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花生》泠凪

71、瘗魂埋香

　　第七十一章 瘗魂埋香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只有一个人？何稷不解的回忆起梦境，梦的最后，是火苗拔地而起，所有东西都成了媒介，就连门前茂盛的银杏树都烧的噼噼啪啪。所有……对！所有！整个村子都成了一片火海，牲畜被困在圈里烧的上蹿下跳，明明圈门都烧的没有了，硬是跑不出来。还有湖面、田里，明明是水，却已经是熊熊业火，燃烧不尽。
　　何稷心下拔凉拔凉的，轻声说：“好，好像整个村子都是一片火海……”
　　浅墨嗤之以鼻：“呵！一个村子？一个村子能多少人？”
　　浅墨和何稷飘在半空，脚下的一片烈焰红火，哀声遍彻大地。
　　浅墨惋惜道：“哎……是一个城！村子所在的花絮城，整整一个花絮城，几万人连同他们的魂魄都被天火吞噬了。好好的花絮城，那样繁荣，上万个小大小小的家庭，最后化为废墟，化为乌有。”
　　何稷看着地上，火里呼天抢地，想要自杀结束酷刑都无法做到的凡人，震惊到无以复加：“天界不管吗？”
　　浅墨苦笑：“管啊，怎么不管？”
　　画面一转，浅墨带着何稷回到了迷雾山里。
　　一时之间转换了两次场景，让何稷深度失去实在的感觉。迷雾山里已经是深夜了，漆黑神秘。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黑夜的里深邃的迷雾山，就想要把他吞噬掉一样。
　　沅湘依旧是那身松花色的绫子，依靠在树干上，给烟斗装烟丝。
　　褐褚和浅墨低着头跪在地上。
　　一位身着白衣红腰带，黑发的仙官手持玉笏，身后跟了两个执戟的天兵。仙官略有些单薄，涎着并不存在的肚子端着架子，一脸严肃的说：“花絮城的凡人愚昧无知，尽管是肉体凡胎，不识真仙，也断然没有将真仙当做妖孽的道理，这岂不是乱了套了？现在天降神谕，已经将那等愚昧的凡人下了天谴，也算是了了他们的罪过。只是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你俩，速速跟本仙回天庭受罚！”
　　褐褚连拜了三次，恳求道：“仙官容禀，一切祸引都是小仙，请仙官明察。槐树只是长在山里，并不知道小仙叫花阴下山的事。”
　　浅墨不妨褐褚自己一个人拦下所有罪责，忙上禀说：“仙官，是小仙的错，不管褐褚的事！”
　　仙官怒目道：“休要推拉狡辩！你俩和花阴关系极好，哪儿有你知他不知的道理？”
　　褐褚用羽丝聆音道：“仙官，小仙为迷雾山喜鹊小仙，羽丝聆音乃小仙修炼秘宝，可不必说话，在心中便可与对方说话。小仙怕被其他仙灵知道，一直都是用羽丝聆音与花阴谋划。只是现在东窗事发，凡人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断然没有拉人下水的道理。请仙官明断。”
　　“既如此，那你就退下吧。”不等浅墨说话，仙官便挥挥手，将浅墨扇走了，“你既认罪，就好本仙回去吧。”
　　沅湘倚在树干，吞云吐雾，把烟斗里的烟灰抖了抖，轻描淡写的说：“仙官好大的架子，要带走我的人，也不知会我一声？”
　　那仙官立即点头哈腰，笑的谄媚的逢迎道：“请仙君恕罪，小仙是奉令捉拿喜鹊回天庭，还请仙君包涵。”
　　沅湘慢条斯理的问：“不知天庭打算怎么惩罚？也要放到老君的炼丹炉里炼上七七四十九天吗？”
　　“这个小仙就不得而知了，左不过就是打回原形罢了。”仙官将玉笏随意插在身后腰带上，手里拿出两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青玉捧着，送到沅湘眼前，说，“仙君，这是小仙偶尔得的上好的打火石，虽然仙君法力高强，平日也用不上。只是听说这打火石打出来的火用来点烟是最能提升烟丝的香味的了。”
　　“你倒是孝顺。”沅湘瞄了一眼那两个玉石，便笑纳了，“打回原形怕是太便宜他了。”
　　见沅湘笑纳了玉石，那仙官笑的更开心了，问道：“不知仙君有何主意，也教教小仙吧。”
　　沅湘唇红齿白，吐出来的话却比三九还要冷：“不如扔进白石墨棱，日日手剜心掏肺、蚀骨噬魂、抽筋剥皮、万箭穿心之苦。”
　　仙官苦恼道：“只是那白石墨棱非是小仙这样的身份能进去的。”
　　“看在你那两块石头的份上儿，我就帮你这个忙。”沅湘嘴角勾着笑意，冲着褐褚吐了一口烟，将褐褚吹走了，“你回去复命吧，就说我已经把褐褚扔到白石墨棱了，要是不信，随时可以派人去查探。”
　　“小仙不敢。”仙官惶恐的连身拜谢，“谢仙君，小仙告辞。”
　　沅湘消失在远处，深夜的迷雾山恢复了万籁俱静。

　　浅墨和何稷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何稷瞠目结舌，浅墨找了块石头坐着，一言不发。
　　何稷感觉这仙界怎么比人间还要复杂？凡间屠城这样惨无人道的事定然是会遭人唾弃，还要载入史册供后人唾骂的。仙界出了这样的事，竟然一句话就抹过去了？看那仙官前倨后恭的模样，沅湘在天界地位应该是很高的，褐褚和浅墨虽然也有不对，也不应该受到那样的苛责。就像浅墨说的，王子犯法何曾与庶民同罪过？白石墨棱？之前落觞也好怕被沅湘扔进白石墨棱里。
　　何稷问：“白石墨棱是什么地方？”
　　浅墨心痛的说：“白石墨棱是司幽山深处的无极地，是专门用来囚禁折磨三界大魔头的地方。那里严寒酷暑交替，喝的是滚烫的铁液，吃的是冰冷的坚硬冰冷的苦胆；数不尽的酷刑日日折磨，还要拖着几百斤的铁链子被差役鞭打；在那样的煎熬下，还要做开垦荒地、抽丝剥茧、碾冰为土……三界的做错事的仙妖魔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白石墨棱。”
　　何稷完全无法想象那样美丽的褐褚在白石墨棱里受尽折磨的模样，浅墨和褐褚看起来关系不一般，褐褚又是独自顶罪，浅墨一定自责非常。
　　“这不是你的错。”何稷挨着浅墨坐着，“褐褚是仙，是有法力的，那些事儿动动手指头不就做到了？”
　　浅墨苦涩的笑道：“你当白石墨棱是什么地方？，任凭你法力高强修为高深，一进去就会法力全失。三界内能进去白石墨棱不丢失法力的，你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何稷愤懑道：“哼！这沅湘也太狠了！褐褚虽然嘴巴臭，可是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这不懂怜香惜玉也要有个度吧？
　　“你懂什么？要不是他，褐褚早就灰飞烟灭了。”浅墨哑然失笑道，“仙官说顶多打回原形，你就信？”
　　何稷点点头，心道，不然呢？
　　“那仙官也就是随口说说，当时要给事情找一个替罪羔羊，怎么可能只打回原形？最轻的惩罚就是灰飞烟灭了！”浅墨略有感激的说，“他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褐褚被扔进了白石墨棱，但是他没说也就没有任何仙官敢来问要关押多少年，所以只用了一百年，褐褚就回来了。而且褐褚本就是迷雾山出来的，又是他亲自送进去的，那起会看脸色善心机的差役仙官自然不会太为难褐褚。”
　　何稷不解：“这明显就是从轻处罚了，下来的仙官也肯？”
　　浅墨说：“肯不肯也是不他说了算，况且就是因为这件差事棘手，所以没有仙家愿意来，最后才轮到他这个小仙。他都开口了，他是肯定带不走褐褚的，还不如顺着他卖个人情给他。回去天庭大家都知道不是他失职，他又卖了人情，又得了荣耀，何乐而不为？”
　　何稷心情复杂，你们仙界，是真的复杂！不费吹灰之力，既讨好了这边，又让那边说不出话，只能嘉奖自己，这圆滑的，也太厉害了吧！果然是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他飞升之前怕不是泥鳅吧？
　　浅墨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说：“好了，东拉西扯了半天，你也看到最后有关人等是什么下场了，你还要去找黍离吗？”
　　何稷拍着胸脯道：“要，当然要！小生又不是那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凡人，小生没做亏心事，怕什么？”有神秘兮兮的说，“倒是你，你跟小生讲了这么多沅湘的坏事，不怕他找你麻烦？”
　　浅墨白了何稷一眼，化成大槐树，扎根在土里，说：“我从头到尾说过那两个字吗？我不过是看在你认识褐褚的份上告诉你褐褚的经历罢了。”
　　何稷思前想后，浅墨确实从未说过‘沅湘’二字。你们神仙还真是老奸巨猾！憋了半天，只说出“你行！”俩字。
　　“好困，睡了！”浅墨化作槐树，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睡着了。
　　何稷望着眼前看不出醒着还是睡着的浅墨，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没问：“你别睡，先告诉我沅湘到底是谁？”
　　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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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看，这个凡人腰间挂着的是黍离的袋子。好像里面还有东西。”
　　“快拉出来看看里面有什么凡间的玩意儿。”
　　“他的手压着呢，扯不动！蒲公英你把凡人的手抬起来。”
　　“好嘞！”
　　“大伙一起使劲，一、二、三……”
　　“看看都有些什么！”哇，果子，好多果子！你们别抢，给我留点！真是，抢了就开始跑……我再看看……”
　　“嗯……怎么这么吵？咦？好像又安静了？”何稷靠在大槐树下，闭着眼睛皱了眉毛，“嗯，鼻，鼻子好痒……啊，阿嚏……”
　　一个喷嚏把何稷打醒了，他揉着鼻子，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
　　小熊拉着他的袋子，一手伸在里面；花栗鼠站在猕猴脑袋上，咬着苹果竖起尾巴；白兔灰兔拿着香梨躲在树后；麋鹿的鹿角中间卡了一只水泡，游了一尾金鲤鱼；蒲公英抱着毛茸茸的脑袋挂在他身上……
　　小动物一动不敢动的盯着何稷，只有小熊慢慢放下风袋子……
　　何稷也愣在哪儿，稍微找回一点思绪，刚扯了一个笑容，小动物们撒腿就跑，一哄而散。只有那胆子大点的猕猴花栗鼠，倒挂在树梢悄悄地观察何稷。
　　蒲公英一个劲的就近栽在土里，一动不动。
　　何稷摸摸眼前的蒲公英，笑道：“刚刚就是你让我打喷嚏的吧？”
　　蒲公英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
　　何稷停住手，说：“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你？”
　　周围还是安静，只有地上的几片脚印宣告9之前主人的行踪。
　　何稷捡起地上的风袋子，说：“你们都认识这个袋子，你们都是黍离的朋友吧？小生也是黍离的朋友，那我们也是朋友了。你们别怕。”
　　花栗鼠装着胆子从树洞里冒了一个头出来说：“你骗人，你之前还说要吃了蒲公英的！”
　　“就是就是！”林子里传来符合声。
　　何稷老大不好意思的说：“那会儿还不知道你们是黍离的朋友，随口说说嘛。”原来这迷雾山里的生灵都是有灵气能通感的，都会说话呀。
　　花栗鼠说：“槐树爷爷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这么想就不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