一个符号，一个环形箭头围绕着水滴状图形。她说：“这个是水循环符号。”
　　她开始描述地球上的水循环过程，随着她的描述，符号开始变化。环形箭头的旋转方向调整，水滴状图形分裂，旁边浮现出新的符号。
　　这个发现改变了研究策略，他们不再盲目猜测符号含义，而是开始系统地教飞船理解人类的概念体系。
　　主控室变成奇特的教室。
　　苏岩负责地质与物理概念：“这是重力……这是压力……这是磁场……”每当她解释一个概念，控制台上就会有符号稳定下来，与她的描述建立关联。
　　林雅负责抽象符号与逻辑关系：“这个符号代表启动，这个应该是关闭，这些波纹是调节或变化……”
　　赵锋负责技术与工程概念：“推进系统应该有这样的符号组合……能量流动方向……系统状态指示……”
　　周敏负责生命科学概念：“空气含量……温度影响……”
　　控制台的神秘面纱渐渐被揭开。
　　他们发现了能量系统控制区，符号组合表示飞船从周围空间提取真空能的过程。赵锋通过比对人类核反应堆的控制逻辑，推测出能量输出调节的方法。
　　他们找到了环境控制系统，通过苏岩解释空气成分和温度概念，飞船学会了显示当前的舱内环境参数，并允许他们在有限范围内调整。
　　推进系统与导航系统很复杂，全息演示中外星生物的手势，是对特定符号序列的操作。通过慢放分析手势轨迹，他们推出符号序列的顺序。
　　赵锋说：“要试吗？”
　　试，可能意外启动飞船某个未知功能，可能引发无法控制的后果。不试，他们可能永远卡在这一步。
　　齐飞说：“试。”
　　周敏说：“这么做太危险了。”
　　齐飞说：“没有更安全的方法了。”
　　他们尝试实际功能，调节飞船悬浮高度。
　　控制台识别出代表“垂直运动”的符号，根据他们的研究，轻触螺旋边缘表示上升或下降。
　　陈河说：“所有人准备应对意外。”
　　齐飞伸出手，他的指尖在距离控制台表面悬停，沿着符号的边缘缓慢滑动。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振动从脚下传来。全景显示中，他们看到飞船离地面的距离数字开始逐渐升高。
　　赵锋激动地说：“成功了。”
　　齐飞反方向滑动，飞船缓缓下降，回到原来的高度。
　　推进系统之后，他们开始研究飞船的特殊功能模块。隐身系统是陆谨首先注意到的。控制台有一个区域的符号组合极其复杂，涉及到光、电磁波、引力场和量子态的符号同时出现。
　　陆谨说：“光学层弯曲可见光，电磁层吸收或偏转雷达波，引力层屏蔽质量效应，量子层这部分我看不懂，似乎涉及到观测者效应。”
　　他们测试最基本的光学隐形，通过反复试验，他们找出了激活隐形系统的符号序列：先选择环境适应模式，再选择电磁频谱范围确认启动。
　　飞船外壳变得模糊，像隔着一层玻璃。外壳的颜色和纹理变化，逐渐匹配周围岩壁的颜色和纹理，模仿岩壁上的水痕和苔藓斑点。飞船从视觉上完全消失了，完美融入了背景。
　　陈河说：“不可思议。”
　　赵锋用自制的雷达探测器扫描，探测波被吸收，红外探测也失效，飞船表面温度变得与环境完全一致。
　　陆谨说：“隐形生效。”
　　接下来是环境适应功能，通过苏岩的地质学解释，飞船理解了“水”、“岩石”、“大气”等概念，并显示出相应的模式选项。
　　水下模式：飞船形态会微调，外壳密封等级提升，推进系统切换为流体优化。
　　地下穿行模式：船首会形成特殊的场发生器，暂时降低前方岩石的分子结合能，使其呈现类流体状态，飞船通过后岩石恢复原状。
　　大气层内飞行模式：三对鳍状结构展开，提供升力和机动控制。
　　太空飞行模式：完全依赖空间曲率操控推进。
　　每个模式都有详细的子选项和参数调节。
　　他们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导航。
　　控制台上的星图投影，与齐飞地图上的光点排列一致。
　　林雅发现星图上的每个光点都可以被选择，选择后会显示详细参数：距离、环境类型、建议到达方式，还有状态指示器。
　　齐飞说：“其他观测站在等待连接。”
　　他们尝试设定目的地。
　　控制台上浮现出符号，中央是不断闪烁的光点。
　　赵锋说：“这应该是最终确认界面，中央光点需要操作者授权。”
　　中央光点静静闪烁等待。
　　齐飞无意间将手悬停在光点上方，光点突然有反应。
　　周敏说：“生物识别，读取你的生物特征。”
　　齐飞收回手，光点恢复闪烁。
　　陆谨说：“操作者本身也需要授权。”
　　他们地图上标出启动序列，起始点正好在动力系统区域的中心。
　　最终，他们成功了。
　　他们已经掌握了飞船的基础操作：启动、悬浮、移动、控制、隐形、穿行、飞行、下潜……
　　应急协议已设定：任何系统异常立即中止航行，返回幽冥山。
　　赵锋说：“我们还缺乏对飞船深入的了解、长期航行的补给、观测站可能发生的情况……”
　　齐飞说：“我们有足够的基础开始，数据库损坏严重，很多知识无法直接获取，也许其他观测站保存着完整的资料。”
　　林雅说：“数据核心可能有操作手册、技术规范、船员日志。”
　　苏岩说：“幽冥山处于地震活跃带，长期停留的风险在增加。”
　　陈河说：“我的机械骆驼可以留在这里，它能够自主隐蔽和监视周围环境。”
　　周敏说：“我配置了针对未知生物制剂和辐射的应急药品，如果遇到超越人类生物学范畴的威胁可能不够。”
　　陆谨说：“飞船去其他观测站的能耗应该在安全范围内。”
　　所有人都看向齐飞。
　　他看向主控室的方向，飞船的控制台静静等待，星图在黑暗中发出光芒，光点缓缓移动。
　　齐飞说：“稍作休整，准备出发。”
　　他们将驾驶飞船，去揭开地球被观测的历史。飞船在幽冥山地心深处静默，系统处于待机状态。主控室沉浸在启程前的寂静，那是被刻意调制的安静。星图在控制台上方缓缓旋转，观测站的光标稳定地浮动，墙壁上流动的符号纹路向着导航核心的方向微微倾流，像被无形的引力牵动，光线呈现出蓄势待发的状态，明暗交替精确，丈量时间的流逝。
　　飞船内部的空间变成巨大的罗盘，所有符号流动的轨迹、控制台的光带、甚至墙壁接缝处的微光，都隐隐指向目的地。
　　星图静悬，光标闪烁，航路像是光之隧道，已在虚空中画就。只待被好奇心悄然引导的意念，来触破这饱满的寂静，释放时光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