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醉》卓澜

17、他乡巧遇

　　小月回茶楼的时候，一眼便看到楚亦寒正紧紧地盯着林若欢，好像在她脸上盯出一个窟窿似的。而林若欢竟然浑然不觉，云淡风轻地喝茶。
　　小月伸手在他眼前一晃，大声道：“你看什么呢？”
　　楚亦寒回过神，对着林若欢道：“刚刚谢谢你，我……”
　　林若欢看他一眼，道：“我知道，你的钱都送给路边的乞丐了。”她望向小月，问道：“她已经出了城？”
　　小月点点头，“我还打探到，那个成大山，是白曼城的一霸，据说他舅舅是当朝大将，而他爹是白曼城里有权有势的官员。”
　　林若欢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小月又道：“他现在正在纠集人来茶楼闹事。”
　　楚亦寒有些担忧地道：“你们惹不起他的。”
　　林若欢看他一眼，道：“难道你也怕他？”
　　楚亦寒道：“我才不怕他，只是像他这种无赖，还是不惹为妙，不然只会引火烧身。”
　　小月道：“说得有道理，疯狗惹急了，只会胡乱咬人。”
　　林若欢思索了一下，道：“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还是不要跟他纠缠，送封信给舒大人让他来处理吧。”
　　小月点头应允。
　　楚亦寒有些惊讶地望着林若欢：“你们认识舒大人？”
　　小月道：“我们不仅认识舒大人，而且关系还不错。”她突然盯着楚亦寒，道：“你刚刚说看不惯我们，怎么现在对我们这么有兴趣？”
　　楚亦寒笑了笑，道：“我只不过发现你们行事很特别，所以很有兴趣，想和你们交朋友。”
　　小月笑道：“交朋友可以，但你千万别打我们家小姐的主意。”
　　听她这么说，林若欢颇有些难堪地瞪了她一眼，对楚亦寒道：“楚公子，我正好有事相求。”
　　听到林若欢叫他，楚亦寒忍不住笑起来，道：“有什么事你直说，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停了一下他说：“我还不知道两位姑娘的芳名。”
　　小月道：“我叫小月，我家小姐姓林名若欢。”
　　听到小月的话，楚亦寒心突然震了一下，不期然地想到一个词：大悲若欢。若欢若欢，好似欢乐，这名字虽然好听，但却带着一丝悲愁。他抬眼去看林若欢，她表情淡定，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显得有些空洞，不带一丝情感，好像她的心已死掉一样。楚亦寒有些疑惑，这么年轻的女人，竟会有这样的眼睛，实在教人难以捉摸。他抬眼看到她手边的包袱，开口问道：“你们好像是从外地来的？”
　　小月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楚亦寒笑道：“看你们风尘仆仆，而且身上带着行李，想来是赶了许久的路程，刚刚到白曼城不久，还没来得及投宿客栈。”
　　林若欢一愣，有些惊异于他敏锐的观察力，她细细盯着那楚亦寒，但见他眼神清澈而纯洁，看似十分单纯善良。她笑了笑，道：“楚公子说得不错，我们刚从青霄城赶来。”
　　楚亦寒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激动地问道：“难道你就是青霄城那个大名鼎鼎的林管家？”
　　小月嘻嘻笑道：“你现在才想到？实在是迟钝。”
　　楚亦寒也不介意小月的嘲讽，道：“我很早之前就听过你的大名，想不到竟能见到真人。”他嘻嘻一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三四十的老姑婆，想不到居然是个比我还小的漂亮姑娘。”
　　他说话相当直率，笑容也十分纯粹，林若欢也就并没有因为他话语里的不敬而生气，倒是小月听了他的话，大叫起来：“什么老姑婆？我家小姐可是许多人排着队想娶呢。”
　　楚亦寒急忙解释道：“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
　　林若欢见他一脸焦急，忍不住笑了起来，朝小月道：“你别戏弄他了。”
　　小月嘻嘻笑起来，“你这人吧，说你聪明，你又傻，说你傻吧，你脑子转得也挺快。”
　　楚亦寒也不介意，道：“你刚刚说有事相求，是什么事？”他想了想，“难道你们是来找苏城主的？”
　　听到他提苏玄夜，林若欢本能地颤了一下，她望向楚亦寒，道：“你认识他？”
　　楚亦寒摇摇头，道：“前几日我去天香楼听白露姑娘唱曲，碰到有人闹事，结果有一个年轻人出来将那闹事之人教训了一顿，白露姑娘为此十分感激他，还请他进了天香楼的春霄阁。后来才听说那武功高强的年轻人竟是青霄城的城主苏玄夜。”他看了林若欢一眼，“你们来这里，莫非是为了找他？”
　　林若欢愣了愣，随即道：“不是。”
　　小月却瞪大眼睛看着楚亦寒，开口问道：“你说我们城主在白曼城？”
　　“不错，他在天香楼里住了有一些时日了呢。不过，听说两天前他离开了天香楼，但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月不解，“天香楼？”
　　楚亦寒正要开口解释，又似乎想到什么，吞吞吐吐地说道：“天香楼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若欢已接平静地接口道：“天香楼是白曼城里最大的妓院。”
　　看着林若欢平静的表情，小月心里有些疑惑，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林若欢道：“我们来白曼城，是另有要事。”她停了一下，然后定定地望着楚亦寒，道：“我们想看看你姐姐的遗体。”
　　楚亦寒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缓缓低下头，原来清亮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
　　看着他脸上悲伤的神情，林若欢突然有些后悔这么冲动说出那番话来。“对不起，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楚亦寒忆抬眼望着她，道：“我爹说他请人帮忙调查我姐姐的死因，难道那个人是你？”
　　林若欢摇摇头，道：“我虽不是你爹请来帮忙的，但我到白曼城，的确是为了查清你姐姐的死因。”
　　听完她的话，楚亦寒道：“既然这件事与我姐姐有关，我不会坐视不理。不过，我姐姐的遗体埋在汪大哥家的墓地里，这件事我还要先跟汪大哥商量一下。”
　　小月不解地问道：“你姐姐为何要葬在别人家的墓园里？”
　　楚亦寒叹息一声，道：“我姐姐本来和汪月诚大哥订下亲事，若是没有这件意外，她已是汪大哥的妻子。按照俗礼，她要葬到汪家的墓园去。”
　　小月点头：“原来如此。”
　　楚亦寒道：“不如你们先找一定客栈投宿，等我安排好就来找你们。”
　　林若欢点头道：“谢谢你。”

　　第二天，楚亦寒便到了林若欢投宿的明月客栈找她们。
　　楚无双的尸体并未埋在楚家的墓地里，而是按着规矩埋在了汪家的墓地里。
　　汪家，也是白曼城的里的大户，汪家的少公子汪月诚，便是与楚无双定下亲事的白曼城第一的才子。据楚亦寒说，他是个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人。
　　跟着楚亦寒进了汪家，才刚一进客厅，林若欢就就呆住了，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客厅里坐着一个人，白衣长发，剑眉星目，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正和另一个青衣男子聊天。那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玄夜。
　　苏玄夜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到一身紫衣的林若欢，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唇角带笑，安静而温和，他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林若欢，所以一时间竟愣住了。然后全无意识地起身向她走过去。
　　两人对视良久，旁边小月和楚亦寒说了些什么，全都入不了他们的耳。
　　看到苏玄夜，林若欢才知道，这一个多月拼命压抑着感情竟十分可笑，无论怎么压抑，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压抑全都土崩瓦解，这一刻，她只想这么看着他。
　　小月看到苏玄夜也微微有些惊讶，然后大声道：“城主，你不告而别，原来是跑到这里来躲清闲了。”
　　苏玄夜回过神，笑道：“我可不是来躲清闲，而是来查案的。”他说着抬眼看向林若欢，好像这句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一样。
　　听他这么说，林若欢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不由自主地朝着苏玄夜笑起来，却仍是一言不发。
　　见林若欢不说话，只是傻傻地望着他，苏玄夜只觉得心里泛起一种钝钝的疼痛，他突然很想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但却只是想想，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看着她那双清亮但似乎不藏一物的眼睛。他离开青霄城，本是想让自己能够好好想一想他和林若欢之间的事，想一想他当初选择这样一种方法来逃避她的感情是不是错了，想一想他们今后要走的路。他本来早已想好，要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忘记宫凝，要让自己心无芥蒂地去爱林若欢，但他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林若欢。
　　楚亦寒见他们两人神情复杂，再看着林若欢那副恍如梦中的样子，心里突然泛起阵阵酸意，他拉了林若欢的手走到青衣人面前，道：“林姑娘，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汪大哥。”
　　直到楚亦寒拉起她的手，林若欢才蓦然惊觉，这才看向俊秀儒雅的青衣人，然后笑了笑，道：“你好。”
　　苏玄夜盯着他们交握的手，突然间万分失落。
　　青衣人看向苏玄夜：“你们认识？”
　　苏玄夜点头的同时，楚亦寒已开口：“汪大哥，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林姑娘和小月姑娘，就是他们想看看我姐姐的遗体。”
　　林若欢已猜出这青衣男子便是汪月诚。汪月诚是个斯文的年轻人，表情温和，神态安祥，一看便知是个知书达礼的谦谦君子。
　　在听到楚亦寒提起姐姐的时候，汪月诚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朝林若欢笑了笑，道：“原来是林姑娘，久仰大名。”
　　苏玄夜看向林若欢：“原来你也是来查楚无双死因的？”
　　林若欢笑了笑：“楚老板找来调查楚姑娘死因的那个人是你。”
　　苏玄夜轻轻一笑，点头道。
　　汪月诚道：“林姑娘说得没错，一个月前，正是我去青霄城请苏城主前来白曼城的。既然两位今日都是为了无双而来，我们先去墓园吧。”说着叫了家丁，带了众人前往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