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劳致富》猫小瓷

28、特别的夜晚

　　夜幕低垂。
　　漫天的星光与地上的篝火辉映，天与地的距离似乎是近了许多。
　　在这欢乐聚集的广场上，伸出手，就好像能触摸天空一样。

　　美妙的舞曲仍然继续播放着，但是没人任何人在跳舞。
　　大家都坐在地面上，纷纷瞄准着站着的谁，幻想各种各样做法的眼睛在炫目的火焰面前也眯了起来。
　　谁会鼓起勇气踏出那一步呢？将手伸向自己心仪的那人，邀一支舞？
　　仿佛是极其困难的事，要把积攒了十几年的勇气一下子用光的程度。

　　吱——
　　中间的升旗台上，有调话筒的声音，引得大家的眼神聚集起来。
　　“首先，我代表江陵中学感谢在场的来自各校的朋友们来此共聚一堂，度过了愉快的冬令营时光……”
　　这官话说的，啧啧，不愧是苏言。
　　“下面我为大家唱首歌，希望台下有个女孩可以听到。”他说。
　　台下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两秒，而后发出轰动的尖叫声。甚至江陵中学的同学们都站起来，四处寻找。传说中，“江陵王”的心上人。更有人大笑着叫，“陆离陆离，你听到了吗？”
　　四周的老师脸色并不好看，但对一直异常优秀的学生，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青春的夜晚，是属于这些孩子们的。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感觉我变了
　　谁让我变了
　　原本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却被你解开了
　　简单的解开了
　　……

　　苏言低头弹吉他的表情，认真而安静，在场的人群同样以安静回应。
　　歌曲快结束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女孩，与其说走出来，不如说是被推出去。那个女孩抱着一束花上了台，人很瘦，头发很长，遮住侧面看不清表情，她走得很慢，像是一场艰难的旅程。但总算走到了终点，将花递给了苏言。
　　一时间，欢快的笑声，掌声，尖叫声，口哨声响彻全场。不知缘由的大家，仿佛是心有灵犀一样，拼命的为着这场面上的故事鼓噪着，把那场上的人当成自己心中的勇气，为她自豪高兴着。
　　我没法高兴，因为我是知情人。
　　我神情复杂的看着身边的艾白，还有……纪莫。
　　她俩回望了一眼，一起笑了笑。
　　艾白说，“不管她是谁，苏言唱的那首歌叫《默默》。”

　　“结束曲。希望大家像这些篝火一样，努力的燃烧和绽放青春的热情。不要辜负这星空和夜色，跟着音乐一起跳吧。”
　　林皓抱着吉他，不知从哪儿跳上来，挤到舞台上的两人中间，朝苏言点点头。
　　这一幕，落在我们眼中，不知为何大家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哈……哈哈哈……”艾白突然笑出声，带动我和纪莫也扯开了嘴角，最后三个人笑得直不起腰。周围的人像看精神病人一样投注目光，也无法止住这荒唐的笑声。

　　啦啦啦啦啦啦
　　我要你陪着我
　　看着那海龟水中游
　　慢慢地爬在沙滩上
　　数着浪花一朵朵
　　……

　　随着歌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合唱，也渐渐的有人站起身来，聚集到了篝火旁边，手牵手，滴溜溜的转起来。
　　这张口就呵出白气的冷夜，忽然有了种暖风迎面的错觉，大家像是踩在海浪冲刷的细软白沙上，自由的奔跳转动。
　　渐渐的，勇气的花朵就在暖意中绽放了。
　　越来越多人脱离了大圈，走向另一个人。

　　“小白，把丁一借我一下。”纪莫突然拉着我开始转圈，紧张兮兮朝后方撤去。
　　哎？
　　“什么叫借？我又不是她的东西。”我不满的抱怨道。
　　“闭嘴啦。江湖救急。”她的眼光越过我，看着越走越近的人，表情越发紧张起来。
　　“是不是苏言来了？”
　　“你怎么知道？”
　　“你满脸面对天敌的恐惧。”
　　……
　　说话间，她脸上的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黯然。
　　转了个圈，看到苏言被那个刚刚捧花的女孩拉住，讲些什么。他朝这边望了望，然后一笑过后，拉起那个女孩开始转圈。
　　“你要不要过去？有个三要破坏你这个二的家庭了。”我笑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说道。
　　嗷。脚上被狠狠踩了一下。
　　纪莫咬牙切齿道，“什么三二的，管他三七二十一。走。转过去。”
　　于是，我们又反方向转着圈子，朝苏言逼近。

　　突然，我发现不远处的艾白，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因为不愿意拉着别人的手转圈，所以孤单的，默默的站在圈外。也正是如此，格外的不协调，让我无法忽视的突兀拉扯心里某个地方。
　　我决定，背叛此时的战友。
　　而这时候，一个背影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听到了她结结巴巴的喊出了，她内心所想的，那个人的名字。
　　“林……林皓。”

　　“哟，美丽的小姐，赏个脸，跳支舞吧？”
　　因为隔着人，因为不断的转着圈，因为营地的篝火太过明亮，我看不清楚艾白的脸色。我想，那一定是涨得通红，甜蜜羞涩的红色吧。
　　那闪耀的，明亮的火光，就像是合着她的心跳那般剧烈的跳动着。

　　鬼使神差的，我拉着纪莫朝他们身边转去。
　　“谢谢……谢谢你。真的。”
　　我听到身后的怪兽惴惴的说道。
　　“为什么要道谢？我本来就没有舞伴，落了单，反而多亏遇到了你呢。”
　　骗子。
　　“真的吗？”
　　“或许，是假的呢。你希望真的还是假的呢？哈哈。”林皓笑嘻嘻的答道。
　　“不管怎样，谢谢你。”
　　“说了，朋友之间不要这样说了。”
　　“嗯。唔，对不起，踩你的脚了。”
　　“没关系，再转一圈吧。”
　　“林皓……”
　　“嗯？”
　　“突然发现，喜欢你，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算是赞美吗？哈哈。”
　　“嗯……哈哈。”

　　“丁一，换把手，可好？”
　　苏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笑着说。标准的笑容在这黑夜里似乎有点寒意，仿佛用这森森白齿彰显战意。
　　“早有此意。”我把烫手山芋甩出去，心里自然轻松。

　　再一回头，发现艾白和林皓不知所踪。
　　心里突然很空。无法解释的失落，让我有种莫名的恐惧。
　　这生根的归属感和奴性，究竟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垂下的手被人握住，一阵暖意从手掌传到心里。

　　“你……你怎么在这？”我看着她，说道。
　　“自己养过的狗被人遗弃了，自然要捡回来。”她挑着眉，放肆的说道。说完，艾白的脸上，慢慢的浮现了柔和的微笑。
　　因为她平时很少有这种表情，所以看起来很僵硬。
　　越看越别扭的我，不知怎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艾白先是一愣，然后跟着笑起来。
　　捏着柔软的小手，摇曳着，对上有些湿润的眼睛，我渐渐看不见周围的人群，听不见乐曲和笑声。
　　只有，那一潭倒映满天星辰的湖水，深深浅浅。

　　在营火的面前，继续傻兮兮，滴溜溜地转动着。
　　压抑着，挣扎着，愤怒着，悲泣着……最后果然还是笑着。
　　周围的家伙也都是真心的幼稚地笑着，感受着火焰的温暖。
　　这个夜晚，是特别的。

　　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

　　瑞雪兆丰年。
　　那么，在这个丰腴的冬天，雪愈发纷纷扬扬。
　　艾白贴着窗户玻璃呵气，胡乱画着画。我低头给粥里加料。屋外的寒冷也被阻在了这温暖欢欣的气氛之外。
　　“唉~唉~”
　　有气无力的叹息声从窗边传过来，怨气十足。
　　从冬令营回来后，马上就要迎接春节，各种繁忙事项似乎与这家伙无关，每天依旧趴在厨房的桌子上，吃睡吃睡。
　　如果说这样的家伙还有烦恼，那真是要遭天谴的。

　　门被推开，冷风灌入。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啊啊，冷死了。”屋里多了个一年四季穿皮衣皮裤的大婶，不停跺脚道。
　　“丁女士，你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丢点风度，来点温度？我不想每天都逼你喝板蓝根。”我白了一眼老妈，没好气的说道。
　　“臭小子，说谁一把年纪了！我还是青春美少女！代替月亮惩罚你！”话音未落，一条黑影飞扑过来，用小臂勒住我的脖子。
　　“呃……杀人灭口，销毁证据啊！”
　　一般来说，这种母子相爱相杀的时候，艾怪兽一定会跑来凑一脚。而今天，她依旧趴在饭桌上，双目无神。

　　这种反常让丁女士赶紧停止动作，凑过去用额头贴额头，试了试体温，一脸担心的问道，“小白，不舒服吗？”
　　“啊？”艾白悠悠的从自我的世界醒过来，一脸茫然道。
　　看着我们询问的眼神，她想了想，说道，“要过年了。”
　　我听出了她的意思，惊道，“你爸妈让你回家？”
　　她摇了摇头。
　　“丁姨，我能在你家里过年么？” 她望着丁女士问道，眼里充满了期望。
　　丁女士突然表情变得很严肃，她没有立刻答应艾白，而是问，“那你父母呢？”
　　艾白没有立刻回答。
　　一时间，屋里的温度好像降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僵局，但我也知道丁女士此刻很认真。所以，只能等艾白开口。

　　“他们离婚了。”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什么？！”我一时间思维变得很混乱，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咱们去冬令营的时候。”
　　“之前没有告诉你吗？”
　　“嗯。寄来的离婚协议副本。”艾白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些，接着说道，“也没什么。其实我早知道他们不行了。真的是不行了。不过，也没有不管我，有更多的钱打过来哟。还邀我跟他们的新伴侣去度假。”
　　说到这，她笑得很是难看，像哭一样。我默默地握紧拳头。
　　她说，“可是，我想了想，还是想在家过年呢。”
　　“好。那就在家过年。”丁女士郑重的说道，然后蹲下身，把她揽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于是，在迎接新年来临的初次大雪中，艾白终于好好地、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