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这碗孟櫇汤！》先久

33、事件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孟櫇想知道的，其实是阎罗掩藏在秘密之下的告白，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隐瞒，又是什么让他坦然解释？
　　然而只是瞬间，两双视线汇聚，各自眼底布有星河。
　　一切都碎在充满腥气的味道里，片刻，孟櫇收回视线，深深叹息：“你想要什么代价。”
　　不是疑问，是陈述。
　　孟櫇心知自己已经坠入梦里那道深渊，而他更明白，能救他的只有阎罗。
　　这是注定。
　　“将你的选择权交给我。”阎罗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缩，像是在试探。
　　“什么选择权？”孟櫇闻言蹙眉，伸着大拇指往阎罗心窝那儿戳，愤慨道：“这位爷您高抬贵手给我指点一下，我哪儿还有什么狗屁选择权？有的话你认为我还会跟现在一样舔着脸跟你做交易？”
　　这话阎罗听到耳里，再一转念便忘了，忽视孟櫇那张满是不愿的俊脸，他自顾自的说：“我只当你的应下了。”

　　应不应他自己说的算数吗？

　　孟櫇白眼翻上天，剑眉挂着高傲，忍吧，再忍忍，世上那有什么一沉不变？即便他有锤不烂的傲骨，也在这地府深处蹉跎成了沫。
　　不怕，他想，挫骨扬灰也是自己选的，能从忘川河底逃出生天，在地府竖立一片小天地，有憨憨三鬼作伴，被奉承仰望簇拥，坐在那一方落寞里听几个故事，时间迟早会到。
　　这一步迈出去，孟櫇知道自己的路不同了。

　　阎罗没再说什么，留给孟櫇一道健硕的背影，他身披寒霜，在幽静冷彻的夜一步步迈向通往阎王殿的台阶，台阶实在残破，是数不清的年岁里被数不清的脚步踩踏所致，阶梯间茂密长着些看不清的青苔，在静谧的空气中有股淡淡地香。
　　这一回他步伐稳健，身着在普通不过得休闲装，那双鞋面油亮的皮靴笃在地上，咔哒咔哒微响。
　　似乎夜更深了，更像是地府某个瞬间有了不为鬼知的改变。
　　一切都那么安静。
　　阎王殿门口左右挂着两串红灯笼，做工精致材质一般，几乎是纸破了换新的、灯灭了添满地，没有丝毫新气。
　　小风吹来，红灯笼随风摇曳，里面的烛光狼狈的乱闪，其中一只撑不住，倏地灭了。
　　那似乎是阎罗眸底的光，他紧紧盯着，半晌才恍惚回过神来。
　　守在阎王殿门口的两只小鬼杵在那里，敏感的捕捉到阎罗身上那股寂寞。

　　可是为什么呢？

　　他是地府说一不二的主，掌管所有魂魄生死泯灭，他知晓每一道魂的故事，了解每件事的起伏，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然而为什么......
　　他如同一条离水缺氧的鱼，这么苟延残喘的存在着？

　　“撤了吧。”阎罗在静谧中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摆手，不留余地的：“日后阎王殿不需要这些附赘悬疣的东西。”
　　其中一鬼啊的张嘴，扇动自己有些大的耳朵，不灵光的脑袋甚至没反应过来阎罗在说什么：“为什么啊？挺好看的，阎老说挂上去地府瞧着有生气。”
　　“你是不是傻！”另外一鬼赶忙捂住憨鬼的嘴，挤眉弄眼的朝着阎罗哈腰：“这就撤了。”

　　阎罗缄默，俊眉下那双眼睛黯淡无光，半晌，才迈脚进了阎王殿。

　　殿内烛火通明，玄关摆立地屏障上，印着一道微胖的身影，阎老听着动静，缓缓回头与阎王对视。
　　这一眼，他便知晓了答案。

　　只见阎老从办事的案几上站起来，身上还穿着绸缎锦绣的官府，抻带勒住他肥胖腰身，却拦不住他闵捷的动作，他脱下老花镜，长长吁一口气。
　　案几上摆着几盆绿植，是地府没有的品种，阎老独爱这些花花草草，地府当值的鬼时不时还想着给他寻来摆着。
　　“您回来了。”阎老拿纸巾擦拭自己额头的细汗，许久，才打了个哈欠，一边摇头一边似是低喃道：“累了，太累了。”
　　阎罗就那么安静站着，扫视阎王殿内的一切。
　　他每日都来，只有今日最为陌生。
　　“只剩九道四十九天魂。”他说，嗓音温润：“之后便交给你了。”

　　阎老闻言，胖身一晃，紧紧捏住案几边缓了片刻，才混沌的消化了阎罗的意思：“大人，听我一句劝，您这么锲而不舍到最后只有满盘皆输，您做的这些孟櫇他不知道！从他进了地府那便是由您定夺，不管是生是死是灭是活，说句不中听的，孟櫇不在了自然会有魂顶替，您不一样。”
　　“一样。”

　　阎罗的声音坚定如利刃，戳在了阎老喉间。

　　少顷，阎老挪着身子，垂头丧气欲哭无泪的摆摆手：“说多了您也烦，时日不早了，您也早些准备。”
　　“嗯。”阎罗回应：“在此之前，人间怪事可有寻到异处？”
　　阎老点头，随手在案几的文件堆里翻找:“黑白两只这会儿已经去了人间，送赵阳光的同时，我让他们留意周遭，近日来生魂实属频繁，不得不叫人起疑，生魂本是意外所致，而最近发生的都是外力所为。”
　　“有什么见解？”阎罗走过来，坐到位子上，慢悠悠地倒了一杯凉白开。
　　“也不算见解。”阎老重新坐下，眯眼输入笔记本的开机密码，一边说了几句题外话：“这几日风大，地府也有不少感冒的鬼魂，要不要给您备一些【666感冒灵】？听说这个预防感冒是一绝，有总比没有好。”
　　“随意。”阎罗没有婉拒。
　　阎老找出几篇类似于电影片段似得视频，激动到搓手：“牛头马面这几日空闲下来，仔细研究了一番人间异闻，确实前阵子【某音】APP上面出现了受追捧的视频，上了热搜。”
　　“哦？”
　　“【某音】是人间相当人气高的娱乐软件，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可以随意拍摄日常、美妆、旅行等等视频，当然......据我几方了解，这些视频是多元化的，任何内容都可发布，若是点赞量高，会有粉丝关注以及催更。”
　　听阎老说的眉飞色舞，阎罗勉强字面意思上理解了几个词。

　　多元化——多圆化？圆的和视频有什么关系
　　日常——哦，生活日常。
　　美妆——地府也有些爱美的女魂，应该类似于女鬼护士那样，总是抹着大红唇，难看。
　　但催更——是什么东西？

　　“这些视频作者都是一人，ID是数字，视频里也没有出现本人的面貌，所以还有待追踪。”阎老暗搓搓地希望能得到夸赞，根本没注意阎罗因为听不怎么懂而冷下去的脸。

　　“不过！”阎老话锋一转。

　　阎罗告诉自己要冷静，洗耳恭听接下来阎老要说的话。

　　“这些视频都是一个主题！——灵异事件！”

　　“灵异事件？”阎罗终于松动紧皱的眉，找到重点：“为何这么说？”

　　“因为冥婚。”阎老舔舔干涩的唇：“您知道的，傀儡魂在地府来说也是件棘手之事，而视频上，短暂记录了冥婚现场，瞧着不吓人......但或许能验证猜测，人间确实有股力量在驱使刚刚死去或者还没死去的魂魄。”

　　如果真是这样......
　　阎罗手里端着杯子，手指不经意的敲了敲。

　　在他走之前需要尽快解决才好。

作者有话说

　　谢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