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花生》泠凪

76、崴嵬

　　第七十六章 崴嵬
　　大象吃了金丹，咬着舌头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下去。围观的师兄弟慌了神，都冲上去把他围了个紧。
　　李解一看情形不对，忙把大象抱在怀里，又探探鼻息。
　　甚是微弱！
　　不知是十几年师徒情深，还是内心深处怕无法向国公爷交代，看着大象不省人事的模样，慌的眼圈都红了。
　　“三三，快到杯茶来！”李解不敢直呼大胸，便称呼她为‘三三’了。李解接过茶，往大象嘴里喂，却怎么都喂不进去。
　　李解看看自己的手指，把心一横，拉过身边大排的手指就往大象嘴巴里抠，抠了半天，还是没反应。
　　当是时，天空突降一道金光，打在大象身上。
　　李解徒弟们顺着金光看去，直通天际，就像是从天宫穿透了云层，直接照射下来的一样。在场的人都看呆了，就这么静静的仰望着，看着金光闪闪，夹杂了点点闪耀。
　　渐渐地，地处郊外的道观外墙传来吵闹。
　　原来是附近做农活的农夫们，还有几个农家的农妇、小孩儿们，他们大抵也是见到天降金光，顺着方向跑来的。
　　几个胆大的直接趴在道观的围墙上，只看了一眼，便被观内的情形吓了一跳，下面驾着的人忙问：“怎么样你倒是给大伙说说！”
　　趴在墙上的人描述说：“传说，传说国公爷的公子怕真是天上的神仙托生的吧……公子躺在地上，李道长抱着他呢。那道金光就照在公子身上呢！”
　　底下的人不相信，嘲弄的七嘴八舌：“真的假的？”
　　墙上的人不乐意了，反唇道：“不信你自己看嘛！”
　　“大伙儿！道观大门没锁呢！”一声吆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通通往门里送。墙上的人脚下没了支撑，从墙上摔下来，扶着腰爬起来，骂骂咧咧，脚步不慢的也进了道观。
　　进来的人也不管平日道观里的规矩了，又把大象围在更里面了，有的还站在桌子上、凳子上，有的用香案垫脚。大家都猜测非常，也不解其中意味。
　　‘何稷，何隅形，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一声浑厚的声音从天而降，将刚刚还议论纷纷的众人吓的一动不动，更不敢出一声言语。
　　‘谁？谁在叫我？’大象吃了金丹，便觉得五内郁结，直挺挺的倒地了。本来还想告诉师父，别这样炼丹的。可是舌头打结，一张口就被咬住了，说不出话来。动也动不了，只有五感俱在，能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却不能言语。
　　突然又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片温暖里，好像还有和煦的春风，带了茉莉的清香；又一个声音出现在自己的四面八方，叫的竟然是自己本家姓名。长这么大，自己是甚少听到这个名字的，乍一听，还觉得有点陌生。
　　大象的身体开始由内而发泛着柔和的金光，从发梢开始消散，变成点点金粉撒落在空中。
　　农户们哪儿见过这样的阵势，都吓的不轻，都说这是神仙显灵了。忙跪在地上拜了又拜。
　　天上又传来一句声音：“仙君归位。”
　　不信神说的几个农夫听了这话，这下也不得不信了。应声跪在地上，匍匐着不敢抬头。
　　道观里的道士门也跪了一地，只剩下抱着大象的李解还在仔细观察大象的情况。
　　大肉跪在大象身边，拉着大象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大排还伸着之前被拉去抠大象嘴巴的手指，跪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天上。
　　大象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好像手指也能动了。大为欢喜！等自己完全能动了，便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稍微一动，便飘在半空中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下面。
　　李解保持了坐在地上的姿势，手里应该抱着谁，可这会儿已经是空的了，只剩下空落落的道袍。师兄师妹师弟们哭成一片。
　　自己又没死，哭什么哭？大象摸摸自己的脸，好好的呀！你们看不见我吗？我就在这儿呀！便要去告诉大排自己没事，别哭。刚刚一动，就被一阵风往边上吹了去，要不是被金光罩着，大概已经飞到天边了。
　　被风吹？难不成自己变成鬼了？大象看看自己身体，并没有变得透明呀，还是自己吃下金丹时候的模样。对了！金丹，那个金丹把自己吃死了？
　　大排边哭边问：“师父，大师兄去哪儿了？”
　　李解看着自己空空的臂弯，略有悲伤的说：“大概，做神仙去了吧。”
　　大排又问：“刚刚那道金光就是成仙吗？”
　　三师姐大胸笑着流眼泪说：“笨蛋，你看大师兄都化作金粉散在空气中了，那金粉在阳光下五光十色熠熠生辉的，定然不是作了鬼了。若是死了作了鬼，也没见肉身化作金粉的，所以一定是大师兄吃了自己炼的金丹，才飞升的。”
　　“大师兄好厉害！第一次炼丹就炼出了仙丹！”
　　“是呀是呀！早知道让大师兄多炼几颗，我们吃了也能成仙！”
　　“不知道丹房里还有没有剩余的？”
　　“没了，大师兄说他就只炼了一颗。”
　　“好可惜……”
　　“是呀。”
　　本来是一派悲伤的气氛，渐渐地变了味儿，变得开始吹捧大师兄，又变的埋怨大象没有多炼几颗了。
　　就差当面嘲讽李解炼丹几十年，却不如一个二十岁的弟子了。
　　大肉边流泪边对李解说：“师父！你可怎么办啊？”
　　李解大惑不解的看着这个徒弟。
　　大肉又说：“你都要跟大师兄姓了，是不是以后要更名改姓叫何解了？以后徒儿要是遇到不懂的地方，请教您‘何解’的时候，你别打徒儿啊。”
　　李解这一刻真的非常想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沙雕徒弟，让他和他心爱的大师兄凑成天生的一对。
　　想了想，还是忍了，毕竟才去了一个徒弟，心里还是不好受的。便笑着说：“徒儿，之前打赌的时候说的是你大师兄炼的丹吃了能飞升，道观就跟他姓。这道观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一直都是跟他姓，所以别担心，师傅还是叫李解。”
　　老狐狸！众师兄弟包括半空中的大象都在心中恶狠狠的吐槽。
　　“何隅形，磨蹭什么？还不快上来！”
　　又是这个声音！大象看着金光罩的顶部，是白茫茫的云朵。好大的吸力，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一般，把完全摸不着横头的大象拉到了高处，穿过了云层，稳稳的落在一道门前。
　　那门金光闪闪，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混沌虚无。
　　“东天门。”大象指着门上竖着题写的匾额，念道，“东天门？东天门是什么地方？”
　　熟悉而浑厚的声音从门后随着珠子碰击的声音，从混沌后传出：“天庭有四门，一则南天门，由四大天王护卫；一则北天门，是荡魔天尊把守；一则西天门，为释迦牟尼看管；再则便是东天门，由本座看着。”
　　只见仙人环绕了九色神光，头戴九排冕旒，身着披霞衣，妙道真身，紫金瑞相，端坐于七宝芳骞林中的九色莲花宝座上，身下一九头青狮口吐火焰，簇拥宝座。
　　仙人手持桃柳枝，微微笑道：“可是何稷，何隅形？”
　　大象作了道礼，回答道：“小道便是。”见眼前的仙人神采不凡，想着这定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是自己区区小道，只不过在道观胡打蛮缠了十几年，连基本的道说都文理不通，先不说飞升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就算真的是自己机缘巧合，怎么能劳烦这样的人物接洽？
　　仙人还是一派微微的笑意，又说：“本尊乃是昊天玉皇上帝左侍东极青华大帝，你既然机缘巧合于此刻飞升，便随本尊去面见玉皇吧。”
　　眼前的这位竟然是太乙救苦天尊！何稷心道这么一号响当当的神仙，怎么会跑到东天门亲自接自己？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厉害？何稷就这么臆想着是不是玉帝要下凡历劫，上面没人管理，所以让自己来替他？或者是那位仙姑仙女公主贪念凡尘喜欢自己要把自己招上来？亦或是自己炼的仙丹真的就那么惊世骇俗，让天庭的玉皇大帝都想要试试，？
　　通明殿内，昊天玉皇上帝头戴十二冕旒，红光满面，耳垂颇长，端坐于上，金身普照，印于金殿，光明通彻。左右下座的便是西王母、太上老君；两班文武天王真君上仙分列两旁。
　　太乙天尊在通明殿外便下了九色莲花台，九头青狮也是习惯性的找了个空位趴着了。太乙天尊领着何稷进了通明殿，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与生俱来的规矩。他在殿前拜了拜，道：“上启玉皇，青玄已将下界何稷带来。”
　　又向何稷使了眼色，让他行礼，自己便退到一边了。
　　何稷虽没有正式在官场混过，到底家里人各个都是官场好手，见小见的多了，也知道些礼数。便学着太乙天尊的模样，又加了一点凡人的气息，三跪九叩，道：“小道何稷拜见昊天玉皇大帝。”
　　那玉皇大帝满意的点点头，慢慢的说：“倒是个知礼数的。”又看看身边的西王母和太上老君，二神皆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玉皇上帝严肃的问道：“天庭何职空缺？”
　　北极紫薇大帝手持玉笏，从仙官中出列道：“启玉皇，四值功曹，四渎龙神，五方揭谛，二十八星宿，三十六仙将，风雷雨电等均无空缺。”
　　托塔李天王亦上禀：“启玉皇，何稷乃是凡间小道，对天庭礼数尚且不熟又未经过结丹修行。臣以为，应先遣神官教其用仙法，使神力，学礼法。”
　　“卿所言甚是。”玉皇上帝赞同的点点头，“既然天庭暂无空缺，便先遣惜诵教他礼法，令御兮授仙法之技吧。”
　　西王母摇了白羽扇，说：“玉帝，何稷自是凡人，见小生在国公家，想来身边定然是不缺少使唤丫头的。初到天庭，怕也有些情怯，本君身边有一位女官，名唤丹初，最是聪明伶俐，想来倒是可以在日常里照顾开解他。但凡有礼数不周到，仙法不熟悉的地方，也能多加提点。”
　　“还是西王母想的周到，朕倒是粗心了。”玉皇上帝边点头边笑道，“只是既然做了仙，那就要改了凡间怠惰的习惯，你既然是吃了金丹飞升的，想来也是炼丹的一颗好苗子。不若到兜率宫去学习，说不定以后也能有大造化。太上老君意下如何？”
　　太上老君端着拂尘行了道礼：“老道定不负君意，好生栽培。”
　　“如此甚好！”玉皇上帝满意的点点头，依旧是笑意满脸，“下界何稷听封！”
　　“何稷在。”何稷一言不发，一直跪着，就听着自己未来的命运被上座的几位神仙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半点不问自己是否愿意。
　　玉皇上帝又端正了身躯，严肃了表情，金口玉言：“封何稷为清芷霖君，赐霖清宫，居九仙列，属玄仙；丹初为随身女官，住霖清宫；惜诵教礼法，御兮授仙术，二仙卿可不必住霖清宫，于每日自行前往教导即可；待礼法仙术学成之时起，清芷霖君需到兜率宫跟随太上老君学习炼丹之术。望你恪守礼数，时刻以天规天条为束，以凡间百姓疾苦为戒，享香火，福苍生！”
　　何稷附身下拜，玉皇封命一出，他便褪去了道袍。头戴玄玉冠，身着雨过天青袍，披了玉色长纱衣，腰系翠青流苏带，脚踩祥云白绫靴，周身散发了朦胧的浅金色光圈，金身已成。
　　何稷看了自己的衣着，大写的惊讶和不敢置信。虽然并不知道这九仙列，玄仙是什么概念，但是自己就真的糊里糊涂就成了神仙了？最关键是，还要学礼法？自己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端坐着做功课学礼法了，谁知道做了神仙还没有做个小道士来的自由自在？谁说做神仙好做神仙没烦恼的？我这才刚刚开始做神仙，烦恼就来了！
　　余光瞥到太乙天尊使劲给自己使眼色，眼珠子都要眨掉了。
　　何稷这才了然，不太情愿的拜了，谢道：“谢昊天玉皇上帝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