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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同念书·四 ...

  •   闹了一整天,中午游.行的队伍越来越大,学校把学生关在学校里没让回家,给学生们准备了午饭。校长给各班班导放下任务,清点各班学生,把人拘在教室里直到下午放学才放人离开。徐则渊照旧等人潮散了才动身,跟两三好友道别。

      赵迪搭着苏少敏的肩膀,三人家在同一个胡同里,每日一同上下学。

      “则渊再见。”
      “则渊再见。”
      “则渊再见。”

      徐则渊合上书,冲着站在教室门口的三人笑笑,挥挥手,“嗯,再见。”道了别看着三人离开。他们头上的定型摩丝和啫喱让头发泛着光,单肩书袋背在肩膀一侧,青色的学生服勾勒出少年人挺拔的身形。身影迎着即将下落的夕阳,万道金芒射向徐则渊,揉揉刺痛的双眼,那些只存在与老旧胶卷中的黑白影像在徐则渊的眼中变得清晰而鲜活,色彩明丽而鲜妍。

      徐则渊将教室门扣上,缓步走出校园,一出门却没看见往常在门口等着他的徐忠。徐则渊走了几步,看见熟悉的青帐马车时方长舒一口气。刚走近却听见压抑着的哭声,像是徐忠的声音,按住书袋,几步奔到马车另一侧,就看见坐在地上靠着马车不住抹眼泪的徐忠。徐则渊上前扶起忠叔,急忙问道:“忠叔,怎么了?”

      徐忠像是找到了救世主,抱着徐则渊的腿就哭嚎起来,“少爷,少爷,老奴的辫子让官差给剪了啊!”徐忠抹掉眼泪看见徐则渊梳在脑门上的精神头发,当下一口气就有些喘不上来。捂着胸口靠在车辕上,“少爷你的头发怎么也?……唉,那群剪辫子的!”

      徐则渊看着徐忠脑袋上被剪散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脖子处,看上去不伦不类的。出声劝慰道:“忠叔,没事的。这是大总统下的命令要人们剪辫子。你不也说了么,剪你辫子的是官差,官府那里不会有事的。”

      徐忠低垂着头,叹气道:“可,可没了辫子我该怎么见人啊,少爷的辫子也没了。这下可怎么好,回去老爷定要发火的,这都叫些个什么事儿啊……”

      徐则渊拍拍徐忠的肩膀,跳上马车,“没什么的,忠叔,驾车吧。爹那里,我说就行。”

      马车出了凤城的石道,徐则渊把书合上放在一边,土路颠簸,实在是看不进书。徐则渊挑起帘子,徐忠坐在车辕上,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捂在脖颈处想要遮住披散的头发。徐则渊笑笑放下帘子,一手拉着侧边小窗上的布帘,一手扣在小桌桌案上。这个时代好像与之前有些什么不同,历史中的北方军阀派系远比现在混乱,独当一面的大帅也不姓李。而革命党的胜利更是没有得到北方的承认,马车剧烈地晃了下,徐则渊猛地撞在侧壁上,徐忠连忙掀开帘子,“少爷,您撞着没?”

      徐则渊摇摇头,“没什么,忠叔,继续赶车吧。”

      “诶。”徐忠放下帘子,再顾不得脑袋上的头发,专心盯着前路。

      徐则渊重新坐正身子,手指重新在桌面上敲出规律的哒哒声。不对,南北现在还没有谈崩,或者说还没开始谈,等到在南京和谈崩了之后才会发生南北分裂对立之事。徐则渊敲敲太阳穴,过了一遍记得的大事,心下忧愁更甚。

      回了徐府,徐则渊看见一路上的下人脑袋上辫子都被剪了,像徐忠一样披在脖子上。等到看见坐在中堂的徐父不由一愣,怪不得府里的下人都没了辫子,原来徐父脑袋上的辫子没了。

      “爹,儿子回来了。”徐则渊拱手一拜后,落坐在平时吃饭的圆桌边。

      徐父看了眼儿子脑门上的头发没发表意见,“嗯”了声也坐下吃饭。今日凉侗的总长把各地的乡绅请到府里去,半劝半威胁地把众人的头发都剪了,临走时又诸多吩咐身为乡绅要服从上面的命令,做好乡邻间的表率,顺便别忘了把府里下人的辫子也剪了。徐父气了一路,回来不由分说,由着总长身边的人把这一乡男人们的头发都剪了。

      一顿晚饭就这样气氛古怪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徐忠见众人都剪了辫子,先是一愣后又一乐,也不再挂心这事。

      倒是第二日去学校,苏少敏和何兴道苦着一张脸站着上课。一问才知道,何兴道一回家就被收拾了顿,何父见儿子的头发这么个模样当即先骂后打。一旁苏府里,苏父原本没要收拾苏少敏,一听隔壁的动静儿,当下就把正在吃饭的苏少敏揍了顿。

      *
      徐则渊十四岁的生日仍旧和徐父一起在花厅吃了顿饭,徐父以往都送些书卷之类的东西给儿子,今年送了他一套时下流行的《海国图志》,徐则渊很是喜欢。徐忠,徐达他们以往都给则渊买些小玩意儿,今年时局与以往格外不同些,几人为求平安一起在郊外的寺里捐了个小玉牌。徐则渊没多说,接过就带在脖子上。

      世事无常,徐则渊担心着这个古国的未来,历史的推进一向是建立在鲜血之上,一个时代的苦难,一个时代的欢欣。

      赵迪十六生日时,他的父亲为赵迪办了一个类似洋人的宴会。赵迪强拉着徐则渊去了宴会,觥筹交错间,橙黄明亮的光线撒落在会客厅。

      苏少敏一向喜欢这样西式摩登的场合,从长桌上拿了杯红酒,撞了下站在角落的徐则渊的上手臂,“怎么样?不错吧,我听说赵叔叔可是请了洋人才办的这样的宴会呢。”

      徐则渊点头道:“嗯,是很不错。”

      赵迪终于从宴会中心脱身,直接到了凑在角落的三人身边,“你们怎么在这里?让我一番好找。”

      何兴道习惯性地捋了把头发,“这宴上又没些个相熟的人,都是些大人没得玩,那些花蝴蝶也不会和我们这些‘小孩’跳舞,还不如就在这里待着,落个清闲。”

      赵迪大力拍在何兴道肩上,“怎么闻着一股闺怨的酸味儿,兴道弟弟是在怨我刚才冷落了你?嗯?”

      何兴道抖下赵迪的胳膊,抖抖身子,“唉,你够了啊,说话也不嫌恶心人!”

      赵迪笑笑,爽朗道:“今天虽说是给我办的宴会,但重点还是为了和我爹的那群生意朋友来往。我脱不开身,你们自己好好玩,不要拘束。”

      徐则渊抿抿唇,想着时间不早,若是再不回家,徐父免不得要担心,便告辞道:“赵迪,我家离这里远,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若是再不走,回去晚了我爹要担心的。”

      赵迪本欲动身回宴会中心,闻言返身揽住徐则渊的肩膀,“唉,这算什么,我待会派个下人去你家去报信,你今天就住在这里了。”

      徐则渊犹豫道:“可,我……”

      “别可是了,就在这里住下,你再等等,我爹说了今晚要来个人,你若是提前走了多可惜。再说,我今晚还有个事情要跟你们说,”赵迪顿了顿道:“大事。”一边冲着苏少敏,何兴道使了个眼色。

      苏少敏把手同赵迪叠在一起,搭在徐则渊肩上,两个大高个围在一起,看着像是在欺负人一般,差点没把徐则渊一下子压趴下去。苏少敏凑在徐则渊耳边道:“留宿在赵迪家里又没什么,你又不是个大姑娘,还怕我们欺负你不成,我跟兴道来之前已经和家中说好了今儿就在赵迪家睡着了,要是赵迪这家伙欺负你,我俩罩着你,这样好不好?”

      何兴道寻了半天在两人间找到一个缝隙,勉强挤进去,想想也将胳臂换个角度搭在徐则渊肩上,这下徐则渊没撑住,三人虽说只比他大上两岁,个子却高出他一截,又都是年轻轻的大小伙子,把徐则渊这个细瘦的围在中间,压得他险些站不住。费劲挣开三座大山,喘气道:“好好好,你们快送开,我要站不住了!”

      赵迪,苏少敏轻轻笑了两声,何兴道还不知发生何事,搔搔头跟着一起笑。赵迪笑罢,拍拍徐则渊的肩,给三人打了招呼,“我走了,你们尽兴一些。少敏,兴道你俩看着点则渊,他年纪小,别让饮酒。免得醉了做出些丢人事情,小先生可是要生咱们的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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