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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谋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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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谋缘
“黍离,不准去!”眼见黍离往花辞树身边走,何稷忙拉着他,落觞正思索对策,就见到黍离和何稷拉拉扯扯,便也站在黍离面前,阻挡他的去路。
黍离解释说:“就算他使诈,也不能不去试一试,万一贺若就在她身上呢?要是她宁为玉碎,贺若怎么办?”
崔错也拦着黍离:“要去也轮不到你!”
“你们俩都比我能打,我虽然没什么用,好歹也是仙灵,总比书生经得住扛,放心吧。”言下之意便是黍离自己要去摘开这鱼头,管他有毒没毒,自己都要先尝一口。命大就活下来,中计了就靠崔错和落觞了。
落觞不理黍离,转身向花辞树走去,扇着扇子说:“她这样流连草丛,千人睡万人枕的身子哪儿能让你碰?要是被谁回去嚼舌根,我还不被打断腿儿吗?”
花辞树没想到身为神仙的落觞会口出如此粗鄙之语言。在她看来,神仙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必定是谈吐优雅,口舌生香,定不会说污言秽语的。她僵了嘴角的笑意,忘了想要说的话:“……”
落觞把花辞树降到方便自己的位置,上下打量了一番,弯着腰在花辞树的腰间细细看了,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那么重要的人质藏在……”
落觞弓着腰,侧着脸看了花辞树,站直身子将花辞树的白珠发簪拔下:“自然是藏在最明显却又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落觞用发簪挑起花辞树错愕的下巴,“你说对吗?不用说了,你的表情已经回答我了。”
落觞便又将花辞树悬空了,转身回走。
花辞树错愕的表情变得狰狞,握紧了双拳挣断了金丝蓝羽,手心运起绿萝藤球,全力打在落觞的后背,又被无数的绿萝枝贯穿了腰腹。
落觞毫无防备,硬生生的接了花辞树全力的一击,扶着心口连吐好几口血,摇摇晃晃。手中的蓝羽扇也无力支撑,化为青烟,肩膀异像凸起,蓝白相间的羽毛代替了衣衫,只有手里还死死的拽着那根白珠发簪。
与此同时,何稷的身上落出几片锋利的绿萝叶片,将他的衣襟割破,石头绳断,掉在地上。
焦土下生出无数的绿萝,将还未来得及反应的黍离、何稷,重伤的落觞绑了。
几根绿萝早就在崔错身后枕戈待旦,见崔错忙不就里,不知帮哪一处,寻了个破绽,如离弦的箭,向崔错刺去。崔错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感知了风力,便往侧面躲了。只是这绿萝来者不善,四面陡起,崔错虽避开了要害,手臂大腿和腹部左侧还是被贯穿了。绿萝吸收了血腥,更加疯狂了,将崔错缠的越发的紧,勒出条条血痕。
“你一直都在演戏!”何稷被绑着,思前想后,落觞和崔错好不容易设置的陷阱,眼看着花辞树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怎会反客为主?难道从一开始,花辞树就已经也设局让他们往里钻了。
花辞树笑而不语,看了看自己的成果,略显满意。
黍离从未见过落觞受这样重的伤,自己又被绑着动弹不得,只能动动嘴皮子问:“落觞,落觞你怎么样?”
落觞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悬挂在半空,听到黍离的召唤,又咳出几口血,勉强撑起头颅,把嘴里剩余的血吐到一边,扯着虚弱的声线,逞强的笑道:“没事,一个破妖精,能奈我何?”
“骗人,你看你的羽毛都出来了!”黍离摇头,完全不信,落觞都快被打出原形了,怎么可能没事!
“我夜间怕冷行不!”落觞砌词狡辩道。
黍离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明明受伤了,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样厉害?”
“你猜?”花辞树的手指在黍离细皮嫩肉的脸上划过,笑意未决,“等我和隅形快活一番,吃了他,我比现在更厉害,你要不要做我的仙侣呀?”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落觞恶狠狠的磨牙。
“都快现出原形了,还这么趾高气扬,哼!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花辞树闪现在落觞面前,掐着她的脖子恫吓,又扔开落觞,拍拍手,“我要是会把打散的仙缘捕捉回来,你早就没命了,还留的你嚣张到现在?只是吃了这么多妖魔凡人,就是没吃过仙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花辞树舔舔嘴唇,想像美味。
“你明明受伤了,不可能这么快恢复!”黍离还是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呢喃思索,总是想不透。
崔错维持被枝条贯穿缠绕的姿势,不敢动弹,他一动,枝条就像蟒蛇一样,缠的更紧了:“她的枝条嗜血,她定然是回去吸了黛山小妖的修为和凡人的精魄。”
黍离大惊:“鬼修!你竟然堕落的和山魈一样食人精魄吸灵修为!”
鬼修之道向来被三界不齿,比起高深莫测却又威力无穷的天界禁术,鬼修之道简单容易,且修炼时间极短就能看到非常明显的成效。鬼修直接将对方的精魄修为吸收为己用,到了后期,稍有不慎变回落得个贪多嚼不烂,丧了自己性命的下场。所以鬼修一向都是山魈这样低等只具备通感的魔才会选择在初期修炼的。花辞树好好的一个千年女妖何必自甘堕落成这样。也不知是修了鬼修才变成这样,还是因为想要更高的修为才选择了鬼修。只是不管如何,选择了鬼修,就注定不能飞升了。
“鬼修怎么了?我这区区鬼修你们都对付不了,看来天界也不过如此。”
花辞树幽幽的走到何稷身边,手指碰到何稷的衣衫,衣衫便自己脱落了。她将指甲在何稷胸口划过,一道细细的血丝破开肌肤,何稷吃痛的吸了口气。
黍离用力挣扎,被绿萝缠的更紧了,让他喘不过气,满脸通红,他瞪着眼睛吼道:“不准你碰他,不准!”
“不准?呵呵,你来阻止我试试?”花辞树把沾了何稷鲜血的手指放在舌头上舔舔,无比享受。
何稷感觉自己这次大概是在劫难逃了,就像淡缕说的,不管她怎么帮忙,前九世的自己最后都命丧花辞树口中。自己好像也不是耗子说的那样贪生怕死,这临到死亡边缘,自己好像也没有怨天尤人。只是不能陪着耗子在人间游玩了;不能帮耗子找到那个可恶的凡人了;不能带着耗子远离沅湘的魔爪了。细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是有很多不舍的。
何稷扭头看见一根常春藤轻轻靠近垂着脑袋的落觞,又看看黍离。拉回视线,对花辞树说:“花大奶奶,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花辞树的脑袋附在何稷的胸膛,伸出舌头舔舐何稷的血液:“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有什么可以和我交换的?”
何稷被舔的发痒,说:“你放了他们,我自愿让你吃怎么样?”
花辞树抬起头看着何稷,说:“我不放,你还是会被我吃。”
何稷说:“自愿的总要好吃点不是?你又何必和他们闹僵。等你飞升了,他们都是你的仙友,到时候见面多尴尬。放了他们还能给你树立威信,其他的仙看见你还不退避三舍?”
“呵呵,你的道理倒是多。”花辞树回头看看那几个悬空的,垂着头不知死活的落觞,失血过多唇色发白的崔错,满脸通红横眉立目的黍离,动动手指,让绿萝枝略有松动,笑道,“确实有你就够了。吃一堑长一智,想他们以后也不敢我做对了。”
何稷笑的绝望:“一言为定。我可以信你吗?”
花辞树无所谓的说:“你可以选择不信。”
“不,不行!书生,你说了要带我在人间玩的!”黍离红了眼圈,连连摇头。无比后悔自己平时没有好好听沅湘的话,认真修炼,不然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
何稷柔声细语的哄道:“黍离,你要好好的。听话。”
“遗言说完了?”花辞树往后退了几步,与何稷之间留了空位,双手运起妖法,似乎是想要将何稷三魂七魄一起吞进去:“留着你始终夜长梦多,不如现开发的好!”
‘花阴,你要好好的。听话。’
‘花阴,你要好好的。听话。’
‘花阴,你要好好的,听话。’
黍离的脑海中不断重复想起这样的声音,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是冬日的骄阳,是无可奈何的宠溺,是再也不见的绝望……
“沅湘!”二字响彻行云。
黍离大声叫喊了沅湘的名字,也不知是不是‘沅湘’二字是什么咒语,好想是给了黍离法力一样,黍离将略松的绿萝枝条震的粉碎。飞身挡在闭着眼睛等死的何稷身前,把花辞树的妖法生生接在自己的背上。挂着眼泪,嘴角留下鲜血,伸手抚摸在何稷的脸庞,带了悲伤的微笑,说:“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偷吃了,你不要走。”
一支黑色带红的玄玉的长烟斗,挂着一个精致的孔雀金线织就的小香囊,垂了一缕墨绿色的流苏,从天而下。泛着黑的金色铜烟锅里,几片烟丝还在燃烧,冒着青烟。带着滚烫的空气打在花辞树的左脸上,强大的力度打的烟锅冒起了火星儿,接触脸颊的地方发出‘滋滋’的烤肉声。
“啊……”花辞树应声被打落一旁,溅起无数的焦土,她口吐鲜血忍着剧痛,颤抖了手放在烧焦的脸颊旁边,却不敢触碰。
长烟斗烟锅向下,几点火星落在绿萝枝条上,一瞬间,淡蓝色的火焰席卷了全部的绿萝,一丝不剩。又调转方向,把花辞树的另一边脸烧的焦烂,敲断了她的手脚。花辞树哀号的声音都嘶哑了,却躺在地上不敢乱动。不知哪儿来的绿萝碎纸枝条,盘成了球,塞在大叫的花辞树嘴里,使得她只能‘嗯嗯啊啊’的撕喊。
黍离摇摇欲坠,被一只手抱在怀里,长烟斗乖巧的悬在半空。
何稷脱离困缚伸着想要抱住黍离的手,尴尬的看着黍离落在别人的怀里,顺着身影看上去。
沅湘!
是梦里见到的那个沅湘!
淡松花色的长衫,月白色的大氅,玉白的腰带,配上深石青色的靴子,越发的显得靛青的头发,雪白的面庞。在月光下孤高清冷的气质,却柔情似水的抱着黍离,用淡蓝色的法术为他探了探额头。又睥睨天下的环视了周围,嘴角似乎更加不悦了。他站在废墟上,威严、神秘、孤傲、令人敬畏。
何稷惊讶的说不出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沅湘,不同于梦中那个洒脱,玩世不恭的模样,面前的沅湘让何稷本能的有点惧怕。
沅湘打横抱起重伤的黍离,无视了何稷,走到花辞树脚边,冷冰冰的倒了一眼,说:“我的人你也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