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花生》泠凪

69、瘗魂埋香

　　第六十九章 瘗魂埋香
　　“我们都在这儿等了好几天了，别说鬼差了，一个鬼影儿都没有！”何稷背靠在阎王庙正堂的香案桌，坐在地上，无所事事。
　　贺若醴坐在蒲团上靠着香案闭目养神：“落觞说了，就在这阎王庙等着，就会等到鬼差！你不耐烦个什么劲？短你吃喝了？”
　　何稷解释道：“倒是没有短，可是贺若啊，你还记得小生是要上京赶考的吗？一直在这儿等着，会耽误科考的。”
　　贺若醴闭着眼睛伸出手在何稷身上拍拍，安慰说：“等鬼差办完了事，壮崔带路，能给你节省一年时间，别担心，啊……”
　　何稷抱着脑袋，也靠在香案桌上闭目养神：“一边走一边办嘛。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指不定你们在这儿干等着等不着，在路上走着就能碰到了呢。”
　　贺若醴不厌其烦道：“壮崔这不是出去碰了嘛！这叫双管齐下！又没让你走路，哪儿来这么多牢骚？”自从黍离走了，隅形半句都没有提到过黍离，也没有问落觞、沅湘任何一个字，就像从来不认识一样。但是少了和他说话打趣的人，又摄于壮崔的严肃，隅形的话痨基本全部往自己身上倒。反正壮崔不在，就当是打发时间了，和隅形一来二去聊天消磨时间。
　　何稷说：“你说淡缕去哪儿了？她不是重伤躺着吗？怎么我们回去就不见了？”
　　贺若醴无奈的回答道：“不知道。”那日事情了了，和隅形、崔错回到洞府，就不见了淡缕，连半张常春藤叶子都没找到。说起来也甚是奇怪。
　　何稷说：“被绑着的时候我倒是看见一条常春藤悄悄的靠近落觞，淡缕应该还在才对呀。”
　　贺若醴摇摇头：“指不定是你看错了，黛山上草叶藤蔓那么多，好多长得也大同小异。淡缕重伤在洞府里躺着，其他子孙又在黍离身上，怎么会独独有一枝跑出来？就算有一枝，花辞树的枝条也不可能没发现不是？”
　　何稷停了一会：“贺若，我跟你讲，我觉得吧，黍离和沅湘的关系不一般！”
　　贺若醴隔了这么久才从何稷嘴里听到黍离几个字，鲤鱼打挺的坐直身体，盯了何稷好一会儿，又靠着香案，看着大堂外面火辣辣的阳光，说：“有什么不一般的？沅湘不就是黍离的哥哥嘛。”
　　何稷不咸不淡的问：“你有兄弟姐妹吗？”
　　贺若醴转而扭头看着何稷，答道：“没有。这和兄弟姐妹什么关系？”
　　烈日晒着荒芜的阎王庙正堂前的院子，衰败的枯草泛着热气。何稷看不出表情的盯着外面蒸蒸日上的热浪，嘴里一字一句的吐道：“敝笱在梁，其鱼鲂鱮。齐子归止，其从如雨”
　　“不会吧？”贺若醴惊讶的看着面无波澜的何稷，隅形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念的诗说的是文姜，他怀疑沅湘和黍离，和文姜、齐襄公一样？贺若醴不敢置信的说，“怎么可能？”
　　“你见过哪家的哥哥对弟弟是沅湘对黍离那样的？那样的抱着他，亲他……”何稷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是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怀疑还是那晚上的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抱？黍离不是受伤了吗？抱着很正常啊。亲？自己可没看到，别不是隅形看错了吧？贺若醴不言语，不答话。应该说是不知道该怎么搭话。黍离离开之后的隅形好像和之前一样，可是又隐约觉得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具体是哪儿不一样，自己又说不上来。
　　夏日炎炎的气氛突然冷静下来，让贺若醴很不自在。碰敲崔错出现在正堂门前，贺若醴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盘腿坐起来问：“壮崔，碰到了吗？快来坐着休息会。你回来的正好，我问你，沅湘和黍离是不是就只是兄弟关系？”
　　“没碰到。”崔错满头疑惑的接过贺若醴递过来的水壶，坐在一边，“怎么这么问？”
　　“诺！就是他。”贺若醴努嘴示意了下何稷，说，“隅形说沅湘和黍离之间不正常，怀疑他们兄弟之间那个那个！”
　　崔错认真的答道：“这个我不清楚。只是按照之前畅觥说的，黍离只是沅湘收养的，他们之间并没有兄弟血缘关系，就算他们之间情根深种，那也不算什么！”
　　贺若醴简直想一巴掌拍在崔错脑门儿上，这个人怎么这会儿就不懂风花雪月了？见何稷并没有什么反应，贺若醴赶紧化解的说：“这么不是？收养的那就是沅湘养大的，别说兄弟，当黍离的爹都行！他们肯定只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对吧！”
　　崔错似乎完全不能理会贺若醴的意图，又说：“我哪儿知道？说起来黍离本来就和你们不同，你们凡人那套兄友弟恭父母兄弟长幼有序的事儿也不能直接往他身上套。就算沅湘真的对黍离有点什么，那也没什么。再说了，沅湘对黍离那可真的没话说，出了名的宠，天下除了那个没脑子的花辞树，怕是没有谁敢惹黍离了。”
　　贺若醴心累的扶额，我家壮崔平素的细心哪儿去了？怎么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不经脑子？看隅形的脸色，是越来越崩溃了！难道？贺若醴皱着的眉突然舒展开，睁大眼睛看着崔错，崔错笑笑点点头。
　　原来是自己笨！贺若醴笑了，又故作疑惑，一边偷瞄何稷一边说：“不会吧？难道沅湘真的对黍离？啧啧啧，刚刚隅形还说沅湘亲黍离呢！这么看来还真是不正常啊！”
　　崔错点点头，说：“以前不觉得，你这没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对。”
　　“我在袋子里听到沅湘好像是要重罚落觞的吧？”贺若醴完全不理何稷里，和崔错探讨的有模有样，“黍离一句话，就让落觞自己领罚了。什么自己领罚，摆明就是放过落觞了，你看最后落觞走的时候欢快的呀！”
　　贺若醴见差不多了，何稷还是看着外面出神，转过身来拍了何稷一下，说：“隅形，你厉害呀，观人与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呀？小生就是随口说说，你们还真当真了？”何稷收回伸直的腿，盘着坐在枯草上，“对了，崔护卫，你那边怎么样？还是碰不到？”
　　崔错摇摇头。
　　“我们这样守株待兔可不行。你看我这么一个能吸引周围鬼怪妖物的活靶子坐在这儿都没东西来，只能说明附近根本就没鬼怪了，怎么等得到鬼差？”何稷摊手分析到，“我看还不如去城里，就快要七月半了，鬼门关大开，跟着孤魂野鬼都能到地府去。”
　　“有道理呀！”贺若醴笑道，“看你出神了半天，还说你在想什么呢，原来是在琢磨这个呢？壮崔你觉得呢？”
　　崔错略思索了下，说：“倒不是一个办法。在这个坐枯禅也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
　　何稷又建议道：“或者我们还可以去列姑射山找落觞，让她带你去。”
　　崔错看透一切的双眼蔑视的一笑，说：“你怎么不说我们直接去迷雾山找褐褚或者黍离，他们也一定找的到！”
　　贺若醴面露难色，伸了个懒腰，丝丝的不舍和遗憾的说：“黍离都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受的伤好了没有，怪想他的。”又问何稷说，“隅形，你想他吗？”
　　何稷干脆的说：“不想。”又用极小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有本事当肉盾，就别受伤啊！让人牵肠挂肚的算什么？到底有没有事也不知道送消息来知会一声。”
　　隅形啊，你天天扛着黍离的风袋子不撒手，美名曰‘袋子是黍离的，用完了是要还的，可得好好爱惜。’，你真的一点都不想黍离？口是心非！贺若醴也不拆拆穿，只说：“真薄情，黍离和你关系这么好，天天就喜欢腻歪在你身上，都不和我玩。这会儿他走了，你也不思念一下。”
　　“就算有，也是云树之思，谈不上薄凉吧。”何稷挑挑眉，自己怎么就薄凉了？这贺若怎么措辞的？
　　贺若醴哭笑不得，从头到尾是说过隅形你对黍离是蒹葭之情吗？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壮崔，你会不会开那种幻境，可以看到想看到的人的那种！”
　　崔错问：“你说的是幻天境吧？”
　　贺若醴忙解释说：“不知道什么名字，就是可以看到想看到的人的那种法术。”壮崔能说出名字，肯定会这样的法术，那就好玩了。
　　“会倒是会。”崔错点头承认，贺若醴兴奋雀跃，何稷脸有期望，“但是黍离在迷雾山，我的法术是妖法，不能靠近迷雾山，所以看不见黍离。除非……”
　　“除非什么？”贺若醴吧何稷的反应看在眼里。崔错说会的时候他明明一脸期望，说看不见黍离的时候明显又失落了。
　　崔错说：“除非是黍离自己开幻天境联系我们。”
　　那就是没辙咯！贺若醴心道，先不说黍离受了伤，沅湘又不准他和隅形接触，就说自己根本没见过那犊子用过什么法术，会不会幻天境都是个问题！
　　自己开？何稷好像想起了什么被自己忽视的东西。羽丝聆音！他惊得站起来，喜出望外：“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贺若醴和崔错一面懵逼的看着兴奋的何稷。
　　何稷走到正堂门口，扶着门框，羽丝聆音：黍离，黍离，听得到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书生！书生你们没事吧？
　　何稷眉开眼笑：没事，你呢？伤都好了吗？
　　黍离又说：早好了。
　　何稷这才放下心，黍离的声音听起来这么精神，一定是好了，那自己就放心了。想起当晚黍离不顾一切冲到自己面前，硬生生的裆下花辞树的妖法，何稷就窝火，责怪的说：谁让你给我挡的，你……
　　哼！看来还有漏网之鱼同谋共犯没有清理干净！
　　沅湘，不是的，你听我说……我……
　　…………
　　声音戛然而止。何稷连连叫了黍离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大概是羽丝聆音的法力被强制切断了？
　　对面响起的是沅湘艴然不悦的声音，和黍离哀求。沅湘发现了！他会不会去找褐褚的麻烦？是自己连累了褐褚！才刚笑颜如夏花绚烂，这会儿又已经愁眉紧锁了。
　　何稷收拾起了自己的背篓，说：“刚刚黍离说他没事了，可是被沅湘发现了。我和黍离说话是褐褚赐予的庇佑，这会儿沅湘一定会迁怒褐褚！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要去负荆请罪，不能牵连了褐褚。”
　　“诶，隅形……”何稷背着背篓就飞奔出去了。
　　小跑的出了阎王庙的正堂，摇起手告别的说：“你们先去办你们的事吧，办完了我们迷雾山见。”
　　“好！你注意安全。”贺若醴高声回答道。心道，这小子，还真会给自己找借口。
　　贺若醴笑的坏透了，看崔错在一旁傻呆呆的看着已经没有何稷踪迹的正堂门口，贺若醴问道：“壮崔，想什么呢？傻愣愣的。”
　　“刚刚你们约定事儿做完了迷雾山见？”
　　“嗯，对呀。我们这边应该耽误不了多久吧，七月半怎么也能碰到鬼差的。”
　　“那个我不担心。”
　　“那你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迷雾山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