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花生》泠凪

66、谋缘

　　第六十六章 谋缘
　　落觞追问道：“快说！”
　　“你在背后打花辞树那一扇子，我是看清楚了的，打的实实在在。她铁定也是受伤了的，只是她背对着月光，佯装的没事人一样。她身后要不是绿萝枝给她撑住，怕是也是要落出马脚的。”何稷一边解释一边把茶碗放在落觞面前，方便她拎着水壶倒水，“不过因为你那个方位看不真切，也不知道对方虚实，所以不敢贸然再次出手。加上贺若又在她手上。我就只能先试探下。”
　　“崔护卫你放宽心。”何稷把倒好的茶放在崔错面前，“黍离说过，那个风囊是任何外力都打不破刺不穿的，贺若呆在里面是很安全的。”
　　崔错异议：“袋口？”
　　黍离解释说：“风囊本就是仙物，沅湘以前也施了法，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打开。”
　　崔错还是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何稷便又岔开话题说：“我想起上次在瑶山，激怒了若芜，使得她出手袭击我，我的石头反击的事。便想赌一把，一则试探花辞树受伤的情况，二则也希望借着石头把她打退。幸好你没有辜负我。”何稷拍拍胸脯，“我就说嘛，既然若芜是仙都被打的措手不及，那区区花辞树算什么！”
　　“别高兴的太早！”落觞并不乐观，“我那一扇子，寻常妖物不死也得脱层皮，她还能装得没事人一样，可不是简单的货色。你那一击虽然让她吐血，但是也间接告诉她，仙缘已降。你这摆明了就是说快来吃我吧，吃了我好飞升！”
　　“书生以身犯险不过是权宜之计。”黍离和何稷待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大概知道何稷并不是那种头脑发热就舍生取义的人。书生贪生怕死贪财好色，怎么可能把不顾自己的命和花辞树正面交锋，“你是想就是一击不成，还能拖延时间，等淡缕醒来是吧，书生！”
　　黍离肯定的话让何稷会意一笑。自家耗子果然聪明，虽然只会一些根本派不上用场的法术，又没什么战斗力，可脑子还是灵活的。何稷看床上还是没动静，其实也没什么底气，说：“她在花辞树身边这么久，多少应该知道点花辞树的弱点吧。”
　　“你这是用我们的命做赌资！”落觞不满，“且不说花辞树并不把淡缕当做心腹，就算是至亲的人，花辞树也不见得会暴露自己的弱点。就像黍离说的，要是当时你的石头不灵光了，岂不是命丧黄泉？再者说，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淡缕一定知道花辞树的弱点？”书生太天真了，杀妖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摧毁本体。可淡缕估计连花辞树真正的洞府在哪儿都不知道，更遑论花辞树的本体了。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不确定又渺茫的淡缕身上，未免太冒险了。
　　何稷大吹法螺：“这不是还有你嘛，要是石头不灵光了，你肯定会救我的！”
　　落觞哼笑：“只要黍离好好的，我管你死活？”话已出口，落觞深觉后悔，却已经是覆水难收了，“错错，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崔错走到门口，说：“你们在这儿守着淡缕，醒了就问问她看知不知道花辞树的老巢，我先出去找找。”
　　“哪儿这么麻烦！”黍离拉着崔错，说，“也不会那么容易找得到。淡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就这么干等着算个什么事儿？贺若好歹也是我和书生一路上的衣食父母，我们不会束手不管的。”
　　何稷也在一旁劝导：“落觞就只是看不惯小生而已，她的话你就当放屁，别放心上。”
　　死书生，你才放屁！一会儿再跟你算这笔账！落觞知道自己说错话，略有些尴尬，问黍离道：“黍离，那你说怎么办？错错出去找既不安全也不见得找得到，淡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你有什么鬼点子？”
　　黍离卖关子，窃喜道：“自然是上好的鬼点子！”

　　黛山并不是什么巍峨的高山，也没有深邃的林荫。不过正因为没有参天大树遮天蔽月，在山上赏月才知道月色如此美。繁星点点，洒满夜空；细月如钩，淡黄清澈；晚风习习柴火哔啵。
　　夜空下的黛山红红火火，热闹非凡。能跑的小妖窜来窜去，通感的植物在土里蠕来蠕去，枯萎的树干将火苗窜的老高，虫鸟早就背着自己的窝不见了踪迹。要是黛山会说话，大概是哀嚎遍野吧。
　　何稷的脸颊在火光中红光满面，他仰望星空，泪水顺着眼角滑下，依旧保持了姿势，只淡淡的问身边雀跃的黍离：“黍离，这就是你说的上好点子吗？”
　　黍离手里拿着火把，看黛山漫山红遍，将天边烧的透亮，兴奋的说：“对呀！你看白日间鸦雀无声的黛山，这会儿才是真的热闹非凡！”
　　“是挺热闹非凡的！”何稷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指着远远地站在洞府门口的落觞和崔错，怒道，“就不能和落觞他们一起站远点吗！靠的这么近，都快把自己烤熟了！这么大烟，熏的我眼睛疼，眼泪直往下流！”
　　“哎哟，这火什么时候烧的这么近了，还没注意到！呵呵”黍离被何稷一提点，才发现他们俩站在火光中间，四周的火圈越烧越近，“哎哟，怪不得觉得热呢，这都烧的这么近啦！赶紧走赶紧走！”说罢便扔了火把，拉着何稷从空中越过火苗，站在火圈外。
　　地动山摇，搓土为雨，熄灭了不少火光，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种还未燃烧殆尽。
　　花辞树踩着绿萝站在焦土上冷道：“哼！你们行啊，为了逼我出来，亏你们这种馊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你大概没有这样的魅力，不过是黍离觉得好玩罢了。”何稷可没说假话，看耗子那兴奋样儿，绝对是觉得放火烧山好玩才这么做的！大概也有一丢丢意思是想要逼迫花辞树现身吧，这么简单粗暴的做法，还真是，非常之棒啊！
　　“杀人，放火不是一直都是结伴同行的吗？这黛山只杀人吃人未免太孤独了，我帮你一把，你还不感谢我？”黍离边说边望着月亮，突然凌厉了眼神，迅速向花辞树拳脚相加，吼道，“废话少说，把袋子还给我！”
　　花辞树虽并未提防，好像也并不把黍离攻击当做一回事，只是随意挥动绿萝枝条，将黍离的拳脚的力度化去。她动手将部分的绿萝枝条缠着黍离，让黍离无暇分身。落觞和崔错隔得远，花辞树更加不当回事，只身走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何稷身边，说：“多早晚的事，你还是我的。”
　　伸手就想要去掐何稷的脖子，手伸到何稷眼前，又放下了。
　　何稷站直了身体，盯着面前的花辞树，说：“怎么，怕了？听说无论人妖仙魔，只要吃了我，就能得道飞升。你等了这么多年，眼见飞升的机会近在咫尺，唾手可得，没想到怯懦了。”
　　花辞树却也不恼，挥动手，扬起漫天的绿萝雨，她轻轻借了一片叶子，说：“比起吃了你，妾倒是更想先和隅形缠绵悱恻一番。这么多年了，妾还是念念不忘隅形的这里。”花辞树用绿萝指着何稷的小腹下面。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在场的三人都能听到。
　　黍离并未分心，却被绿萝枝条缠的更紧了，他被缠的像蝉蛹一样，陷在最里面。
　　何稷脸皮厚，完全不介意花辞树的当面调戏，笑道：“小生早已心有所属，且对上了年纪的婆婆没有兴趣。”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些仙那么不要脸了，看看这不要脸的妖就知道，万一这个成仙了，怕不是天下第一的浪0荡？
　　花辞树望着漫天的绿叶，向何稷靠近走了几步，何稷始终与她保持了距离，向后退。
　　花辞树说：“隅形，这样的美景，都无法让你动心吗？”
　　“自然是……”何稷得逞的笑道，“落觞！”
　　金丝从天而降，蓝羽落地而起，相互交织成网，将花辞树困在中间。枝条奋起反击，灵桧金棍从四面敲打而来，打的枝条零落满地。
　　花辞树手上刚运起枝条，就被如蜘蛛网一样的蓝金交界的线羽缚住，将她四肢大张的悬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落觞从何稷身后出来，扬起蓝羽扇将困住黍离的绿萝打了个稀巴烂。
　　花辞树看向洞府方向，‘落觞’和‘崔错’还在心急火燎的往这边赶，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上当了。
　　“你输了，把人交出来！”何稷在地上捡了一根枯木棍，戳在花辞树的脖子上。
　　花辞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区区一介凡人戳着脖子威胁，仰天大笑，笑的眼角含泪：“天底下为了飞升无所不用其极的妖魔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我就不行？隅形，我修炼了一千五百多年啊，这样枯燥的修炼，上天却从没想过让我飞升。这样不公平的对待，为何我就不能寻求捷径？”
　　何稷没有半点怜悯：“你们妖界的事儿我不懂，但是像你这样滥杀无辜的，活该不能成仙！”
　　崔错难得一次主动话多：“天底下为了飞升无所不用其极的妖魔谁成功飞升了？你倒是说说看？少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妖界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败类才会被三界不齿！”
　　“是吗？就是因为我这样的败类吗？”花辞树啼笑皆非，“那你呢？你这样纠缠一个凡人，破坏他本来的因果与因缘，你又算什么？”
　　崔错只说：“轮不到你来管，他在哪儿？”
　　“你喜欢的人，别人管不着；我喜欢隅形，为什么你要来管我？”花辞树被五花大绑，不管不顾的宣泄道，“既然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人，为什么要成全你们花前月下？”
　　何稷见黍离若有所思，忙撇清道：“老巫婆，别乱攀亲戚，我们才见过一次，哪儿来这么多的情爱纠葛？”
　　“呵呵……原来，你也是这般喜新厌旧，薄情寡义。”花辞树伤心欲绝，无数的绿萝叶悻悻旋转落下。一片叶子落在何稷的肩膀上，又有几片叶子滑落在何稷的腰带衣襟，却都消失不见了。
　　花辞树又笑道：“你们不是要找袋子吗？就没想过袋子就在我身上吗？那凡人在不见天日的袋子里，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那样的肉体凡胎，味道，真的很好的！”
　　落觞并非没有猜测过袋子就在花辞树身上，只是看花辞树这样一幅任人宰割，自暴自弃的模样，总是觉得不踏实。她又看看剩下三人，他们既是男子，修为也不如自己，若是他们贸然搜身，一旦中计，怕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黍离，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