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握你的手》篱落芳草

15、第十五章

　　赵雪有些尴尬，拿眼偷偷瞟他，见他低眉敛目，仿若未闻，心里暗暗松一口气。
　　结果这顿饭吃得分外尽兴，饭后赵雪收拾桌面，采鸾本来正与云海清搭讪，见她笑眯眯的样子止不住哀叹一声：“什么人啊这是，给别人当牛做马还能得意成这样？”
　　赵雪笑容加深，却没有出声辩驳，也许是孤单得太久，她就是喜欢眼下的热闹，喜欢有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吃她做的饭，喜欢她在厨房的水笼头下洗锅洗碗的时候，那人坐在那里惬意地喝茶……
　　对，还有茶。

　　她记得茶叶放在电脑旁边，找来找去却找不到，这时采鸾喊她：“赵雪，快来看，教你怎么做饭。”
　　是一栏电视节目，名称叫做“财富.吃喝玩乐”，每周一期，周三晚上十点首播，下周一中午重播，节目分两部分，上半部分由主持人教做家常菜，后半部分则聚焦于饮食娱乐界名人访谈录。
　　这一期教做瓦罐鱼，赵雪应声过来往屏幕上扫了一眼，回头继续找茶叶。
　　采鸾低声抱怨：“瞧她都急成什么了？上次我要喝茶，她偏拿可乐给我喝，两罐呀，喝下去才知道是快要过期的，这死妮子，这回想起来要泡茶叶了。”她把茶罐使劲往背后塞去，低声喃喃：“重色轻友。”

　　云海清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此时听见采鸾嘟嘟囔囔也只是觉得好笑，眼见墙上的时钟堪堪指向一点，他便起身告辞。
　　赵雪有点懵，她几乎忘记，吃过饭之后他很快就会离开。
　　她送他到门口，他回身望她，目光有些深邃，声音低低的象醉人的耳语：“这顿饭蹭得值。”他慢腾腾走上楼梯，到拐角处却又停下，居高临下地冲她一笑，灿若云开：“等着，别关门。”
　　等他再下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盒上好的铁观音，她没有接，心里疑惑着，仿佛有什么事没想明白，他拉过她的手，将包装袋的提手放在她手掌心里又合上，然后一直走到外面，不一会儿，响起车辆启动的声音。
　　她并不知道，公司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在等着他，从上午一直等到现在。

　　朱采鸾很没形象地贼笑一声：“赵雪，我要喝茶。”
　　赵雪取出茶壶，采鸾握着茶罐的手猛地往前一伸，在她眼前定格。
　　正是她方才遍寻不见的茶叶。
　　赵雪的眼睛慢慢瞪大，不可思议地盯着采鸾，待看到她洋洋自得的表情时，一瞬间彻底无语。她往壶里加了些茶叶，眼睛瞄着电视屏幕，画面上一位厨师象演杂技似的上下颠锅，锅里火苗急闪，随着菜品落下而扑地熄灭，接着出现一位企业家头像，很和蔼地微笑着。
　　赵雪拿了茶壶，到饮水机旁接水。
　　那位男主持夸张而搞笑的声音响起：“本期的瓦罐鱼，您学会做了吗？……，好，本期节目到此结束，下期的精英访谈，我们请到的是，白手起家，艰难创业，以传播中国饮食文化为己任的，……，赵东辉先生！”

　　热水一直流着，渐渐溢出壶外，赵雪快走几步，忍痛将茶壶放在茶几上，才忙不迭地甩手呵气，再看电视，画面上已经切换成化妆品广告。
　　是女明星美白柔嫩、倩笑嫣然的面孔，那位笑容详和的中年男子肖像已消失不见。
　　赵东辉？
　　赵雪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最终摇头，算了，重名重姓的多了去了，未必就是她父亲。

　　下午两人一起逛街，据说商厦三楼换季女装正在打折，到那里一看才知道是谣传，采鸾平时上班穿制服，时间久了觉得单调乏味，难得有机会穿便装的时候便刻意把自己打扮得时尚艳丽，所以在置装方面很舍得下本钱；而赵雪正好相反，能省则省，大多时候是去服装批发市场淘宝。
　　周一，人不是特别多，两个人从二楼看起，采鸾看中一件仿古衬衫，细醉的小花，喇叭形的袖口，夸张的花边，对着镜子往身上比了比，感觉不错，就到试衣间试穿。
　　赵雪等在外面，很久也不见她出来，就信步去看另一个牌子的衣服，导购小姐见她老在一件艳红色旗袍式裙装前徘徊，便极力鼓动她试穿。
　　这样的衣服，也就过过眼瘾，价格太贵，不是她能买得起的。

　　“试试吧。”有人建议。
　　赵雪闻声望去，见梁志诚在不远处对她点头，其实她老早就发现那个位置站着一个人，因为一直背对着她，所以没认清长相，想不到是他。
　　已是好久不见，他此刻的样子有点滑稽，肩上背着个女士坤包，臂弯上搭着件质地柔软的女士短风衣。
　　看样子是在等人，梁志诚虽然花名在外，但从不陪女人逛街购物，不知是不是那位女主持，如果是的话，交往这么久，也算与梁公子投缘。

　　导购小姐认得梁志诚，一听他发话，立刻手脚麻利地把衣服送到她面前，倒是不好再推辞，赵雪走进试衣间，正换衣服的时候听见采鸾的叫声，然后是梁公子的声音：“她在里面试衣服。”
　　采鸾问：“哪种样式的？”她与梁公子私交很好，讲话无拘无束。
　　梁志诚指了指，采鸾夸张地拉长音哇了一声。
　　结果还没合上嘴，就见门一开，眼前一亮，赵雪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样张扬的红色，愣是叫她穿出一种含蓄的美感。

　　赵雪有些忐忑，毕竟从没穿过这么显山露水的衣服，她刚迈出更衣室的门，隔壁那间也有人走了出来，四目相对，都有些惊艳地互相打量，然后赵雪露出个善意的笑容：“很漂亮，这衣服很配你。”
　　两人试穿的是同种款式的衣服，那女子与她年龄相仿，身材窈窕秀颀，肤色洁白，属于那种看了叫人移不开眼的美女，却不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主持。
　　同样的衣服，她穿出来是另一种风格，存在感极强，仿佛一团燃烧的火，叫人不敢逼视却又忍不住窥视。

　　她并没有回应赵雪的赞美，审慎的目光带着些严苛扫过她全身，最后停留在她脚上，她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长大后从商，更是练就了一套与人打交道的经验，这双廉价的鞋子终于使她确信，跟她说话这女的根本买不起这样的衣服。
　　她放下心来，也是一笑：“你穿着更好看。”说完抬手去掠额前的碎发，那腕上带着一只晶莹翠绿的手镯，衬着雪白的肌肤，宛如一道靓丽的风景。

　　导购小姐夸完这个夸那个，采鸾也极力怂恿她买，赵雪被逼不过，凑近采鸾低语：“喂，别帮倒忙啊，你让我穿成这样挤公交车吗？有人非礼怎么办？”
　　采鸾白眼，赵雪再接再励：“小龙虾好不好吃？还想吃吗？”
　　采鸾了悟，后退几步歪了头打量：“好看是好看，不过总觉得这颜色这样式不太适合你，算了，先别急着买，再去逛逛。”
　　导购小姐很隐蔽地拿眼白斜了采鸾一眼。

　　这样的结果本就在意料之中，那女子走到梁公子面前，未语先笑：“志诚，好看吗？”
　　梁志诚说：“好看。”说完眼睛却看向赵雪，他与采鸾相处时经常谈到她，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坚持不买。

　　导购小姐正填写小票，梁志诚走过去说：“两件都要。”
　　“不，要一件。”身边的女子低声吩咐。
　　梁志诚侧目：“若雨？”
　　若雨以十二分温柔的声音说道：“我不喜欢和别人穿同样的衣服，不要买给我。”

　　赵雪和采鸾一直逛到三楼，从上行的电梯上往下看去，正望见梁公子他们离开，两人一路说笑着，神情十分亲昵。