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醉》卓澜

14、尸体被盗

　　为什么要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呢？是啊，过了好久了，久到那个人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自己还要记得这么清楚呢？
　　林若欢摇了摇头，想将那些记忆驱赶出脑海，但那些记忆却依旧明晰。
　　冷风骤起，吹得街旁堆积的木板啪啪作响，卷起林若欢的裙摆，带着刺骨的寒意。林若欢迎风站立，不禁打了个冷颤。
　　苏玄夜也察觉到她不对劲，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黑夜之中，苏玄夜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眼瞳里的目光也格外的温柔，林若欢一时失神，没有说话。
　　苏玄夜牵起她的手，皱皱眉头，道：“你的手好冰，很冷么？”说着将林若欢的另一只手握住，笑了笑，“这么冷的天都不知道多穿几件衣服，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夸你聪明。”
　　林若欢怔怔看着他，突然问道：“萧灵羽若是没死，你会娶她么？”
　　苏玄夜想也没想，道：“也许吧。”
　　“是吗？”林若欢喃喃低语，又问道：“那你刚刚说，你若要娶亲，最有可能娶的人必定是我，是什么意思？”问完这句话，她低下头不敢抬头去看他，心跳也变得没有规则。
　　苏玄夜嘻嘻笑道：“好像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会娶你，我以为那个凶手也这么想。”
　　这句话大大地出乎林若欢的意料，她原来以为他会说他只当她是妹妹，或是说他记得小时候那个诺言，可是他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林若欢没有再追问，她已失去询问的勇气。有些话，她还是无法说出口。坦白么？如果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都毫无察觉的话，只能说明他从未将她放在心上，那么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呢？林若欢将手从苏玄夜手里抽出来，淡淡开口道：“也许那个凶手对你十分了解，知道我与你之间不过是兄妹的情份。”
　　苏玄夜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人这么了解我的。”
　　林若欢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远处天边被乌去遮了大半的月亮。月亮表面蒙着一屋淡淡的雾霭，看样子要下雨了。
　　苏玄夜突然开口问道：“刚刚在桃花堡，你似乎有话没说。”
　　林若欢避开他的眼神，道：“没有。”
　　苏玄夜看着林若欢若有所思的表情，道：“你觉得楚无双和萧灵羽之间有什么联系？”
　　“也许她们根本就不认识。”
　　“照石杰所说，杀他们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之前在桃花堡，你是不是怀疑楚无双的死与太子所说的贩卖私盐案有关？”
　　林若欢一怔，“你知道了？”
　　苏玄夜定定地望着她，眼神里有些无奈，他轻轻叹道：“你不要总是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担着，难道想让自己累得生病好让我心疼么？”
　　林若欢怔怔地望着他，不由得笑了笑，“我哪有，只不过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而已。”
　　苏玄夜道：“若不是小月告诉我，我想从你那里知道这件事，根本不可能。”他想了想，道：“云梦裳，楚无双和萧灵羽之间，也许有些关联……”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沉默起来。
　　林若欢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想起来，今日在大厅之中，萧灵羽似乎有话要跟我讲，但后来却又没有讲。”
　　“哦。”林若欢淡淡地应了一声，“莫非她要向你表达爱慕之情？”
　　苏玄夜却十分认真的说：“萧灵羽是喜欢清静的人，但今天她却坐在十分喧闹的角落，这本就不符合她的常性，而且今晚她似乎一直欲言又止，所以我猜想她一定是有话人说。而就在她要开口时，屋子里的烛火就灭了，然后她就死了。”
　　林若欢一怔，“你的意思是，那个凶手不想让你听到这些话？”
　　苏玄夜道：“有可能。”
　　林若欢沉默了，她突然想到萧灵羽的话：冷月宫的人都是搜集情报的高手，所以江湖中人多少都有一些把柄落在冷月宫手里。如此看来，萧灵羽很可能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被人杀人灭口。“莫非她要说的这件事，便是她被杀的原因？我记得太子说过，云梦裳刺伤他之后，变得十分清醒，好像也是有话要讲，但当时没有人听她的话，之后她便被杀了。”
　　“也许云梦裳要说的这件事与萧灵羽要说的根本是同一件事。”
　　林若欢点头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除了飞刀门，我们完全找不到线索。”
　　“也不是全无线索，起码，我们可以从参加招亲大会的人下手调查。”
　　林若欢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道这次来参加招亲大会的人有多少？若是一个一个查起来，只怕查到明年都未必查出真相。”她突然笑起来，“想不到你的魅力如此之大，竟然有这么多女人前来参加招亲大会。”
　　苏玄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也许他们看上的不是我，而是青霄城主夫人这个位子。”
　　林若欢笑道：“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了？”
　　“倘若我是个穷光蛋，同样像这样办一场招亲大会，来参加的人可能只有十个人，而且这十个人里必定有八个是嫁不出去的丑姑娘，还有两个必定是瞎子。”
　　林若欢大声笑了起来，道：“这么说来，你若是个穷光蛋，怕是连老婆都娶不到了。”
　　苏玄夜盯着她，突然开口道：“我好像很久没见你笑过了。”
　　林若欢愣了一下，低声道：“我每天都在笑，只不过你没注意到罢了。”
　　“你平日里虽然在笑，可是却不是发自真心的。”
　　林若欢抬眼望着他，露出一个灿若桃花的笑，道：“这个笑算不算发自真心的。”
　　林若欢的笑容十分美，眉眼如弯月，嘴角微微上场，一张脸更是艳如桃花，但月光之下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却闪着一丝落寞的光芒。苏玄夜只觉得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失落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轻颤，愣了好一会才失笑道：“算，当然算。”
　　因为他的这句话，林若欢突然沉默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山庄，此时山庄里十分安静，大部分都已休息了。
　　林若欢回到房中，梳洗之后便上了床，就在将睡未睡之时，突然听到外有人高喊救火。林若欢愣住，起身奔出房间，才到前院便看到后院那边的天空一片火红。通过方位辩认，那个地方是后院的空房，平日里没什么人居住，所以她将萧灵羽的尸体安置在那里。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惊，暗叫不好，足下一点飞掠过高高的围墙，朝着火光之处掠去。
　　林若欢才刚落地，便看到火光之中有人影晃过，林若欢微微一愣，是纵火之人么？这么想着便不顾后果地冲进了房里。房里烘热而闷人，人一进去简直不能呼吸，四周的火苗如同毒蛇般倾袭而来，林若欢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她想去看看萧灵羽的尸体，但当她走到里间时却愣住了，萧灵羽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林若欢蓦然惊觉，这间房子平日里一直空着，就算有小偷进了青霄山庄也绝不会进来这里，若非因为萧灵羽的尸体在里面，又怎么会突然着火？想必那纵火之人原是想将萧灵羽的尸体悄悄带走，放火烧屋是想造成尸首被烧成灰烬的假相。这时听到一声巨响，屋子的一根横梁当头落下，林若欢忙闪身躲开，但四周火势凶猛，连入口都被阻断。
　　“小姐——你没事吧？”小月焦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林若欢大声应道：“没事。”但自己的处境却有些进退两难。正想着如何脱身时一个人影突然冲了进来，林若欢一呆，瞪大眼睛望着眼前混身湿透的苏玄夜，苏玄夜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搂住她的腰身飞掠而起，从已经烧坏的屋顶冲出屋子。
　　被苏玄夜抱在怀里林若欢思绪飘飞，一脸嫣红。微微浸湿的衣料贴在身上，透着凉意，冷风一吹，更是冰冷，但林若欢却觉得十分温暖，因为此刻苏玄夜正紧紧地抱着她。
　　回过神，苏玄夜突然如同触电般放开了林若欢，放开林若欢之后他的表情有些怪异，他抬眼怔怔地看着着火的屋子，一句话也不说。
　　他眼瞳里映照着闪动的火焰，那火焰渐渐化作仇恨，如同血液般迅速弥漫在那双原来清澈的眼瞳里。林若欢望着他那张英俊无双的脸庞和那隐忍的悲伤，这才意识到，当年宫凝便是死在火焰之中。看着苏玄夜脸上深沉的表情，林若欢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下沉，沉到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暗无天日。
　　站在一旁的小月看着这两人狼狈的模样，不禁推了推林若欢，道：“你身上都弄脏了，赶紧去清洗一下吧。”
　　林若欢回过神，看了一眼已经退下去的火势，再望向苏玄夜，正要说话，苏玄夜也望向她，眼神里的仇恨散去，但悲伤依旧，他淡淡地问道：“你没事吗？”
　　林若欢摇摇头。
　　苏玄夜不再看那已经快烧没的房子，也不看林若欢，只是低声道：“你今天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后院。
　　林若欢跟在他身后出了后院。小月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