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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河鼓怨 ...

  •   第四十九章 河鼓怨
      黍离和何稷摇摇头。
      贺若醴感觉自己在何稷和黍离心里的地位陡然攀升:“先不说我常年不在长安,他述职见到我的机会有多小,就说说盐铁使这差事。这可是肥差,又是朝廷放在中原的眼线,多少王公贵族节度使想要兼任这个位置,可偏偏被这个吴运掌握在手里。你们真以为他就是看上去的这么彬彬有礼?一个盐铁使,□□白道谁不是对他虎视眈眈,没点手段哪儿敢轻易坐着个位置?”
      何稷和黍离受教的接连点头,又盯着贺若醴等着他继续说话。
      贺若醴端起碗,用勺子喝了一口汤:“他明明很想我住在他家,又不明说,弯来绕去,还要我来开口说愿意。”
      何稷惊道:“是了,我们才刚刚进城门,他就来了,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的?他会不会知道黍离的尾巴和耳朵?”
      贺若醴安慰的说:“应该是知道的,常人进屋,首先要脱掉披风,他却对黍离的装束半点不意外也没有说要帮忙把披风挂起来的意思。不过不管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既然不提,我们就当他不知道,黍离还是好好的把耳朵和尾巴藏起来。”
      崔错问:“你觉得他另有所图?”
      贺若醴放下碗,点点头。
      黍离的尾巴搭在头顶,问:“图什么?该不会要卖了我吧?”
      贺若醴摩挲了酒杯,说:“卖了你一对他官威无益而不能加官进爵,三还会得罪于我,这样几处不讨好的事他不会做。”
      转而又问崔错:“你怎么看?”
      崔错言简意赅的说:“西郊别院。”
      贺若醴认同的点点头。
      黍离看不懂这二人的哑谜,直说:“你们凡人真麻烦。”
      何稷笑着说:“你披上披风,把帽子戴好,我去叫人来。”
      “叫人干嘛?”黍离听话的一边戴帽子一边披披风。
      “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听听看扬州府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可以当做故事写的。”何稷笑着开了门叫人去了。
      何稷看着崔错和贺若醴一来二去的说话,也大概猜测到了几分。一般人来客往,大都是请到家中为上。贺若醴既是上官,也是皇亲,安排在别院大有怠慢轻视的意思。虽然说考虑到贺若醴是私下出游不愿声张不愿叨扰,也是于情于理,可是官场那一套,从来都是不讲情理的。吴运能做到盐铁使的位置,自然是滴水不漏,不会在小处失了分寸的,那就是崔错所说,西郊别院有问题!吴运在临走前特别提醒这酒楼掌柜的是扬州通,不请教下这位扬州通,还挺对比起人家的善意提醒。
      不一会儿,何稷就和掌柜的有说有笑的走进来了,何稷笑道:“反正大家都吃好了,李掌柜在楼上小厅准备了茶点,说是饭后解腻最合适了。这儿就留给小二哥收拾吧,我们换个地方坐着聊呗。”
      贺若醴起身说:“好,劳烦掌柜带路了。”
      李掌柜连连点头哈腰,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这李掌柜名叫李露,是扬州府土生土长的商人,祖上一直是经营酒楼的。他约么四十来岁,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样貌也不出挑,走在大街上一铲子下去能挖出好几个差不多的人来。到他接掌时,他李家酒楼业也算是扬州府的一大买卖了。只是他一个膏梁纨袴,整天斗鸡走狗不思进取,三五年下来把祖上基业败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这个快要破产的酒楼还勉强运营。后来也不知是攀上了哪门子的达官贵人,眼看要一败涂地的李家又成了扬州府数一数二的酒楼业大亨了。他又把酒楼改名成了‘路云楼’,这两年来做的是越发的有声有色了。
      路云楼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都是专供饮食吃饭的;三楼是茶室,供客人们饭后休息。李露领着贺若醴几人到茶室的小单间,单间已经焚香、煮水了,长桌上放了橘子、龙眼、茶香小点、各色干果等。李露坐在茶桌面,捋着袖子拿起茶勺准备煮茶。贺若醴、崔错、何稷、黍离依次就坐了。
      李露洗了茶,将洗后的杯子分别递给他们。何稷双手合十将茶杯捧在手心,放在鼻子边闻,问道:“李掌柜,你们扬州府有没有什么特别又好玩的地方?”
      李露继续煮茶,笑着介绍说:“几位贵客可有什么偏好?比如是喜欢景色优美的湖山水色,还是特色小吃,亦或是名胜古迹?”
      何稷说:“走了这么地方,湖光山色纵然是美不胜收,看多了,也觉得大同小异;这会儿我们都才用过饭,特色小吃也提不起兴趣;我几个也不是那附庸风雅之人,名胜古迹就不去了。只是……”
      崔错说:“听说扬州府西郊有一座牡丹亭,临水而建,似亭非亭似榭非榭,花开时节美不胜收,想必白雪下的牡丹亭定然是别有一番风味吧。”
      李露又将泡好的茶分别放到贺若醴几人面前,说:“这是用前几日梅花上的水泡的,几位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何稷不甚在意的说:“小生爱好写传奇故事,对那牡丹亭没什么兴趣,倒是对这怪力乱神之事特别有兴趣,不知扬州府是否有这样的故事?”
      李露佯装惊讶的问:“贵人可是来过扬州府?”
      崔错回答道:“并没有。”
      李露还是一副惊讶的表情:“贵人竟然知道扬州府西郊有一座牡丹亭?”
      崔错配合的回答道:“略有耳闻。”
      李露忙劝道:“那地方可去不得去不得啊。”
      贺若醴也在一边唱双簧,问:“李掌柜何出此言?”
      黍离在一边默不作声,心道,你们凡人真是累,有话直说行不行?至于这么拐着弯绕来绕去吗?看着都糟心。
      何稷见黍离一脸嫌弃,用签子撬了一个龙眼递给他,又拿了一个橘子开始剥。
      李露解释说:“那牡丹亭啊,以前确实是人声鼎沸,是来我们扬州府必去游玩的一个地方,尤其是在七夕的时候,姑娘们都会在牡丹亭乞巧。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夜半无人的时候,那里时不时的就会有男人的啜泣的声音,还会有男人的窃窃私语。就说前几天吧,一个路过不小心闯进去的人还会被掉了一身的葡萄皮。”
      何稷问:“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葡萄?”
      贺若醴喝口茶也问:“别是哪家小孩调皮捣蛋吧?”
      “不是不是,自从那地方开始出现怪事,就没什么人愿意去了。你说这人一旦不去,那园子也该荒芜了吧,可是并没有,那牡丹亭还是以前的样子,并无半分杂草,就像是有人照料一般。”李露放下茶具,心下有些害怕,“也不知是哪儿来的有心人,就开始传说牡丹亭有离魂孤鬼夜半索命的故事。在扬州府闹得是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害的大家现在连西郊都不愿意去了。”
      哼!这吴运果然是不怀好意。何稷在心里直骂吴运是个蝇营狗苟的狗官,挑眉问道问:“官府不管吗?”
      李露痛心疾首的说:“可不就是不管嘛,那府尹大人就是贪生怕死畏首畏尾的。起初还想博一个美名,带了衙役捕快浩浩荡荡的去牡丹亭查访,咱们扬州府的百姓也是翘首以盼,巴望着府尹大人能查出缘由。哪成想那府尹大人天还没黑就回来了,还说这事是信口雌黄,以讹传讹,把几个当场质疑的人办了,下了狱。”
      真是个狗官!何稷咬牙切齿的在心里一阵骂。
      崔错见何稷不开腔,张口接话道:“那就这么听之任之了?”
      李露好像就等着有人问他这句话一样,一展愁眉,笑道:“哪能啊!多亏了咱们扬州府还有吴大人这样的好官!就为了牡丹亭这事儿,宵衣旰食夙兴夜寐的人都憔悴了好多。他亲自带着一个小厮两个衙役,到牡丹亭蹲守了好几个通宵,硬是没发现半点疑点。可是他一离开,牡丹亭的怪事又出现了,扬州府的百姓都说这是离魂孤鬼怜惜吴大人一心为民,所以不敢惊扰他。”
      何稷不明白的问:“既然如此,怎么就去不得了?”这怕不是就是那个吴运搞鬼吧?怎么他去了就没事,别人一去就出事?
      李露摊手道:“之前有几个百姓也跟着吴大人去蹲守过,安安静静平平安安过了一夜。大家都以为那离魂孤鬼被吴大人赶走了,没想到隔天,天才擦黑,关院门的老大爷就又听见有人窃窃私语了。就是那天晚上,路过的人被泼了一身的葡萄皮。所以大家都说是牡丹亭的离魂孤鬼只怕吴大人,所以不敢出来,其他人还是不敢轻易靠近。”
      何稷追问:“不就是窃窃私语嘛,没什么好怕的,怎么去不得?”
      “贵人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不像我们这些局促了眼界的,自然是不怕的。”李露奉承的说,“那牡丹亭本来就在西郊,略微偏僻,平素里游玩的人多,倒不觉得什么。只是一到了晚上,夜阑人静之时,牡丹亭就愈发的凄冷。那里花草树木、乱石假山又多,晚风吹得草木喈喈,月光照的怪石嶙峋。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站在园中本就觉得空旷惊悚,要是突然还有几声啜泣,几句私语从四面八方而来,可不就是能把人给吓疯嘛。”
      “你这么一说,怕是隅形更来劲了。”贺若醴拿了一个橘子,越过崔错放在何稷面前。
      崔错看着自己胸膛前贺若醴的脑袋,意犹未尽的说:“这故事要是写出来,指不定能赚多少钱!”
      你们俩闭嘴!贺若你不是不待见崔错不喜欢人家嘛?这会儿怎么这么有默契!还有你这个半天扎不出一句话的崔错,今儿个话倒是挺多。这么会说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没把贺若摆平?活该你孤家寡人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被嫌弃。我虽然开始没看出吴运不怀好意,可我也不是耗子,又不是真傻,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俩有什么目的?要不要连着来提醒我?
      何稷在内心把贺若醴和崔错恶心了一番,又顿生了不想如他们所愿的意思。他不在意的拿着贺若醴送过来的橘子,说:“我之前的手稿还没修改好呢,没时间写新的。”
      “真的不想去?”贺若醴依旧保持越过崔错的姿势,差不多半个身子趴在崔错身上了。
      “不想。叽……”何稷依旧摇头说不想。
      “不想就不想,你学什么耗子叫?”贺若醴满意的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何稷一手拿着剥了一半的橘子,一手放在桌子下摸摸刚刚被贺若醴掐过的地方。用眼神控诉道:我要是突然掐你,你试试你叫不叫!
      “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李露惯会察言观色,见说的差不多,提议道,“几位贵人想必也乏了,吴大人早已命人准备了车马在楼下侯着了,贵人是否要先去别院休息?”
      “也好。”贺若醴同意的答道。也不起身,只等着崔错起来后扶自己。
      端的慌!何稷一向只觉得贺若醴是一个游戏人间无所事事的贵公子,没想到他竟然对官场看的不甚通透,倒是让何稷对贺若醴刮目相看了。只是这不听话的死耗子,趁自己不注意,偷吃了好几个茶点,今晚不准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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