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一良人，终此一生》依文

13、七夜

　　江妤欢欣鼓舞地离开熊府，一入轿便想起许佩珩所诉之夫妻间事。她分明记得自己刚过门时，唐宣便一连多日和她恩爱缠绵，又岂止是七夜…说来他俩至今尚未有一夜分床而眠，那事于她而言，约莫可说是分内之事。

　　按照许佩珩的说法，连着三夜已是难得的宠爱，若是一连七夜，便是女子狐媚以至男子失了心智。

　　那她岂不是比狐媚更甚…

　　可她那时正为司徒觅失约之事暗自神伤，哪有心思魅惑唐宣，那唐宣又为何…

　　江妤怀揣着纷乱心事回到唐府，彼时已然入夜，听成谨说唐宣在书房中阅览书简，江妤便径直前往书房。悄然迈过门槛，果然见到唐宣手执一卷竹简正聚精会神地看。

　　江妤亲自斟了杯温茶搁在他手边，唐宣转目望向她道，“回来了？”

　　他声色微沉，眉眼间隐含疲惫，语气中带着关怀，江妤竟不觉失神，半晌才嗯了声，“夫君近日是否事务繁多，太过操劳？怎么这般无精打采的。”

　　唐宣浅笑道，“我没事，你刚回来，想必也累了，去歇着吧。”

　　江妤转身坐在旁侧的座椅上，“我便在这儿歇着，保证不打扰到你。若是夫君实在嫌我碍眼，我走就是。”

　　唐宣道，“怎么会，纯属无稽之谈。”

　　江妤抿了抿唇，随手捞起桌案上的一本书册，简略翻阅。

　　唐宣自是由着她，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江妤脑海中犹在思索“一连七夜”之事，视线总忍不住从书册上移到唐宣侧脸上，悄摸偷视了好一阵，忽而灵机一动，得出了答案。

　　许是他于此事上，非同一般。

　　之于旁人，或许三夜即可彰显宠溺，但因唐宣兴致勃勃，故而她的七夜甚至更多，便等同于旁人的三夜。

　　想到此处，江妤不禁羞红了脸，还轻笑出声。

　　唐宣闻声望去，“何事令夫人如此欣悦？”

　　江妤忙敛容道，“无事无事，不过是有个困惑令我苦思无果，方才却忽然想到答案，可以解释得通了。”

　　唐宣觉得她今夜有些古怪，放下手中竹简，悠悠问道，“不知夫人想通了何事？”

　　江妤面露难色，“这…”

　　唐宣道，“夫人但说无妨。”

　　江妤踌躇半晌，自觉没什么不能对他说的，索性豁出去道，“今日在熊府时，许夫人向我诉苦，说是熊老板新近纳了门妾室，那妾室不仅以狐媚之术引得熊老板一连七夜同她恩好，还以此为傲，在旁人面前炫耀。”

　　唐宣挑眉，“那夫人由此想到了什么？”

　　江妤嘀咕道，“想到我与夫君新婚之初，夫君也是一连七夜与我…”

　　唐宣饱含深意地望着她。

　　江妤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兀自道，“我想…夫君应是与旁人不同些，一连七夜，也只作一般宠爱。”毕竟是闺房中事，拎出来说总归叫人难为情，因此她微微垂着头，不敢与唐宣四目相对。

　　不想唐宣的声音蓦地在她头顶上响起，“夫人何以如此见得？”

　　江妤一惊抬头，“夫君你几时走过来的…”

　　唐宣把她从椅子上捞起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水灵灵的眼，“夫人还未答复我的疑问。”

　　江妤诚恳道，“因为我从来不懂狐媚之术。”

　　唐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江妤心觉不妙。

　　唐宣将她捧高，吻住她的唇，与之交缠良久才移向她耳畔，“既然夫人如此认为，那接下来的七夜便辛苦夫人了。”

　　江妤心头狂跳，刚想说如今已非新婚之时了，唐宣便不由分说地再度吻住她的唇，并搂着她挪到书桌边上。

　　江妤以为，就算要做此事，唐宣也会先把她抱回房间再说，然而他一挥衣袖，把书桌上的纸笔书墨一应推开，而后便将她压倒在桌上…

　　江妤心慌意乱道，“这里着实不合适，能否回房再…”

　　唐宣重新封住了她的唇，使她没法再说下去。

　　江妤被桌面硌得生疼，眼里都不觉噙了泪，不想唐宣犹如豺狼虎豹，一刻不停不说，还把她抱了起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江妤意识混沌，浑身酥软，纵然心里百般不愿，也只能由他摆布。

　　之后的一个月里，江妤都无法直视书房里的桌椅，几乎再未踏足书房。一连七夜之事，江妤暗自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提。

　　至于生存大计，既有当铺，她又何需做苦工挣那么几个铜板。上回事出突然，她短时间内难以筹集七千两银子，由此吃了闷亏。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她便要未雨绸缪。

　　江妤趁着唐宣出外办公，特地挑选了几件成色上佳，但款式老气或有重复的首饰，预备拿去典当。只不过包起来发觉也没多少，于是她决定到库房里转转。

　　这不转不知道，一转还真是开了眼。

　　什么杨贵妃照过的镜子，赵合德饮酒用的杯子，还有武则天晚年为葆容颜特制的珍珠粉，说来都是无价之宝，拿去当铺只怕掌柜的不识货。

　　江妤满目惊叹，眼花缭乱地挑选半日，最后还是在自家送来的嫁妆里挑了两块金牌。

　　——纯金打造，中看不中用，拿去当了正好。

　　顺道把连日来缝制的荷包带上，去织坊铺里问问价钱。

　　晓鸢不情不愿地跟着，自从上回丢了钱，她就对跟随江妤出街之事十分抗拒。

　　好在此次全程无意外发生，江妤把所带之物一齐换成银票，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尤其可喜的是，她那几个荷包颇得织坊铺掌柜的青睐，掌柜的夸赞她手艺绝佳，说是往后只要是她亲手缝绣之物，他照单全收。

　　江妤志得意满地回到唐府，连日来的烦闷忧愁一律消失殆尽，连带着看之前排挤过她的园丁、饲养员和厨娘们都顺眼起来。

　　唐宣回府后见到她面上难掩的喜色，其缘由他心知肚明，蓦然发觉自己娶了位小财迷作夫人。想到之前为讨她欢心而费神劳力，竟有些自嘲。什么兰花烟花，还不如白花花的银子管用。

　　江妤因兜里有钱，不免生出几分财大气粗之态。见着唐宣衣摆上沾了灰，便豪爽道，“夫君可要改换新衣，要不我明日去街上为夫君定制几身？”

　　唐宣挑眉，“若是夫人亲手为我制衣，府中财政大权便由夫人掌管，如何？”

　　此言一出，满屋震惊。

　　晓鸢紧张得手心冒汗。

　　成谨小心翼翼道，“大人可要三思啊。”

　　唐宣置若罔闻，眼里唯有江妤。

　　江妤张了张口，半响才能说出话来，“夫君此话当真？”

　　唐宣平静道，“决不食言。”

　　江妤仍如做梦一般，全无真切之感。愣愣走近几步，抓住唐宣的手，感觉到温度之后才道，“夫君就不怕我把家产败光么？”

　　唐宣笑得淡然，“败光了再挣就是了。”

　　江妤，“……”

　　回过神来，她心中又生出几分不甘，毕竟她为钱财之事烦忧多日，最后竟能用一件她亲手做的衣服解决根本问题，这怎么说得过去？就算她亲手缝制的衣裳巧夺天工，世上无出其右，也不值当用城主府内的全部家产来换啊，何况她多少有点儿自知之明。

　　这笔买卖，她赚大了。

　　但唐宣若是以为她会遭不住良心的谴责而严词拒绝，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见江妤两眼放光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